白珺玉瘋狂極了,嘶聲怒吼,“你胡說!”


    趙綾撐著身子,血從嘴角流出來,睜大了雙眸,“他對我的好不會比對你的好少一分,我的今天也許就是你的明天。”


    白珺玉拿起瓷片劃過她的臉頰,鮮血從臉上流下。幾道猙獰的傷永遠留在了臉上,趙綾這張臉已經看不得了。


    血從她的臉上淌下,她隨手抹了一把,便是鮮血滿手,她隨著失血過多,慢慢的有些頭暈,倒在地上。


    有個宮女勸道,“娘娘,在鬧要出人命了。”


    白珺玉放下瓷片,看著奄奄一息的趙綾,“是呀,她得自己死,可不能死在我手上,不然哥哥一定會不痛快的。”


    她有些失神的接過嫣兒手上的帕子,仔細擦了擦手,將那些血跡擦幹了。站起身來,吩咐道,“仔細收拾一下,不要讓人知道本宮來過。誰要是將這事傳到陛下耳朵裏,本宮定不輕饒。都給我仔細些!”


    白珺玉厭惡的揚長而去。心中頗為得意,“趙綾,你的楚楚可憐陛下是看不見了!”


    一屋子的人散去,她躺在空蕩蕩的地板上,耳朵邊嗡嗡的聲音突然安靜下來。


    管事太監尖聲道,“快些清理了!”


    粗使宮女拎著抹布,拖把進來,直接從她身上踩過去,踩到她傷處上,她痛苦的叫了一聲。


    那老宮女哼道,“我勸娘娘還是早自我了斷了,省的留在世上受盡折磨。”


    她往前爬了幾步,痛苦而艱難的抬起頭,一縷亂發擋在額前,迷亂了眼睛。她緊緊的篡緊手心,哪怕是死,她一定要為她的忌兒謀一場現世安穩。


    那天之後,冷宮中的人都說她瘋了,她成日裏都隻呆呆的坐在門檻上,白天數著枝頭的麻雀,晚上數著夜裏的星星。不停不休。


    原本那張清麗絕色的臉已經被毀了,換來的卻是滿臉的傷痕,她有時候看向鏡子都會被自己嚇到。


    那日晚上,她依舊坐在門檻上數星星,數著數著,口渴了,想去打些水來。


    她渾身的傷,使得她走路很慢,每一步都是拖著身子的沉重。衣服大概也幾天沒換過了,渾身髒兮兮散發著惡臭。


    總算走到井邊。


    宮女英兒一迴頭,看著她那張被毀掉的臉,麵色驚恐,捂了胸口,“死瘋子,可嚇死我了!”


    她下意識的捂了捂臉,下意識的笑了笑。


    英兒一把將手上的一桶冷水潑到她身上,罵道,“瘋子!你不是要喝水。”


    她初初來這裏時,也算講究,日日都是煮水,泡了杏花來喝。後來茶具被人砸了,隻好喝生水。


    水潑在她身上,春天的夜裏,還是很冷,冷水喚醒她全身的傷,滿身上下的疼痛都在叫囂,她有些站不穩,扶住了膝蓋。


    英兒見她如此,朝著她膝蓋踹了一腳,順著那股力,她摔在泥裏。


    “明日這院裏都交給你打掃!”


    她咬緊下唇,這些天她下唇都咬出了一道溝壑,嘴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驕傲如她,若不是為了忌兒,或許她早就離開人世,也不會留在這裏被人侮辱。


    她正在掃地時,卻見一娉婷女子朝自己走來。“如玉?”


    來人正是如玉,如玉驚訝道,“你竟變成這個模樣。”


    趙綾不想管已經毀容的模樣,也是驚訝的問,“蘇澤還活著?”她緊接著歎一聲,“不然你是個明哲保身的聰明人,你是不會來見我的。”


    早在她讓如玉把自己貼身物件送給蘇澤才幫他獲得盛寵時,就意味著如玉永遠都在她和蘇澤的控製下。


    如玉也實誠,“我倒是巴不得你們都死了,我就解脫了。”


    趙綾麵色平靜,“你成為妃子就要付出代價,當時你情我願的事情。”


    如玉答道,“隻是我也想不到這樣柔弱的一個你,卻也能和蘇澤弄出這麽一番驚天動地。”


    趙綾咳了幾聲,拿袖子捂住嘴,“我的忌兒如何?”


    如玉簡單道,“不好。好像是生病了,但水雲殿被封住了,消息也傳不出去。我過去在水雲殿裏有幾個交好的宮女,才得到了些消息。”


    趙綾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你幫我把這個荷包放在忌兒枕邊。”


    她話還沒說完就又咳嗽起來。


    如玉沒有接那個荷包,而是推搡著她,“你換了我的衣服趕緊走吧!今夜第三班和第三班士兵交接時,蘇澤派了人來。”


    她很清楚,她要是逃走了,她的忌兒不會有好日子的,另一方麵她心裏也還有些感動,蘇澤到了這個地步,也想著救她。也不枉費青梅竹馬一場。


    趙綾掙脫開她,懇切道,“我不會走的,你幫我去放這個荷包”


    如玉很不解,“你怎麽這麽倔,都死到臨頭了!”


    她隻是堅定的看著她,“幫我.......我就隻有這麽一個心願了......”


    這個孩子現在成了她最大的羈絆。她隻想早日結束這深宮裏的一切,一個輸字已是定局,她不再掙紮,不再謀劃。放下愛恨,放下家國,她隻有她隻有她的忌兒。也唯願他一切安好。


    ......


    夜深下來,屋裏隻點了一盞燈,昏暗極了,燈光映出一個身影。便是蘇澤坐在桌邊等著。


    簾子是垂下的,光影浮動,內屋似乎還有一個人。


    如玉走進來如實迴答道,“她不肯走。”


    如玉很不解,“大人明明有這麽大的勢力,為什麽輕而易舉輸給了顧北城。”


    蘇澤不理會,“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你迴去吧!”


    如玉前腳才出去,房中紗簾後那女人也不解問,“你是故意輸的?”


    蘇澤噙著一抹笑,看了看自己滿身上下的傷痕,和灰頭土臉的模樣,“我要是不輸的一幹二淨,晉國會收留我嗎?”


    “所以這麽多天,你都在晉國扮可憐?”這苦肉計可真是厲害。


    蘇澤背過身去,目光堅定,野心勃勃,“燕國的一切我都沒有興趣,可晉國我是一定要的!”


    那女人又問,“你為什麽要帶著趙綾一起輸?”


    蘇澤一抹嘲諷的意味掠過嘴邊,“因為我需要她,她也會需要我。我說過她和我是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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