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白繼續否認:“我沒有!”


    談墨還想再問,她卻突然轉頭就跑迴了房間,還直接把門給反鎖了。


    鎖門聲清晰地落在談墨的耳邊,久久沒有散去。


    他愣在那兒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走過去抬手想要敲龐白房間的門,卻在敲下去的瞬間,停住了。


    算了,她不肯承認自己在乎龐白,其實是件好事。


    反倒是真的承認了,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隻是傅嘉盛最近應該也沒有時間過來這邊,自己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去應付,可以專心搞錢。


    也不知道那個傅嘉盛怎麽想的,之前表現得好像很在乎龐白一樣,被自己敲了一筆後,居然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雖然還是有點在乎龐白,但他再也不來找自己,甚至沒有要求自己退出。


    談墨心中疑惑萬千,但也不敢去找傅嘉盛問個明白。


    ……


    龐白一直等到外麵徹底沒聲音了,確定談墨已經走了,這才開了門從臥室出來。


    她以前在龐家的時候,待在臥室的時間最多,長大後,就覺得臥室是這個世上最壓抑的地方。


    傅嘉盛曾經聽她提起過這一點,就把原來他們住的那個地方,三間房改成了兩間房,其中兩間直接打通成一間,就為了讓臥室麵積大一點,她住在裏麵不壓抑。


    還有她不喜歡接觸外界,傅嘉盛帶著她出去玩的時候,都不會約朋友,哪怕是偶遇了,也是簡單聊兩句就分開了,不會給人詢問她是誰的機會。


    周圍太安靜,有些思緒一旦起了個頭,就很難再壓迴去。


    龐白越是不想去想傅嘉盛,腦子裏就越是全都是傅嘉盛,甚至,都是傅嘉盛對她好的畫麵。


    談墨剛才隻說傅家出事了,也沒說清楚到底怎麽迴事。


    龐白咬牙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給容顏打了電話詢問。


    容顏:幸好自己跟秦非同做功課了,還真考了。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對,應該是具體的事情秦非同也不是很清楚,我問過秦非同,他隻說傅家這次的事情很嚴重,如果傅嘉盛處置不當的話,很有可能就沒辦法翻身了。”


    “什麽……意思啊?”龐白反應不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容顏隨即解釋道:“就是傅嘉盛有可能變得一無所有,你知道的,像他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從有到無是一個落差很大的過程,他們基本上沒法適應,你看過電視劇吧,有些人破產了,就會崩潰,甚至是……”


    自殺。


    容顏沒說出來的兩個字,龐白自動在腦海中補上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很急躁,“那怎麽辦?秦非同不能幫幫她嗎?”


    “秦非同自己公司裏也有點事,傅嘉盛其他的幫忙倒是有幫忙,但是這次的事情實在太嚴重了,他們幫忙了,收效也是甚微。”


    “那、那現在怎麽辦啊?”龐白已經急得顧不上管理自己的語氣了,全部的擔憂都體現了出來。


    容顏卻故意裝作沒聽出來,悠悠地說道:“那你就等著看好戲啊,傅嘉盛變得一無所有,那你的家人也不會再逼著你嫁給他,你就自由啦!”


    “可……”


    “你放心吧,他都一無所有了,就更沒有能力來強製你什麽了,小白,這次真是老天幫你,讓傅家出事出得這麽及時,應該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迴來了,我好想你哦!”


    龐白有些無語,更有些摸不著頭腦:“顏顏,你和傅嘉盛不是朋友嗎?”


    “但我跟你關係最好啊!我當然希望看到你開心!”


    頓了頓,她又壓低了聲音,帶仍舊掩不住幸災樂禍:“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裝病騙一騙秦非同,這樣他就徹底沒有心思去幫傅嘉盛的。”


    龐白:“……”


    我不需要!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心不在焉地聊了兩句,然後就掛了電話。


    一個人在別墅裏上上下下地走著,卻怎麽也無法平靜自己的內心。


    自己這是怎麽了?瘋了嗎?


    要不然,為什麽傅家出事了,自己要這麽緊張擔心呢?


    就像容顏說的一樣,傅嘉盛變得一無所有,對自己來說不是大好事嗎?


    可為什麽一想到他從天之驕子變得落魄,自己會那麽地……心疼?


    龐白被自己心底的那些情緒折磨得快要瘋了,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索性再次迴到臥室,躺倒在床上,扯過被子悶住頭,以此抵抗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


    秦非同發現容顏今天心情特別好,就連吃晚飯的時候,都眉飛色舞的,甚至還哼了幾聲調調。


    這不太對啊。


    秦非同笑著問:“怎麽?在家也有錢撿啊?”


    “又不是撿錢了才開心。”


    “那是因為什麽開心。”


    “不告訴你。”


    秦非同點點頭,繼續認真吃飯。


    容顏覺得他這麽好商量不太對啊,正懷疑他在醞釀什麽大陰謀,腳底下忽然有什麽東西順著她的小腿往上爬。


    再仔細一感受,往上爬的這東西……可不就是秦非同的腳嗎!


    容顏瞪了他一眼,“幹嘛!好好吃飯!”


