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龐白平時戰鬥力太彪悍了,所以容顏從來沒想過,她的身體會出現什麽問題。


    龐白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又忍不住歎氣,“傅嘉盛的意思,是不要孩子了,就我們兩人過到老。”


    “那你怎麽想?”


    “我能怎麽想啊。”龐白有點不好意思,壓著聲音道:“生孩子這事我一個人又不能完成。”


    要是換做別的情況,容顏說不定就給她出餿主意了。


    但關係到生命,容顏也不敢瞎說,就隻是安慰:“你也別心理壓力太大,傅嘉盛上麵還有個大哥,傳宗接代這事,丟給他大哥大嫂去完成吧。”


    “我聽說她大嫂生第一胎的時候大出血差點止不住,所以也沒打算生第二胎。”


    容顏:“……”


    那這可就真的有點棘手了。


    中國人對傳宗接代這種事多少還是有點執念的,尤其是大家族。


    辛辛苦苦一輩子打拚下來的江山,轉手要給別人,換做誰也不能心甘啊。


    容顏也不知道說什麽了,隻能和她一起歎氣。


    龐白這時反倒笑了,“你歎什麽氣啊,你現在要保持好心情,別因為來我家看我,心情都變得不好了,要不然,秦非同下次該不讓你來看我了。”


    容顏:“不讓我來就不讓我來唄,換你來看我啊。”


    龐白:“我覺得可以。”


    兩人頓時哈哈大笑。


    這時,傅嘉盛從廚房出來了。


    龐白收住笑聲,問他:“不用你幫忙了嗎?”


    “哼!”傅嘉盛很不高興。


    龐白怔住,“你這是……怎麽了?”


    “沒怎麽!”


    傅嘉盛當然不會告訴她們,自己是被秦非同從廚房給趕出來了。


    一開始秦非同還說著要他幫忙,後麵看他幹啥啥不行,幫倒忙第一名,就忍無可忍地把他趕了出來,還附贈一句:看著這麽大一人,怎麽什麽用都沒有?


    他就差隻說了:你是個廢物。


    傅嘉盛氣死了。


    容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起身去了廚房,直接問秦非同:“幹嘛?他吵不過你生氣了,所以不幫你洗菜了?”


    “洗什麽菜?”秦非同指了指旁邊傅嘉盛洗好的青菜,很是無語:“他洗完了我還要再洗一遍,浪費時間。”


    容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撩起自己的袖子,說道:“那我來洗吧。”


    “你別動!”秦非同連忙攔住她,“你去外麵坐著等吃飯,什麽都不要做。”


    “可我想跟你待在一個空間啊。”


    秦非同聞言心口一軟,看了眼她的肚子,還是說:“待會兒我開了火會有油煙,你聞了難受,去外麵吧。”


    容顏噘著嘴哼哼唧唧的,最後是被秦非同強製送出來的。


    “乖,坐著等我,很快就好。”


    “那好吧。”


    秦非同滿意地笑了笑,眼神朝著不遠處瞥了眼。


    容顏還以為傅嘉盛和龐白在幹什麽呢,也想轉過去看看,下巴卻突然被捏住了。


    再然後,唇上就傳來溫熱感,秦非同飛快親了她一下。


    容顏都沒反應過來,而秦非同親完,轉身就去燒菜了。


    什麽跟什麽嘛!


    但是秦非同很少這樣,容顏表麵嫌棄,心裏其實樂開了花。


    難道是因為那邊傅嘉盛和龐白太膩歪了,所以她家的這個,也被刺激了一下,開竅了?


    ……


    周遲今天又被周太太冷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做得不好,總之周太太就是冷著臉不願意和他多說話。


    他鬱悶死了,就想找人喝酒。


    其他人都有孩子了,他不想自討沒趣,就想到了傅嘉盛。


    “傅總,出來喝酒啊,我請客。”


    傅嘉盛嗤笑了一聲:“咋的,又被你家周太太甩臉色了啊?”


    周遲:“……”


    這人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裝了監聽器,要不然怎麽會一猜就中?


