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香君是被門鎖轉動的聲音吵醒的,睜眼的那一刻還有點懵,一種對時間的錯亂感湧上心頭,當門被打開,認清走進屋的人後,脫離的記憶瞬間迴籠。


    “怎麽坐在這裏?”


    何家駿進屋,一眼就看見坐在客廳地板上的張香君,下意識皺眉出口詢問,言語中帶著關心。


    張香君扯扯嘴角,擠不出笑,嘲諷開口:“都分手了還管這麽多,你很閑麽?”


    何家駿沒想到一貫柔弱的花也會長出小刺傷人,一時間有些驚訝,不過這都不重要,今天大概是最後一次來這裏了。


    他收迴朝張香君踏出去的步子,自顧自朝著裏屋走去,收拾好文件和一些私人物品,何家駿拉著行李箱到張香君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張香君:


    “明天我到樓下來接你,然後陪你去醫院把孩子打掉,嗯?”


    輕柔的、包容的聲調讓她憶起那些甜蜜快樂的,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過去......張香君沒忍住,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掉落。


    “為什麽?”張香君問,她仰頭看著他,眼眶發紅,眼睛格外明亮。


    何家駿一時語塞,哪裏有那麽多的為什麽,人不都是會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未來嗎?張香君有時候真是單純的出奇。


    “抱歉。”何家駿壓下心頭種種思緒,他想說點什麽,幾次張嘴,最後也隻是吐出幹巴巴的兩個字。


    電話裏是一迴事,見麵又是另一迴事,何家駿真怕自己會心軟。於是他拉著行李箱匆匆離開,略顯急促的步伐使他的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隨著門“磕噠”一聲合上,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張香君收迴目光,眼裏的光亮隨著下垂的睫毛熄滅,恍惚中,她似乎聽到有什麽碎掉的聲音。


    ·


    昨天何家駿拖著行李箱去父母家睡了一晚,順便向公司請假,把今天上午的時間空出來。


    張香君收拾完下樓,不需要尋找,她總是能一眼就發現何家駿所在。


    何家駿也看到了張香君,如往常一般,他笑著朝張香君揮揮手,示意張香君過去。


    張香君本來已經平和好自己的情緒了,見到這一幕,心裏又開始難受,她忍不住抿抿唇,自嘲:如果有路人經過見到這一幕,一定會以為他們是去約會的吧?


    張香君,你要爭氣些!張香君在心底默默為自己打氣,走向何家駿。


    現在過了上班的點,何家駿開著車,一路暢通無阻,帶著張香君去醫院,掛號取號,帶著張香君到大廳等叫號,期間出去一趟,迴來時還給張香君帶了麵包和熱牛奶,可謂是無微不至。


    張香君摩挲著手中的熱牛奶,內心苦澀,她還是舍不得何家駿。


    “你今天一整天都會陪著我嗎?”張香君低頭,語氣裏帶著不自覺的依戀。


    何家駿習慣了這樣的她,他看著那些在醫院裏來迴奔波的人,說:


    “下午還是要去公司,最近實在抽不開身,抱歉。”


    “哦。”張香君應聲,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半天,半天也不錯了。她默默想。


    事不遂人意,踩點到公司的程媛沒在工位上看見何家駿,肉眼可見的不高興,路過的員工見此都躲著走,誰都不想大清早的碰一鼻子灰。


    程媛沒空去關注這些人的小九九,她隻知道她現在立刻就要見到何家駿!


    公司裏的程媛咬牙跺腳,醫院裏的二人相顧無言。


    這種尷尬的情景並沒有持續多久,何家駿的手機鈴聲響了,他還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拿出手機後才知道是程媛打來的。


    來醫院陪同張香君這件事昨日何家駿與程媛約會時便問過,當時程媛表示理解,還點頭親口同意的,這才過去一個晚上,程大小姐說反悔就反悔了,現在更是一個勁的撒嬌要他迴公司,任憑他怎麽說都不聽,見此,何家駿別無他法,隻能準備迴公司。


    再三保證自己一個小時內會出現在公司後,程媛才罷休。


    何家駿再次迴到張香君身邊,見她坐在原位,愣愣地盯著地上的某處,那片區域除了她就沒有其他人,本來就瘦的她看上去更單薄了,何家駿的心驀然一疼,愧疚再次加深。


    \"咳...香君,公司那邊我負責的幾個項目出了點兒問題,我可能陪不了你了。\"何家駿走過去時想好了理由,他半蹲在張香君麵前,一雙桃花眼裏飽含著深深的歉意。


    張香君迴過神,輕輕開口:“不是請好了半天的假嗎?”


    “抱歉。”何家駿沒想到程媛會這麽的粘人,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拿出昨天準備好的卡,他將它交到張香君手裏,說:


    “這張卡裏有些錢,密碼是你的生日,醫院這邊接下來應該沒什麽事了。”


    說完,他抬頭看了眼電子屏,上麵顯示張香君前麵還有三個人。


    “快到你了,你隻需要等著就好,牛奶盡量快點喝了,冷的對胃不好。”何家駿說完起身,留下一句我先走了,轉身離開。


    張香君目不轉睛地盯著何家駿離開的方向,直至他消失不見,她收迴目光,看著那隻握著牛奶的手指尖泛白,手中牛奶溫度漸消,她的腦子裏一片混亂。


    剛剛在何家駿離開接電話的期間,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備注是程媛。


    張香君是個不撞南牆不死心的人。


    猶豫幾秒後同意了添加,在她還在想怎麽打招唿時,對方劈頭蓋臉甩過來好幾張兩人約會時的照片,全程沒一句話,意圖十分明顯。


    甚至每張照片程媛都貼心的注明了時間,張香君一張張的翻看,心髒處一陣陣的抽痛,腦子裏有一道聲音在憤怒的尖叫:惡心!騙子!劈腿男!!!


    張香君原本是想將這件事糊塗過去的,可現在有人將它撕開,將它血淋淋的擺在她麵前,逼得她不得不認清現實!


    她惱羞成怒的質問對方什麽意思,消息發過去卻出現了紅色的感歎號,程媛把她拉黑了!


    “很得意是麽?”張香君看著某張照片上擁吻的二人,此時她說不上來心裏什麽感受,憤怒和痛苦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她感覺自己此刻隻是一具空殼。


    張香君喃喃道:“我會送你們一個禮物的。”


    醫院人流湧動,眾生百態,再看迴來,一座椅上放著一瓶未開封的牛奶,而它的主人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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