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薑薑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一想到傅斯言現在就在這裏,她就怎麽也無法入睡,心裏慌亂亂的沒有絲毫之前的冷靜鎮定。


    不過,雖然傅斯言的到來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擾亂了她原本的計劃,但其實說實話,她還是很開心的。


    至少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


    嗯,當然,如果現在她沒有黑眼圈的話那就更加完美了。


    看著鏡子裏跟個鬼一樣蒼白憔悴的自己,薑薑憐惜萬分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幽幽歎息一聲,感歎道,“這樣下去,我真是得提前老上十幾歲。”


    哎,人生啊,真是充滿艱難。


    薑薑捧起一泡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暗暗給自己打氣加油,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收拾好自己下樓吃早飯。


    什麽?你問為什麽要跟如臨大敵一樣給自己鼓勵?


    嗬,這種問題看看樓下那慘不忍睹的修羅場就知道了好不好!


    薑薑樓梯剛走到一半,就能感受到從餐廳那裏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冷氣跟低氣壓,知道的明白他們是準備吃早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現在正在進行什麽資產過億的國際談判一樣!


    薑薑無奈扶額,就很想幹脆一走了之遠離戰場。


    但這也隻是想想而已,她總不可能把傅斯言一個人扔在那不管。


    薑薑認命的一步一步挪過去,果然,入目的就是坐在桌子兩頭遙想對望,僵持不下的兩人。


    聽到門口的動靜,賈維斯和傅斯言同時抬頭看向薑薑。


    突然被兩道灼灼的視線緊緊盯住的薑薑,“……”


    瑟……瑟瑟發抖!


    根本就不敢動有木有!


    薑薑下意識在原地愣了一下,就這麽一瞬的功夫,賈維斯已經優雅的起身,慢慢走到薑薑身邊,牽起她的手輕輕落下一吻,笑道,“親愛的,早安,今天傭人做了你最愛吃的馬蘇裏拉芝士和西班牙蛋卷,希望你能用餐愉快。”


    說完後便自然而然的拉著薑薑要坐到自己身邊。


    薑薑還沒挪開腳步,就感到一道極其銳利探究的視線猛然落到自己身上,就跟針紮一樣,嚇得她渾身一僵。


    這種感覺……


    傅先生你還能在明顯一點嗎!


    薑薑手心緊張的出了一層薄汗,她拉住了賈維斯的手,製住了他往前走的腳步。


    賈維斯眼眸一暗,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佯裝困惑的看向薑薑,仿佛不懂薑薑的拒絕,“怎麽了,親愛的,你不舒服嗎?”


    “不是。”薑薑被傅斯言一直死死盯著簡直是毛骨悚然,她笑了笑,輕輕拂去賈維斯的手,然後走向餐桌中間的位置坐下,自然的拿起刀叉說道,“這個蛋卷的味道聞起來好香啊,我就不客氣了哦~”


    然後如坐針氈一樣把蛋卷送到嘴裏,因為過於緊張,她完全嚐不出來這個精心製作的蛋卷是什麽味道。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味同嚼蠟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對於薑薑這種用裝傻充愣來拒絕自己的路數,賈維斯也是不要太熟悉,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神色淡然平靜的,自己慢條斯理用餐的傅斯言,不由冷笑一聲。


    這個男人對薑薑的影響還真是該死的大,他以前可從沒見過她因為誰這麽緊張過。


    就連他都不曾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傅斯言……


    他果然是自己最大的障礙!


    賈維斯斂去陰戾的心思,臉上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他並沒有選擇過於糾結座位的問題,而是轉身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薑薑眼角的餘光督到他的動作,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賈維斯要是真在這種事情上糾纏不休的話,她還真是不太好收場。


    畢竟現在明麵上,她是賈維斯的未婚妻,而傅斯言……


    嗯,是路過的目擊觀眾呢。


    這該死的人設。


    所以從一開始他說認識自己不就好了嘛,傅斯言到底想要做什麽?


    昨天還說什麽以後會更加刺.激……


    等等,該不會!!!


    想到了一種可能,薑薑驚悚的瞪大了眼睛。


    然而,還沒來得及細思極恐,那邊就又傳來了賈維斯笑意盈盈的聲音,“親愛的,今天我安排了試禮服,時間就訂在早飯後,你覺得如何?”


    “試禮服?”


    薑薑拿刀叉的手一頓,突然就覺得嘴裏的蛋卷不香了。


    尤其是隔壁某人又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


    嚶。


    好可怕。


    薑薑嘴角一抽,“不用這麽著急吧,日子還沒訂下來呢,而且……”


    “而且什麽?”