    沒聽見他吭聲,傅嘉盛就知道自己才對了,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怎麽迴事啊?怎麽還沒搞定?”


    周遲哼了一聲,“我要是知道怎麽迴事,還能找你喝酒?”


    “可我家今天有客人啊。”


    周遲一愣,“誰會去你家?”


    這圈子裏愛玩的人,大多都不喜歡去家裏。


    其他的……


    周遲仔細在腦海中想了一下,就猜到了:“秦非同和容顏?”


    “是啊。”


    “那不正好嗎?你家小白有人陪著了,你可以來跟我喝酒啊。”


    “我看你是想拖我一起下水。”


    龐白的腳還傷著呢,自己這個時候跑出去喝酒,是想喝完了迴來跪搓衣板麽?


    不過好兄弟心情不佳,那自然也是要多關心的。


    傅嘉盛提議道:“那不然你來我家吃飯?正好你可以問問小白和容顏,知道一下你家周太太為什麽生氣。”


    周遲覺得他這話說得挺對的,於是就答應了過去。


    可真坐到一起吃飯了,他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多麽地不明智。


    他們都是成雙成對的,你給我夾菜,我喂你吃飯,濃情蜜意如膠似漆,好得不得了。


    自己孤零零地坐在邊上,顯得尤為刺眼。


    周遲不爽地敲了敲桌子:“我說你們……能不能收斂點,照顧一下我這隻單身狗好嗎?”


    “兒子都能打醬油了,還說自己單身狗?”傅嘉盛笑話他。


    秦非同也難得打趣:“你這麽說話,難怪你家太太會不想理我,換做是我,何止不理你,還要打你一頓。”


    周遲:“……”


    吃狗糧還不夠,還要被懟,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拖過桌上的酒瓶,自顧自喝了起來。


    傅嘉盛也不阻攔,隻是笑眯眯地說道:“你要是喝醉了,可不能在我家發酒瘋。”


    周遲不理他,一杯接著一杯灌自己。


    傅嘉盛和秦非同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容顏一看就知道他倆在打什麽壞主意,所以也沒有說出來。


    但是龐白不知道啊,她看周遲那喝酒的樣子有點瘋,於是擔心了起來,“他這麽喝沒事嗎?”


    “能有什麽事?”傅嘉盛不以為然,又瞥了周遲一眼,淡聲道:“最多就是喝醉。”


    “你不是說他喝醉了不讓他在我們家發瘋嗎?”


    “把他扔出去就行了啊。”


    龐白:“……”


    好兄弟??


    容顏這時提醒了一句:“你放心吧,他們還能坑他啊?”


    龐白:那好吧,那我就不多事了。


    等到一頓飯吃完,周遲也喝得差不多了。


    秦非同帶著容顏走了,傅嘉盛把龐白抱到了沙發那邊,讓她看電視,然後才折迴餐桌,拍了拍周遲的肩:“怎麽樣?自己還能走嗎?”


    周遲趴在那裏,不動也不說話。


    傅嘉盛看了眼桌上的酒瓶子,按照周遲的酒量,這麽一瓶紅酒下去,上頭是肯定有點上頭了,但醉得不省人事那是不可能的。


    這家夥就是心裏憋著事難受了,所以才故意不吭聲。


    傅嘉盛起了壞心思,踢了踢椅子,一本正經道:“我可是事先跟你說過的,喝醉了我不管的。”


    趴在桌上的人悶聲迴了句:“那你把我扔出去啊。”


    傅嘉盛:“你我兄弟一場,我怎麽會把你扔出去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蹲下來湊近周遲,“不如這樣吧,我打電話給你的知知,讓她過來接你,你覺得如何?”


    周遲本來是閉著眼睛的,聽到他這句話,倏地睜開了眼睛。


    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了,重新把眼睛閉了迴去,故作不在意地說:“我自己能打車迴去,用不著她來接!”


    “這樣啊……”傅嘉盛十分識趣,“那行,那我就不多管閑事了。”


    周遲:“……”


    你他媽還是不是我的好兄弟?怎麽就聽不懂我話裏真正的意思呢?


