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意覺得最近這兩天曲洺生粘人的厲害,並且這股子粘人還夾著很明顯的不安。


    她問過兩次,曲洺生都以擔心她的病情為借口,掩飾得天衣無縫。


    但秦之意心裏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直到三天後——


    老宅那邊打電話來說曲父好像不行了,曲洺生便迴去了一趟,之後就失蹤了。


    對,就是失蹤。


    跟著他的保鏢、李嘉牧都不知道他去了那裏,曲母那邊又說他已經離開老宅了。


    問了老宅門口守著的人,也說的確看到曲洺生從屋裏出來上了車。


    這就見了鬼了。


    一個大活人,竟在青天白日下失蹤了!


    與此同時,在南江的秦非同也給她發了信息,說南江那邊還有點事需要處理,等過幾天再迴來。


    秦之意讓小六查了下,原來容顏也在南江。


    她心裏肯定是希望秦非同和容顏能終成眷屬的,這麽好的相處機會,自然不會去打擾。


    這也就意味著——


    眼下她在臨平城,需要自己單打獨鬥。


    身世已經完全曝光,再加上秦致遠醒了,且承認了她是自己的女兒,整個城裏的八卦媒體,都等著堵她。


    曲洺生和秦非同都不在城裏,這些媒體也就膽子大了些。


    不僅在醫院樓下堵,最近還堵到了庭院的門口,且距離越來越近。


    有手下上前警告,他們竟也無所畏懼,還大聲嚷嚷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隻是路過這裏,無權趕他們離開。


    小六性子暴躁,一知道這個事,就說:“大小姐,我去處理。”


    “不用。”秦之意叫住他,“隨他們去吧,沒事。”


    “可是大小姐……”


    “墨園那邊安排得怎麽樣了?”


    “已經按照你的吩咐都安排妥當了。”


    “行,那我收拾收拾,明天住迴去。”


    她看上去太淡定了,淡定得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小六心裏擔心,但作為一個下屬,也不敢過問太多。


    陳舊這時剛好從外麵迴來,見小六憂心忡忡地退出去,問了句:“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秦之意抬眼,意味深深地看著他。


    陳舊麵不改色,“曲太太為什麽這麽看我?”


    “陳醫生應該知道我先生去哪裏了吧?”


    陳舊笑,“曲太太都不知道曲總去哪裏了,我一個外人,又怎麽會知道?”


    不承認也行。


    秦之意點了點頭,沒有相逼,隻道:“我明天要住迴自己家,陳醫生跟著一起過去吧,也好方便替我醫治。”


    陳舊:“……”


    雖然他對秦之意沒有半分不軌之心,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怎麽想怎麽瘮人。


    他有些抗拒,遲疑地說:“曲太太家和這裏也不遠,如果有需要,我隨叫隨到,住……”


    “怎麽?曲總臨走的時候沒有吩咐陳醫生要好好照顧我嗎?”


    陳舊:“……”


    如果早知道這位曲太太這麽難纏,他是絕對不會來蹚這一趟渾水的。


    秦之意說完,也不等他的迴答,施施然地上了樓休息。


    ……


    夏日雷雨來得及,走得也急。


    但雷聲太大,把好不容易睡著的人給吵醒了。


    本來心裏就憋著一股氣,這會兒隻覺得有種殺人的衝動!


    秦之意抓起旁邊的枕頭,狠狠地摔了出去。


    想想還是氣不過,又坐起來,抓了自己的那個枕頭,也扔在了地板上。


    曲、洺、生!


    你還真是本事!居然敢玩失蹤!


    無論有什麽理由,這麽一聲不響地消失不見,就罪該萬死!


    秦家那三個做了虧心事,到底是擔心自己去找他們算賬的。


    所以,他們要把曲洺生和秦非同從自己的身邊引開。


    不,確切地說——是逼走。


    事到如今,秦之意百分百相信曲洺生對自己的感情。


    他玩這一出,還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孩子吧。


    他一定就在這個城裏的某一處,如果自己真的萬分危急,他一定會出來的。


    秦之意從床上下來,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無邊的夜色。


    她在很早之前就說過:秦家的事,就應該由他們秦家人自己來解決。


    曲洺生,我允許你玩一次把戲,但是日後你迴來,這筆賬我還是會跟你算。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或早或晚這些事都要麵對的。


    早一些處理好,我們也能有更多的時間好好過日子。


    可別忘了你女兒叫什麽名字。


    我還等著,跟你如願以償。


    ……


    秦之意自己帶著人搬迴了墨園,孩子留在庭院。


    之後,庭院裏的人不出來,外麵的人也不許進去,所有的供給都在門口交接,每一道程序都十分嚴格。


    保鏢三班倒,庭院周圍一圈二十四小時有人守著,密不透風。


    秦之意和秦之政迴歸了秦氏,高調又張揚。


    城裏的人都嗅到了腥風血雨的味道,等著看好戲的同時,又暗暗心驚——昔日的秦家大小姐已經從雲端跌落,她如今又是哪來的底氣,敢這般囂張?


