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和陳凱再次麵對而坐,各有所思。


    李若水其實此時極為頭疼,自己沒有張家秘術,要如何才能騙過陳凱,救出李肆?


    而堅信李家有張家秘術的陳凱則是在想,影子折磨了李魚思念他都不曾吐露出半句關於張家秘術的消息,雖然今日拿住了李若水的命脈,但是他也深知這個女人常常智計百出,她此刻的沉默會不會又是在編織另外一個謊言!


    說實話,陳凱此刻心裏其實是很沒底,在張家秘術到手之前,即便是他要想魚死網破再早就一次張家古樓的滅門慘案,影子也是不會答應的。


    今日的行動,最多最多就是把李若水和李肆一起抓起來,這也無濟於事。


    當然,倘若李若水真的交出張家秘術,那麽接下來的斬草除根也輪不到他陳凱做主了。


    陳凱出聲道:“想清楚了嗎?秘術在哪兒?”


    李若水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心慌時手指下意識輕輕扣了扣衣服,遲遲不知從何說起。


    與此同時。


    張山視線瞥了一眼把玩著小紙人的古天真。


    李肆剛才給了他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他被人下藥了,故而無力反抗。


    這是一個巨大突破點。


    張山暗中抖了抖袖子,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江湖險惡,明槍暗箭、下毒偷襲,屢見不鮮。


    所以王半仙從小就教導張山每換一次新衣服一定要在袖子裏暗藏乾坤已備不時之需。


    在江湖上有一種解毒聖藥,出自醫聖張中景之手,名喚“清風徐來”,靠風向傳播,嗅之淡淡花香,可解百毒、活經絡,小小一瓶便千金難求。


    早年王半仙曾從張中景那裏忽悠了一瓶,但他這樣的老江湖,能下毒害他的委實不多,這些年來從來沒有用武之地,索性這次張山出門,就讓他隨身攜帶著。


    大拇指大小的白色小瓶滑落在張山掌心。


    輕啟瓶蓋。


    吹拂而過的風中便夾帶著一股淡淡花香。


    此地居於山水之間,有花香拂過並不令人意外。


    隻是初聞這股花香許多人都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一切準備就緒,現在差的隻是時間了。


    張山出聲道:“李小姐,人命大於一切,就把張家秘術給他吧。”


    李若水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陳凱期待看著她。


    李若水輕聲道:“我再考慮一下。”


    陳凱說道:“一本秘術能和你弟弟的性命相比?”


    李若水當然知道李肆的命更重要,可問題是她哪有張家秘術啊!


    她隻能敷衍道:“好多年了,我急不清具體在哪兒,得想想。”


    這時,張山故意拆台道:“李小姐,上次我和李肆在花園喝酒,他喝醉了好像說過你們家酒窖裏有一間密室,會不會是在那兒?”


    密室?


    我怎麽不知道?


    李若水一臉懵逼,張山眨了眨眼睛。


    李若水也不知張山有什麽計劃,但他既然憑空捏造一個密室,就不會是無的放矢。


    那種莫名的安全感,讓她再一次對他信任。


    李若水恍然大悟道:“對,密室,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沒想到那小子還記得。”


    陳凱總覺得他們二人一唱一和,有些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轉頭望向李肆,問道:“是在密室嗎?”


    李肆橫了他一眼,“張家秘術在不在密室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爸一有什麽寶貝都往密室裏放,有沒有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陳凱略作思忖,對李若水說道:“讓你的人去取。”


    李若水道:“那張山去吧。”


    張山搖了搖頭,“我剛來不久還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酒窖在哪兒,還是讓趙六去吧。”


    李若水點了點頭,輕喚道:“趙六。”


    不明就裏的趙六有些猶豫。


    自己若是走了,小姐身邊可就隻剩下一個張山了,他應付得來嗎?


    “聽不見我說話嗎?”李若水突然沉下臉。


    趙六暗暗捏拳,小姐的意思會不會是讓自己去搬救兵?


    趙六隻能這麽想,然後點頭離去。


    亭外大雨,越下越大,亭內之人除了張山大概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泰然自若。


    李若水手指輕輕敲擊著大腿,盡力掩飾著自己的慌亂。


    張山到底在計劃著什麽?