    被他瞪了兩眼,傅嘉盛終於忍不住,又笑了好一陣,然後才說:“行了行了,你就趴著吧,我去打電話了。”


    周遲不吭聲,但是表情很欠揍,好像在說:是你自己要打的,跟我無關。


    傅嘉盛才懶得理他,轉身打電話之前,又從酒櫃上拿了兩個空的酒瓶子放在桌上。


    周太太跟周遲結婚這麽多年了,對周遲的酒量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一個空瓶子放著未免不夠說服力,多放幾個總沒錯。


    所以,等到周太太感到的時候,一看桌上那四五個空酒瓶,都有些懵了。


    “這些……都是他一個人喝的?”


    “是啊。”傅嘉盛點點頭,“一邊喝一邊懺悔,說以前做了很多錯事,對不起你,老可憐了。”


    周遲:“……”


    我沒有!你他媽不要毀我的形象!


    周太太心裏自然也清楚,周遲絕不可能在外人麵前這麽說。


    但既然傅嘉盛把這戲都做到這份上了,她人也過來了,再拆穿他們也沒什麽意思。


    她上前,碰了周遲兩下,“你還能走嗎?”


    周遲哼唧了一聲,“能!”


    話音落下,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外麵走去。


    那瓶紅酒剛下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一點事都沒有,但過了這麽一會兒,還真的有點頭暈了。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出息玩了,酒量也跟著急速下降。


    眼前的景物晃得他頭暈,腳下一個沒穩住,往前趔趄了一步,差點摔在了地上。


    周太太匆匆趕過來把他扶住,低喝道:“你急什麽!”


    隨後,她迴頭跟傅嘉盛和龐白道了別,這才扶著周遲走了出去。


    兩人到了樓下,周太太拿出手機準備打車。


    周遲不解地問:“你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周太太頭都沒抬,隨口迴了句:“我從我媽家過來的,那邊沒車。”


    周遲愣了一下,然後按住了她正在打車的手。


    一陣微涼的夜風吹過,令他愈發清醒。


    周太太抬頭看他,滿眼困惑:“幹嘛?不讓我打車難道我們走迴去?”


    麵前的人盯著他,那雙眼睛有點紅,不知是喝多了酒的緣故還是怎麽的,看著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好半晌後周遲才開口,嗓音帶了點啞:“你和小放迴你媽家了?”


    “是啊。”


    “本來晚上準備睡那邊的?”


    “嗯。”


    “怎麽沒跟我說?”


    周太太眼底暗了暗,仍舊裝作自然的樣子,“我迴娘家一趟,不用跟你匯報吧?”


    是不用匯報,可問題是,桑家對她一直都不好。


    當初她答應嫁給自己,不過是想從桑家的火坑裏跳出來,沒想到又跳進了自己這個火坑。


    過去這些年,自己對她也從未傷心,桑家那邊應該沒少給她臉色。


    她習慣了這種生活,也就想不到要帶著自己一起迴去。


    周遲忽然說:“我跟你一起過去。”


    “啊?”周太太愣怔了幾秒,又連忙說:“沒事,我姐今天也迴去了,小放跟著她睡的。”


    “我們的兒子,幹嘛跟著別人睡?”


    “可現在這麽晚了,等我們到了那邊,小放肯定睡著了,又把他叫起來再迴家,太折騰了。”


    “那就睡你媽家。”


    周太太徹底愣住。


    他們結婚這麽多年,周遲從來沒有在她的娘家留宿過,一晚都沒有。


    逢年過年礙於麵子過去一趟,也都是匆匆去匆匆迴,大多都是不怎麽愉快。


    周太太心裏突然亂了起來,低聲問周遲:“怎麽想起來住我媽家去了?”


    “女婿住丈母娘家,有什麽奇怪的嗎?”


    你說呢?


    周太太沒問出聲,但眼神表達得明明白白。


    她覺得周遲一定是喝醉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但周遲說:“我是有點喝多,可我沒醉,桑知,我是你老公,帶你老公迴你娘家住,你很不樂意是嗎?”