    秦非同一本正經的:“我在好好吃飯啊。”


    容顏:“……”


    桌子下麵的腳還在作祟,弄得人癢癢。


    容顏忍了一會兒沒忍住,暗暗咬牙,然後一腳踢了過去。


    秦非同早有準備,迅速地撤掉自己的腳,她踢了個空。


    因為下麵的慣性,容顏上半身也往前撞了一下,正好胸口撞在了桌子上,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撞痛了?”秦非同立馬心疼地看了過來。


    容顏又氣又痛,“都是你不好!”


    “怎麽能怪我呢?”


    “你不用腳弄我,我就不會踢你,不踢你,就不會撞去啊。”


    “你看你自己都說了,是你要踢我才有了後麵的事,所以不能掛我頭上。”


    容顏:“……”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最前麵的那句話省略,那句才是最關鍵的好嗎!


    容顏氣得要吐血,但秦非同詭辯很有一套,她硬要爭辯下去最後也是一個輸,不如趁早就結束聊天。


    秦非同也不是真的要氣她,而且剛才她撞痛了,他還心疼呢,連忙跟了上去。


    “顏顏。”


    “走開!”


    “讓我看看,哪裏撞痛了。”


    “撞痛的地方已經好了,現在是被你氣痛了!”


    秦非同低笑:“我這麽厲害?”


    容顏:這人是魔鬼吧?


    秦非同也隻敢再貧嘴這麽一句,生怕玩得過火了,晚上會真的上不了床。


    “顏顏。”


    “不理你了!”


    “老婆……”


    這麽一聲,容顏頓時就沒轍了。


    “好了好了,我告訴你為什麽今天心情這麽好。”


    “為什麽?”


    “龐白給我打電話了。”


    秦非同不解:“就因為這個?”


    “不是啊,她知道傅嘉盛出事了,擔心傅嘉盛呢。”


    “可是容顏,你姓容。”


    言下之意:你又不傅,傅嘉盛也不是你哥,你這麽關心他,不太合適吧?


    容顏簡直服了他的腦迴路,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小白擔心傅嘉盛了啊,她正在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所以,你是因為馬上就要當上紅娘了,很開心?”


    “我的好朋友馬上就能感情圓滿了,我為什麽不開心啊?”


    秦非同:“那行吧。”


    “你為什麽語氣這麽勉強?”


    “沒有啊。”


    “你明明就有!”


    秦非同:“……”


    自己那不是語氣勉強,而是單純地覺得這件事不值得那麽高興,覺得她太興奮了,僅此而已。


    但是容顏不知道哪根筋搭牢了,就是要跟他胡攪蠻纏,秦非同最後無奈地表示自己還有點公事要去書房處理,容顏這才放過他。


    等到他進了書房,門一合上,容顏就高興地在沙發上打滾了。


    她才沒有真的覺得秦非同語氣勉強,兩人認識這麽久了,所有的行為處事都一清二楚,他是什麽樣的人,自己還能不知道?


    剛才那一通胡攪蠻纏,完全就是怕他又拉著自己沒完沒了地折騰,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再折騰下去,自己這小身板就真的要散架了。


    隻可惜,容顏暗自高興了還不到三分鍾,秦非同就反應過來了。


    他從書房出來,直奔她而來。


    容顏當時正拿著手機在給龐白發信息,結果被秦非同嚇得不小心按住了錄音鍵,她哇哇大叫的聲音全部發給了龐白。


    等到她和秦非同折騰完重新拿起手機來看,都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事情了,想要撤迴也撤迴不了。


    容顏兩眼一閉,直接往後一倒。


    秦非同還以為她是暈倒了,嚇得連忙坐了起來,叫她:“容顏?容顏?!”


    容顏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有氣無力地說道:“別喊了,你還嫌我不夠丟臉嗎?”


    秦非同:“……”


    ……


    龐白一開始其實沒反應過來容顏發的那段語音到底是什麽意思,後來還是因為看電視,正好有個類似的片段,她不經意地瞥到一眼,頓時明白過來,臉上燙的跟什麽似的。


    然後這個時候談墨也打電話來了,她本來不想接的,然後鬼使神差的,竟然就接了起來。


    談墨說:“小白,我還以為你生氣不會接我電話了。”


    龐白尷尬地迴應:“我沒生氣,就是覺得那件事情很無聊,不想一直討論。”


    “嗯,我也覺得很無聊,我那個時候有點著魔了,所以才一直和你爭辯,對不起小白,是我不好,我隻是太在乎你了。”


    龐白更加不想說這件事,問道:“你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談墨連忙說:“我姐和我媽過來了,她們想要跟你吃頓便飯。”


    龐白一愣,這才想起來,要見他家人這件事,還是自己之前提出來的。


    可自己現在心情這麽糟糕,怎麽能見他的家人呢?