    賈維斯看向薑薑,心裏莫名一慌,就好像薑薑會說出什麽他極為不想聽到的事情一樣。


    “而且,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薑薑擦了擦嘴角,放下手裏的餐具,盯著傅斯言源源不斷傳來的威壓,保持微笑,“方便的話,不如等你吃完早飯,我們談談?”


    她決定了。


    這種修羅場的日常生活誰愛過誰過,反正她是不過了。


    薑薑此時並沒有意識到,她突然之間這麽硬氣,這麽果斷,完全是因為有傅斯言在她身後,做她最堅實的後盾。


    就好像,隻要有傅斯言在,她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和迷惘一樣。


    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對於薑薑的突然決定,賈維斯和傅斯言都感到有些意外。


    賈維斯是沒有想到薑薑突然之間竟然變得這麽堅決,甚至就連埃莉諾夫人都左右不到她,而傅斯言,則是意外於……


    按照這種展開,他似乎可以早一點帶著某隻翹家的小野貓迴家?


    嗯,正合他意。


    傅斯言抑鬱了一早上的心情頓時就明朗了起來,他愜意的眯了眯眼睛,十分貼心的對賈維斯說道,“既然二位有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了。”


    然後起身就要離開,把空間留給兩人,一副十足的好好客人模樣,滿臉“與我無瓜”的淡然平靜。


    當然,前提是忽視他眼中的愉悅。


    薑薑,“……”


    這人誠心搗亂的是不?


    還嫌現在的氣氛不夠焦灼嗎魂淡!


    她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識看向了一旁的賈維斯,果然,即便某人已經在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怒火了,他的臉色還是難免變得有些難看。


    薑薑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賈維斯,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事到如今,就算是賈維斯也無法做到自欺欺人,不是因為他無法說服自己,而是因為薑薑那雙變得格外堅定清明的眼睛。


    是由於傅斯言嗎?是那個男人給了她勇氣嗎?


    賈維斯不甘心的抿緊唇角,他一貫優雅淡然的表情染上了幾分挫敗。


    此時的他也顧不上維持臉上的笑意了,賈維斯垂眸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道,“你一定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嗎?哪怕我再三的挽留你,再三表明我對你的愛意,即便是這樣也不行嗎?”


    “薑薑……你就這麽的,這麽的厭惡我嗎?”


    “不是厭惡。”薑薑搖了搖頭,否認道,“我從來都沒有厭惡過你,哪怕是現在,我也是愧疚居多。”


    “如果半年前我能夠勇敢一點,能夠果斷一點的話,事情也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了,賈維斯,對不起。”


    薑薑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始終是理虧的,雖然之前她那樣堅決的拒絕了賈維斯,甚至說是兩人鬧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也不為過,可一旦真正把這件事攤開了說,真正的去麵對這件事的結局,她其實是內疚的。


    半年前到底是她先選擇了躲避和逃離,這一點她無可辯駁。


    “半年前……”賈維斯自嘲一笑,“明明半年前,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雖然你並沒有承認過,也沒有對我有所行動,但我能感覺的到。”


    “可是,這份感情,是從什麽時候消失不見的呢?”


    賈維斯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表情變得十分的迷茫,就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一般。


    此時此刻,他是在發自內心的,向薑薑問出了自己這半年來都沒能想明白的疑惑。


    “其實在這半年裏,我也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這份感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消失不見的呢。”


    薑薑輕歎一聲,也是真心實意的看向賈維斯,迴答說,“其實直到一個月前我仍舊是不明白的,為什麽我如此明確的知道自己無法和你共度一生,如此明確的知道自己無法迴應你的感情。”


    “但是現在你明白了。”賈維斯靜靜的看向薑薑,苦笑了一聲,“是因為那個男人,對不對?”


    即便沒有說出名字,兩人對於這個人的身份,也是心知肚明。


    已經沒有什麽好隱瞞和欺騙的了。


    “沒錯。”


    薑薑並不否認,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


    “因為遇見了他,我才真正的明白,為何半年前我無法接受你。”


    話落一頓,薑薑並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而是忽然問道,“你知道為什麽,同樣都是鯨魚,虎鯨隻會找虎鯨當做伴侶,而不會去找別的什麽鯨魚,比如抹香鯨,藍鯨或者是灰鯨嗎?”


    “為什麽?”賈維斯聞言麵露困惑。


    他之前從未思考過這樣理所當然的問題。


    薑薑輕聲迴道,“不是因為不同的鯨魚體型或是顏色的差異,更不是因為它們對彼此的喜好不同。”


    “那僅僅是因為,虎鯨明確的知道,自己要找的伴侶,從始至終就隻有虎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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