    桑知,周太太的名字。


    周遲平日裏也很少叫她的名字,以前兩人剛結婚的那段,他都是叫‘哎’。


    桑知無所謂,也就不會去糾正。


    最近這段時間偶爾膩歪,他就叫知知,這麽連名帶姓的,還真是少見。


    桑知不習慣這樣的周遲,聲音都開始發虛:“你怎麽了?”


    “什麽我怎麽了?”


    “你以前,都不願意住我媽家的。”


    “是我不願意,還是你從來沒提過?”


    “我提了,你就願意嗎?”


    “是。”


    大概是一年多前,有一次他們迴桑家,吃完晚飯,周遲沒有急著走,而是和桑知的父母坐在客廳聊天。


    其實周遲不太喜歡桑家的氛圍,所以聊天的時候也沒怎麽走心,聊得很敷衍。


    桑父桑母都看了出來,但見他遲遲沒有開口說要走,摸不準他的心理,也就沒提留宿的事。


    後來是桑知抱著睡著的周放走到周遲身邊,說時間差不多了,孩子都睡著了,該迴家了。


    周遲當時立刻就臉色變得不太好,可桑知以為,他是氣自己說得晚了,還暗暗在心裏提醒自己,下次要早點迴家。


    其實,周遲那晚就是想和她留宿桑家的。


    桑家那些人對她頤指氣使冷嘲熱諷,背地裏甚至對她罵很難聽的話,不都是因為看自己不把她放心上嗎?


    周遲催促她:“打車啊,去你媽家。”


    桑知怔怔的,按照他的吩咐打了車。


    等到兩人上了車,開出去好長一段路,她才重新找迴理智。


    “那個……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和我爸媽說不迴去了。”


    “嗯。”


    “要不,我們還是別過去了?”


    半夜三更把人吵醒,說不定又要挨一頓罵。


    周遲不高興地哼了聲,往她身上靠去,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頭疼,你給我按按。”


    “越按越疼,你靠著別亂動,安靜地休息一會兒,就會好點。”


    周遲才不要安靜,他說道:“你對我不是很厲害嗎?怎麽對著你自己家裏人就那麽慫?”


    但凡她拿出一半的硬氣對付桑家人,也不至於慫成這樣。


    桑知抿了抿唇,沒接話。


    讓她怎麽說呢?


    她一個家庭主婦,跟他的婚姻朝不保夕,也沒什麽特長,真離了婚,說不定還要靠娘家幫襯。


    讓她去跟娘家撕破臉,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那麽做的。


    再說了,父母對她雖然算不上好,但也把她撫養長大,讓她吃穿不愁,盡了該盡的責任。


    還有家裏那個奶奶,總是偷偷地給她塞錢,真和家裏鬧翻了,以後想要迴去看一眼奶奶都苦難。


    桑知心裏很難受,無力的難受。


    她沒有和秦之意容顏等人走得很近,是因為知道自己和她們都不一樣。


    秦之意本身厲害,容顏有大哥撐腰,龐白心性單純反倒能不管不顧,偏偏自己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背後又沒人撐腰,處處矮人一截。


    更重要的是,曲洺生很愛秦之意,秦非同很愛容顏,傅嘉盛很愛龐白,唯獨周遲——她甚至不敢很肯定地說,周遲愛自己。


    偶爾也能感覺到周遲對自己很好、很有興趣,甚至是喜歡自己,但這些都不夠。


    興趣會減退,喜歡會轉移,唯有深愛,才能永久。


    桑知突然對周遲冷淡,就是因為從周遲的手機上看到了曖昧的短信。


    他如果本性不改,那麽離婚是必然的。


    她怕自己再陷下去,最後會遍體鱗傷。


    但周遲今晚的舉動——


    她猶豫了很久,車子都停在桑家門口了,她才問出口:“周遲,你愛我嗎?”


    像曲洺生對秦之意那樣、秦非同對容顏那樣、傅嘉盛對龐白那樣,我要那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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