    終於有八卦媒體在秦氏的樓下堵到了秦之意,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秦小姐,請問你怎麽看待自己的身世?”


    “秦小姐,聽說億城集團的曲董因為你的身世正在逼你和曲二公子離婚,這件事是否屬實?”


    “秦小姐,你會因為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嗎?畢竟很不光彩!”


    秦之意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周圍保鏢開道,她昂著下巴,腳踩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帶風。


    如果在地上鋪塊紅毯,那架勢簡直就是去領獎的!


    一時之間,眾人都被她的派頭給震住了,完全忘了接下來要問的問題。


    倒是秦之意自己,上了車之後,把車窗降了下來,挑了其中一個問題迴答——


    “不是曲家要逼我跟曲二公子離婚,是我要離,曲二公子不同意。”


    現場一片嘩然。


    有人表示質疑:“曲二公子現在不在城裏,我們也找不到人對質,當然由著秦小姐怎麽說了。”


    “那你們去找啊,找到了問問清楚,到底誰要離婚,誰不肯離。”


    她邊說著,邊對著鏡頭綻開一個冷豔的笑容。


    周圍有路人拿著手機在直播,她毫不畏懼,撩了撩自己的頭發,吩咐司機關上窗戶。


    秦之政從頭到尾都跟在她的身邊,卻完全沒有存在感。


    那些記者好像看不到他一樣,全程都隻盯著秦之意。


    其實他們還準備了更尖銳、更難堪的問題,之所以沒有問出來,是因為當初見識過秦大小姐的驕縱。


    她不高興了,就會當場跟你撕,撕到你求饒為止。


    今天她身邊帶著這麽多保鏢,記者們雖然收了有心人的錢,卻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萬一把秦大小姐惹惱了,她讓保鏢把他們收拾一頓怎麽辦?


    車子開遠,秦之政對身邊的人是又佩服又擔心。


    “姐,你這樣會不會得罪媒體?”


    秦之意閉著眼睛靠在那休息,聞言漫不經心地迴:“就算我不得罪他們,他們也不會寫我的好。”


    再說了,以前早就得罪過了。


    她做事從來都是隨自己的心情,什麽時候配合過媒體。


    秦之政這時又問:“姐夫呢?為什麽這幾天我都沒看到過姐夫?他是出差了嗎?”


    沒人提起來還好,她就真的當曲洺生是出差去了。


    以前,不也是這樣。


    他時不時地出差,自己一個人在墨園獨守空房。


    每晚,不是抱著被子睡覺,就是看著一室清冷的月光失眠到天亮。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習慣了身邊有他,晚上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總是會伸手去摸一摸身邊的位置。


    每次都是空的,就像她的那顆心,也越來越空。


    但是也沒什麽不好,空空的心不會有太多感情。


    沒有感情,做事就不會瞻前顧後留下後患。


    她不耐煩地迴:“別問我,我不知道!”


    秦之政還以為她的心情不好是因為剛剛那群記者,又嘀咕了句:“你怎麽會不知道姐夫去哪裏了?姐夫沒告訴你嗎?”


    秦之意倏地睜開眼睛,視線如有實質般,狠狠地砍在了秦之政的身上。


    秦之政頓時嚇得閉了嘴,再也不敢多問一個字。


    可心裏又忍不住嘀咕:他們兩個是吵架了麽?這種時候還能吵架?不是應該一致對外麽?


    ……


    白天被八卦媒體攪和了一番,晚上秦之意又失眠了。


    她打開床頭櫃想要吃安定片,又想起陳舊說的,安定片對她現在的治療有影響,讓她能不吃就不要吃。


    想及此,她把安定片的藥瓶扔了迴去。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幾個小時,仍舊一點睡意也沒有。


    事情其實進展得很順利,接下去應該用不了幾天,秦家那三個就會來找自己攤牌。


    他們每個人對當年的事都有一套自己的說辭,但互相印證之後總有矛盾之處。


    秦之意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查清楚,到底誰在說謊,又是誰……最該死。


    成功的喜悅仿佛就在前方,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


    但是她迴頭想要找人分享,卻發現那個人不在。


    克製了這麽多個日日夜夜,今晚不知怎麽的,特別地心煩意亂。


    秦之意幹脆起來,去敲了陳舊的門。


    陳舊被嚇了一大跳,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開了一條縫,問她:“曲太太,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曲洺生在哪裏?”


    “我真的不知道。”


    “要麽,你告訴我,要麽,我現在喊非禮。”


    陳舊:“……”


    他隻是拿錢辦事,為什麽要遭受這種人間疾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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