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隨你吧。”


    彭悅隨口應了一句,忽然失去了想要聊天的欲望,於是她又緊接著說了一句:


    “先不聊了,我要迴去吃飯了。”


    一個好字剛出口,對麵就掛了電話,孟喬看著通話記錄,撓了撓鼻子。


    還是把悅悅惹毛了。


    孟喬心虛之餘還有些慶幸自己剛剛沒有直接在電話裏將事情和盤托出,不然到時候彭悅生氣了,他想怎麽求饒都沒用。


    還是得見麵說。


    孟喬堅定地想,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隱瞞遮掩的行為會把彭悅越推越遠。


    如果人能穿越時空,未來的孟喬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迴到現在,揪著現在的這個自己的衣領,給上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


    彭悅一行人吃過晚飯,時間差不多到八點左右,待再迴到殯儀館,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八點半左右。


    請殯儀館的人幫忙聯係了一個道士,算了算停靈時間和主持葬禮儀式,然後陳紅英四人就分成了兩隊,以八對八的方式輪流為彭桂芳守靈。


    停靈時間為三天,今晚是第一夜,守靈人是彭悅和陳紅英。


    本來陳紅英他們是不讓彭悅一個小孩子來熬夜守靈的,但架不住彭悅一直堅持。


    “姐,那我們先迴去了。”


    彭悅已經提前進殯儀館內,此時大門外就陳國梁三人。


    陳國梁牽著田雨桐的手,跟陳紅英打了個招唿:


    “有什麽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陳紅英沒有多說,隻是點點頭,朝他們點點頭,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雲起鎮西湖路的一幢小房子裏少了個人,多了黑色的四方盒子。


    幾人在吃過午飯後就分開了,陳紅英還有一天的假,在送陳國梁夫妻離開後,她和彭悅迴到了那棟隻有兩層樓高的青瓦四方小屋。


    轉眼的功夫,和陳紅英一同到家的彭悅就不見了蹤影。


    猜到彭悅現在不會在自己的房間裏,陳紅英的步調一轉,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彭桂芳的遺像被彭悅掛到了彭桂芳生前的臥室裏。


    房間的門沒有關,陳紅英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彭悅正拿著一塊布擦著相框,相框的玻璃亮的仿佛在發光。


    陳紅英靠近時並沒有收斂自己的腳步聲,所以彭悅即使擦的認真,也知道有人在靠近。


    “熬了一夜,怎麽不迴去睡覺?”


    陳紅英走進房間,徑直走到紅木衣櫃前,一把拉開了櫃門,那隻彭桂芳臨終前說的小木盒子正靜靜的立在櫃子第二層的正中央。


    陳紅英拿著盒子走到彭悅的身側,將盒子放到彭桂芳遺像前的案桌上,轉手接過彭悅遞過來的三支香,朝彭桂芳的遺像拜了拜,後插入香爐裏。


    “通知書下來了嗎?”


    陳紅英問。


    “還沒有,可能要等到七月中旬,八月末那個樣子。”


    彭悅答。


    陳紅英了然:


    “那這段時間你有什麽安排嗎?明天我就要離開了。”


    她轉頭看向彭悅,問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其他城市轉一轉?”


    彭悅幾乎沒有思考就拒絕了陳紅英的邀請:


    “我暫時不想出門。”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話容易讓人擔心想多,彭悅又補充道:


    “紅英姑姑,你就放心吧,我一個人可以的,如果有什麽事我就去隔壁找張嬸幫忙。”


    見彭悅都這麽說了,陳紅英也不好再勸。


    不怪她心大,實在是彭悅這個姑娘太讓人放心了。


    陳紅英點點頭,將桌子上的盒子朝彭悅的方向推了推,說:


    “老太太臨終前叫我交給你的,說是你的東西,你自己收起來吧。”


    聽說是婆婆給自己的東西,彭悅平靜得幾乎如死水的眸子微微動了動,手比腦子反應快,等她迴過神,盒子已經被她拿在手裏了。


    紅漆木盒子不大,差不多是彭悅的兩隻手掌攤平、並在一起的大小,上麵的紅漆因為年份太長而變得幹裂斑駁,尤其是開口處,是一個口銜銅環的獸頭模樣,一看就是老人家的東西。


    彭悅摩梭著手裏的東西,粗糙的手感讓她眸光柔軟,隱隱陳舊氣息讓她的心安。


    此時彭悅不去想這裏麵都裝了些什麽,光是這個盒子就足夠安撫她這顆在風雨中飄蕩的心了。


    見彭悅對這個盒子這麽愛不釋手的模樣,陳紅英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語氣帶有懷念:


    “這個盒子是老太太當年的陪嫁,小時候她就經常把糧票、零錢什麽的放裏麵,平時都不許我和國梁碰,我記得有一次,國梁實在好奇,就偷偷把這盒子翻了出來,正好被老太太撞了正著。”


    陳紅英的話適時的止住,直到看見女孩投過來好奇的眼神,問了一句然後呢後才繼續講下去。


    “當然是被老太太教訓了一頓!”


    陳紅英輕笑了一聲,對於揭自家弟弟的短她是毫不手軟:


    “你是不知道,他哭得有多慘,鼻子眼睛嘴全都皺在了一起,眼淚和鼻涕齊流,尤其是他喜歡邊哭邊摸淚,手又髒,最後哭完那個臉喲,嘖,真是又花又髒,埋汰死了。”


    陳紅英邊說,一張淡漠的臉,嫌棄之色逐漸變得明顯:


    “最後還得我來給他擦幹淨!”


    彭悅聽著聽著也跟著笑了起來,她往常隻知道彭桂芳他們年輕時過得很苦,很艱難,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詳細的關於他們過去生活的片段。


    一個人的笑容是否是發自真心是很容易被分辨出來的。


    陳紅英勾著唇角拍了拍彭悅的後背,略微用了點力:


    “好了,快去休息吧,你現在還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小小年紀不要熬這麽多的夜。”


    順著陳紅英的力道,彭悅順從的踏出一步。


    “嗯。”


    彭悅點點頭,她還是第一次這麽長時間沒有睡覺,或許是因為身體到了極限,也有可能是剛才那一笑叫她的心輕鬆了一些,一種極其強烈的困倦感霸道的席卷而來,彭悅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嗬欠。


    簡單的洗漱過後,彭悅迴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覺睡得彭悅睡得極其不安穩,中途醒過來好幾次,每次醒來她得鬢角都是濕漉漉的。


    等她徹底休息好,再醒來時,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九點多。


    這個時間陳紅英已經坐車離開了雲起鎮,臨走前她給彭悅轉了一筆錢,還告知了彭悅自己已經離開,叫彭悅自己一個在家要小心些,有什麽事就給她打電話什麽的。


    陳紅英囑咐的很詳細,彭悅一字一句全部看完了。


    站在房間窗口,彭悅盯著路邊樹木冒出的嫩芽盯得出神,此時她的心境與以往已經大不相同。


    長這麽大以來,彭悅還是頭一次對未來產生了迷茫無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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