    過了半個多小時,張山突然說了句,“時間差不多了吧。”


    眾人疑惑。


    地處郊外,距離李家別墅往返至少也要一個小時,趙六不可能這麽快迴來,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正在這時,李肆突然發出一聲冷笑,迴應道:“差不多了。”


    他雙眼一閉一睜,精氣神陡然攀升,就連氣機也在發生著巨大變化,如同換了一個人。


    砰……


    隻見李肆虎軀一震,捆綁著他的麻繩突然炸裂。


    饒是古天真也沒反應過來,李肆一步踏出三步的距離,掌凝成爪,直逼陳凱頭顱。


    一出手便是殺招。


    “小心。”古天真急忙提醒道。


    陳凱一迴頭,正好被李肆抓住正臉。


    隻是這一瞬間,五指便深陷下去,絲絲鮮血從他的臉側溢出。


    “啊!”


    陳凱發出一聲慘叫,慌亂之中猛地一掌推向李肆。


    李肆微微一個側身躲開,然後抓著陳凱的頭顱,朝著亭外一摔。


    積水中濺起無數水花。


    鮮血和雨水混雜在一起。


    李肆抽身迴到張山和李若水身邊,嘴角冷笑。


    古天真才不在意陳凱的死活,覷眼打量著李肆。


    這種程度的麻繩,沒有六品之上的武夫修為根本不可能震碎。


    須知武夫破境絕不比天師破境容易,每一分實力都是日積月累練出來的。


    天賦不夠的一輩子可能都在下品境界徘徊,天賦好一些的六品也頂了天,六品之上的無一不是天才,無一不是勤學苦練。


    可是敗家子李肆怎麽會突然擁有這種實力?


    好奇的不隻是他,李若水同樣驚訝地望著自己弟弟。


    “李肆,你怎麽……?”


    “姐,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我是人中龍鳳,不是跟你說著玩的。”


    李肆笑了笑,隨即望向張山,“合作愉快。”


    張山會心一笑。


    那日月下飲酒,李肆醉後吐出的不單單是對田秀兒的一腔柔情,更有他一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每個人都有一段過去,有的不值一提,有的提起便曆曆在目。


    七歲那年,李肆失蹤過兩年。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被人販子拐賣了,其實他隻是那天放學被一個奇奇怪怪的老頭抱走了。


    然後被迫在山裏跟老頭學了兩年武藝,直到老頭傳功死去,他才迴的家。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那兩年對於李肆來說絕對是噩夢。


    他自己都記不得在那座深山裏受過多少次傷,殺了幾頭猛虎。


    那會兒的他眼裏沒有旁物,隻有永無休止的殺戮才能讓他吃一頓飽飯,睡一次安穩覺,然後在夢中見到爸爸媽媽和姐姐。


    等到好不容易修為有成可以出山了,上天卻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老頭臨死前告訴他,自己生前有很多仇家,若是展露武功被人看出路數,極有可能會惹禍上身。


    所以李肆這些年來一直壓製氣機,從不曾與人鬥毆,哪怕是被人揍了,頂多也隻是讓王武幫忙找場子,實在找不迴來罵幾句也就算了。


    四年前李魚夫婦失蹤之後,李若水雖然沒有告訴他過多的事,但他自己暗中托人調查過不少,他知道背後有一隻打手在撒網針對李家。


    他知道自己更加不能暴露修為了,因為他絕不允許別人拿姐姐威脅自己,反而如果有人拿自己威脅姐姐的話,興許會給幕後之人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切他都預料到了,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有人會對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爺下軟骨散。


    終究還是大意了。


    好在上天給李家派了一個神秘的張山,那天夜裏借酒坦白也算是誤打誤撞的先見之明了。


    李若水皺眉望向張山,“怎麽迴事?”


    張山淡淡一笑,“有機會你還是問他自己吧。”


    血水中,陳凱爬了起來,大聲道:“你到底是誰?”


    在他心裏李肆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少爺,絕不可能是武學高手。


    李肆一口氣吐出胸中多年鬱氣,桀驁一笑:“我是李肆,我曾年少殺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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