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洺生知道自己攔不住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妥協的準備。


    可就在他想要開口的時候,秦之意忽然暈過去了。


    他大驚,連忙讓外麵的保鏢去把醫生叫過來。


    還好,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身體太虛弱,情緒又過分激動,所以才會暈過去。


    醫生吩咐一定要好好休息,千萬、千萬不能再受刺激。


    曲洺生點點頭,又問:“她要多久才會醒過來?”


    “要看病人自己的狀態。”


    那應該暫時不會醒,就算醒了……也不會想要看到他。


    曲洺生抬手示意醫生等人都可以出去了,隨後他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說。


    他幹脆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好好陪陪她。


    手機被調成了靜音,但屏幕一直在亮,他看了眼,是公司裏打來的電話,且全部都是重要的高層。


    其中也有李嘉牧的電話。


    但李嘉牧了解他,響了幾聲沒接就掛了,並且沒有打第二個,隻是發了條信息:曲總,董事長迴公司了。


    曲洺生沒有多在意,這一點在剛剛忤逆曲父的意思時,他就已經想到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也很清楚。


    但是曲父那樣的人,心裏對自己再氣,也絕不會把公司交到旁支的手裏,更不會把曲懷生叫迴來。


    所以,最多就是日子難過了點,最終要低頭的人,也不會是他。


    ……


    秦之意這次做的夢,裏頭全是美好的場景。


    可夢裏越是美好,夢外的一切……就顯得更加殘忍。


    她不是不想醒,而是醒不過來。


    身體好像不屬於自己,輕飄飄地浮於半空中,上不得、下不得,讓人心生驚恐。


    可這不就是自己的現狀嗎?


    無依無靠,進退不得。


    還有那個在保溫箱裏的孩子,之前去看的時候,隔著玻璃,小家夥在睡覺,也沒有太大的感觸。


    隻覺得:這就是我拚了命生下來的孩子啊。


    此刻在夢裏,卻成了唯一的寄托。


    這世上,能保護自己的,也許已經沒有了。


    但還有個人,需要自己去保護。


    她尚且如此不被曲家接受,她的女兒若是留在曲家,隻怕往後會受盡冷落。


    這段婚姻之所以會存在,就是基於她是秦家大小姐的身份。


    如今她不是了,自然應該結束。


    想想最近這段時間曲洺生的表現,秦之意肯定,他是愛上自己了。


    有人說,愛而不得很痛苦。


    但愛得正深的時候突然失去,應該也不會太好受。


    以前她暗戀曲洺生,卻又不敢表露心意,覺得很心酸且辛苦。


    現在,該輪到曲洺生辛苦了。


    ……


    外麵的人並不知道秦之意已經清楚自己的身世了,甚至連秦非同、盛又安等人,都被瞞得嚴嚴實實。


    至於曲父曲母那邊,曲洺生後來打了個電話,直接是以警告的語氣要求他們絕不許再對外界提任何一個字有關於秦之意的身世。


    曲父也不想提,畢竟他和秦之意現在還沒離婚,提起來他們曲家也丟臉。


    再者,他唯一的目的,也隻是希望他們離婚,並沒有真的要對秦之意趕盡殺絕。


    翌日天光大亮的時候,秦之意睜開了眼睛。


    曲洺生還坐在床邊,他大概是一夜沒睡,雙眼布滿了血絲,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整個人顯得狼狽又滄桑。


    秦之意看著他,眼神平靜,還帶著無邊無際的疏離。


    她問:“我現在可以出院嗎?”


    曲洺生搖搖頭,嗓音因長時間未進水,顯得有些粗噶,“醫生說你需要休息,等你身體養好了,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行。”床上的人沒有發脾氣,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又轉過來對他說:“我想寶寶了。”


    “現在要去看嗎?”


    “嗯。”


    她的身體其實不宜走動,昨天那一陣哭鬧掙紮引得傷口再度開裂出血,醫生來檢查的時候血肉模糊,看得曲洺生心驚肉跳。


    但他又怕,如果不答應她,今天又會鬧起來。


    她的脾氣本來就不太好,最近又頻頻受刺激。


    曲洺生甚至擔心,她不發泄點出來,哪天會不會瘋掉。


    他讓人去推來了輪椅,又用柔軟的毯子將秦之意包好,然後推著她去看孩子。


    秦之意沒要求進去,隻是站在外麵看著。


    很小的一團,躺在箱子裏,眼睛閉著,但手腳不太安分,一直動來動去。


    她之前在網上查過資料,知道現在醫學技術發達,隻要月份不是太小,早產兒大多也都能活下來。


    隻是,這些孩子,長大後很有可能體弱多病。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體弱多病,因為生病了就要去醫院,那是她最討厭的地方。


    可就算再討厭,該待在這裏的日子,一天也不會少。


    她輕聲問站在旁邊的人:“寶寶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啊?跟我一起嗎?”


    “醫生說寶寶發育得很好,等一切指標都正常了,就可以出院。”


    “會不會比我早啊?”


    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的,但她的情況如果不好轉,隻惡化的話,恐怕等孩子出院了,她還得繼續住在這裏。


    曲洺生輕輕地抱了抱她,“所以你要加油,總不能讓寶寶比過去了。”


    秦之意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並且付諸行動。


    她真的沒有再鬧,每天好好休息,好好吃飯,身體狀況一日比一日好,醫生每次來檢查,都恢複得很好。


    曲洺生對此一半是高興,一半則是擔憂。


    秦之意的情緒肯定還有一次爆發,隻是他猜不透具體的時間點。


    他也擔心,憋得越久,爆發的時候就會越激烈。


    他想起一個故事——


    說的是一個年輕人租房,房東是一位心髒不好,常失眠的老年人。


    他住在三樓,房東住在二樓。


    年輕人每晚歸來都很遲,又習慣扔脫下的靴子。


    靴子落地會發出‘咚咚——’兩聲,總是嚇醒房東。


    有一天,年輕人在扔第二隻靴子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老房東前幾天的抗議,於是就收住動作,將靴子輕輕放下。


    然,老房東當晚一直在第二隻靴子落地,等了一夜都沒睡。


    他現在的心情,就跟那位老房東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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