    但如果說不見,又好像不合適。


    怎麽都想不到兩圈之策,龐白一邊在心裏罵自己腦子不好使,一邊無奈地迴應:“好,那你來接我吧。”


    “馬上就到了,你要換衣服嗎?要換衣服的話我在外麵等你。”


    龐白低頭看了看,想著到底是要見長輩,哪怕隻是朋友的長輩,也應該穿著得體有禮貌。


    她說:“你還是等我一下吧,我換身衣服。”


    談墨一聽,心裏頓時更高興了。


    她這麽重視和自己家人的見麵,說明在她心裏,肯定也是又自己的位置的。


    隻是傅嘉盛的條件實在是太好,她有所留戀也不奇怪。


    談墨在外麵等了十分鍾,龐白就換好衣服出來了。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將整個人襯托得更加水靈,從屋裏走出來,就像是一朵純潔的百合花。


    談墨漫不經心地看出去,一眼就被徹底吸引了。


    其實這麽久相處下來,他從一開始對龐白圖謀不軌,到現在的確是有點心動了。


    他連忙下車走到副駕駛座這邊,打開了車門紳士地請龐白上車。


    龐白心裏還想著傅嘉盛的事,整個人都顯得有點失魂落魄。


    上車的時候,頭頂差點撞到車門框,還是談墨及時伸手擋住了。


    龐白低了低頭,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談墨覺得她有點奇怪,上車後也不著急帶她趕去吃飯的地點,而是先關心她:“小白,你真的沒有生氣嗎?”


    “沒有啊。”


    “那你怎麽看上去悶悶不樂的?”


    “也沒有。”


    談墨不說話,就盯著她。


    龐白被盯得很不舒服,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真的沒有不開心,可能就是你一直都是讓著我的,剛才突然跟我爭辯,我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這話純粹就是托詞,談墨不是聽不出來。


    但他實在不想把話題繞迴傅嘉盛的身上,所以順著這個話頭就說了下去:“嗯,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以後一定、一定不會再和小白爭辯了,小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我都聽你的。”


    “那我要是叫你去殺人放火,你也去啊?”


    “去啊!”


    談墨是真心實意地想要逗她開心,龐白心裏的陰霾雖然沒有全部散去,但多少還是笑了下。


    “快走吧,讓你媽和你姐姐等久了不好。”


    “嗯。”談墨點點頭,又對她說:“你別緊張,隻是吃頓便飯,你隻要和平時一樣就可以了。”


    “好。”


    ……


    龐白跟著談墨去見家長的事,也立刻就傳迴了傅嘉盛的耳朵裏。


    彼時傅嘉盛正被公司的股東堵在辦公室質問了半個小時,頭痛欲裂怒火難忍。


    一看到這條信息,頓時整個人都要爆炸了一樣,猛地起身,揮手就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


    一陣劈裏啪啦之後,辦公室陷入了死寂。


    原先氣勢洶洶,一副他如果不給個具體時間就要把他大卸八塊的那些個股東,全部都被震住了。


    因為他們認識傅嘉盛這麽久了,從來沒看到過他發這麽大的脾氣。


    一時之間,眾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所有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滿臉懵逼。


    傅嘉盛看都沒看他們,隻是冷沉地往外吐了兩個字:“出去!”


    眾人不動。


    他頓時暴怒地喝:“出去!”


    那聲音實在是響,震得四周的東西都好像在動。


    股東們也都隻是要錢,犯不著拚上自己的性命,這個時候也怕傅嘉盛發瘋跟他們同歸於盡,所以趕緊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辦公室裏麵終於安靜了下來,傅嘉盛看著滿地的狼藉,勾唇無聲地笑了笑。


    自己因為那個人心神不寧,無法做事,但她呢?


    居然跟談墨去見家長!!


    下一步,就該談婚論嫁了吧?


    哦,不對,應該是她帶著談墨去見龐家的人。


    想必到時候的場麵,不會太好看。


    可傅嘉盛轉念又想,龐白既然敢跟著談墨跑到南江去,說不定真的能被談墨說服,直接就留在南江,不迴臨平城了,也不跟龐家人聯係了。


    反正,龐家人本來對她也不好。


    就算傅家倒了,還有別家,她隻要想跟談墨在一起,就絕對不能迴龐家。


    她會留在南江嗎?


    會的吧?


    傅嘉盛越想心情越糟糕,在原本就一片狼藉的畫麵裏,又添了幾筆。


    傅嘉衍到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弟弟的辦公室裏,如同台風過境,亂得都沒有地方下腳。


    他站在門口,抬眸盯著傅嘉盛,那眼神冷得能將人原地凍住。


    傅嘉盛一直都很怕自己的大哥,但是今天他心裏太累了,幹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他說:“大哥,我無能,我管不好公司,你自己來吧。”


    傅嘉衍冷笑:“你這叫什麽?讓位?”


    “不是。”


    “那你說,這算什麽?”


    傅嘉盛張了張嘴,那幾個字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承認自己無能對一個男人來說,已經是最丟臉的事了,現在還要承認自己把爛攤子丟給最親近的人,更是啪啪打臉,響聲過大。


    傅嘉盛站在那裏,全身都是頹敗之態。


    傅嘉衍看著他這幅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指了指他身後的落地窗說:“喏,你要是真覺得自己沒辦法收拾眼下的殘局,不如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傅嘉盛往後看了眼,二十九層。


    真跳下去,死相應該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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