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開始唱的時候,王明便開始哽咽的哭泣。此時,我與他離得很近,隻有一步的距離。


    看著那女子的背影,我終於開口道:“先輩。”自己盡量將聲音控製的輕一些,怕打擾到那道堅強的背影。


    彈唱的聲音隨著歌曲的尾聲嘎然而止,那女子卻始終並沒有什麽反應。


    我隻好繼續說道:“先輩,這個人並沒有做錯什麽。他隻是無意間冒犯到了你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今後定會改正,我替他向先輩們賠禮道歉。”


    這時,那女子終於轉過了身。


    隻見她的左眼有一個圓圓的黑洞,正在留著鮮血。儼然就是一個彈孔,白天染著血跡的右眼已經恢複如初。但是,這女子卻絲毫沒有理會,任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沒了指甲的手指,也在順著指尖滴血。


    女子最後看向了我,用沙啞的聲音淡淡道:“如果這小子不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是不是就不會記得我們了。又有多少人是還記得我們的呢?我們所做的一切,付出的生命,是不是就這樣被遺忘了呢?”


    她並不像是在與我講話。就好像同時又在自言自語一般。


    聽完她的話,我立刻開口道:“先輩,不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沒有任何人會遺忘您和您身邊的人們。”


    “我們不會,大家不會,數以萬萬的同胞都不會。你們為我們爭取到的何止是這沒有硝煙的盛世。”


    “是你們,是你們留給了我們這沒有戰火的時代。”


    後麵的眾人此時聽到自己說的話,一頭霧水。母親了然,將我早些時候準備好放在她那裏的符紙燒了,把符灰擦在每個人的眉心處。


    此符可讓凡人的肉眼在有限的時間內與鬼神相通。就像陰陽眼一般,可觀陰陽兩界。


    眾人睜眼的瞬間,“嗬!”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見後麵的楊樹林裏,都是如民國時期的裝扮,全身各處都布滿了血液的孤魂野鬼。在樹林的身處,睜著幽靈般的雙眼看著這邊。


    在最前麵的女子,麵目全非,全身已被鮮血覆蓋,但是仍然身子挺直,不見絲毫嬌柔。


    那女子轉身直視自己,悠悠開口:“可恨的畜生們,無情的奪走了我們數以萬人的生命。殺人如麻,讓我們變成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你們知道嗎?那槍打在身上,好疼!”


    “你們不會知道我們經曆了什麽,因為已經沒有人會記得我們這些亡魂了。”那女子說著說著,便留下了眼淚。


    在她那蒼白染血的臉孔上,我看到了無盡的悲傷。突然被這種悲傷感染,我很想落淚。


    “先輩,你們很偉大。寧做戰死鬼,不做亡國魂。你們是壯烈犧牲的英魂。每一位都是人民的英雄。”我發自內心的由衷說道。


    “長達多年的戰場,打跑了敵人,新的國家成立了。這些都是你們用鮮血,用生命換來的。”


    “我們會永遠把你們記在心上,也許每一個犧牲的英雄都沒有列碑。但是他們的列碑,永遠在我們這些後輩子孫的心上。”


    “所以,前輩,請放過他吧。”


    “我們都是家人啊!”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在場的人都不由得明白了那個女孩兒的用意。


    每一個人都穿著黑白兩色,為在戰亂時死去的先輩英魂們哀悼。


    那女子轉迴頭,對眾人問道:“真的會記得我們嗎?我們已經沒有家了,沒有親人了。我們又該去哪裏呢?”


    “不,你們的家是國家,我們都是你們的親人。”聽了她的話,我立刻迴答了她。


    “至於去處,你們放心,交給我來安排吧!”說完我便示意身後的人,把帶來的大量紙錢,在遠離樹木的空地上點燃。


    同一時刻,我將雙手放於胸前,然後將右手食指與中指握拳後豎起,左手掌心向上,橫放於胸前。右手手肘搭於左手掌心之上。


    集中神識中所有的靈力,口中念道:“上通神明下知地府,八方通靈請神君位。不見幽冥不見老仙,隻現冥界黑白二將。”反複重複了四遍。


    直到念到第五遍的時候,我的麵前突然出現了兩位一黑一白的高大人影。


    此二人,白袍男子手執陰陽簿,一臉公正嚴明的樣子。黑袍男子手拿一根散發著幽幽藍光的鐵鏈,一臉兇煞之氣,讓人不敢靠近。


    這便是地府的神君,黑白無常二位。


    見到他二人現身,我立刻上前參拜,單手立於胸前,呈接近九十度彎腰拜了下去,然後開口說明請神君的來意:“見過二位神君,今日有我無數先輩英魂在此,還望二位神君行個方便,為先輩們尋個好的去處。”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由黑無常開口:“小丫頭,這戰國魂,自古以來,沒有歸處。且不論,這麽多的魂體無法運往冥界。這些魂魄在此多年,心中怨氣積壓許久,早已成了怨靈,我兄弟二人又如何押往地府?”


    我急忙說對神君解釋道:“二位神君,這些先輩們都是我們所有後代子孫的瑰寶。靈魂在此多年,尚且不能安息。既已勞煩兩位,自是不會讓二位白忙活一場。”


    “我身後的這些紙幣,金元寶,盡數都歸二位所有。是孝敬您二位上神的,供奉二位的過橋費,勞煩二位,帶領先輩們去往奈何橋。”


    奈何橋一過,便是飲下孟婆湯,去往五道輪迴之門。便是往生已過,重獲新生了。


    “他們身上的怨靈之氣,我會負責超度。還請你們放心。”


    黑白無常聽到我的話後,心中有些驚訝。


    白無常開口道:“小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此處乃是戰亂時的萬人屍身掩埋之地。你這小小的魂體,要如何超度如此龐大的亡靈?”


    我隻平淡的迴道:“我自有辦法!”


    其實,在此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超度亡靈。隻是心中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自己可以做到。


    那便隻能隨著這種感覺走了。


    我踱步來到了亡靈們的麵前,對著眾多的亡靈們,鄭重其事地道:“先輩們,我知道,生在亂世,身不由己。”


    “如果給你們可以選擇重來一次的話,你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成為一名炎黃子孫而感到自豪。”


    “願以吾輩之青春,護衛這盛世之國家。”


    “這是我們身為熱血民族兒女的責任與擔當。所以,請你們相信我。相信我會還給你們再一次身為熱血民族兒女的生命。”


    “如果你們肯相信我,那麽請集中你們的意念。來讓我為你們超度你們的怨氣吧!再入輪迴,投身我們的熱血民族。”


    亡靈們聽後,心中是無法言說的動容。上萬個靈魂在此刻契合,共同說出了自己所想聽到的那個答案:“我願意,我們願意。”


    這是怎樣震撼的場麵,上萬人的齊聲迴答,響徹天地,震耳欲聾!


    此刻,我感覺到了無數的使命感,齊齊的湧上了心間。心裏,是暖到發熱的感覺。


    超度開始!


    在眾人麵前,我尋了一處寬敞的地方,席地盤腿而坐。雙手呈蓮花狀,分開放在雙膝之上。集中神識,匯聚所有的靈力。


    “佛法由心生,萬物之根本,眾生所修行,乃天地靈氣。”


    “萬法歸一,萬物引靈,渡化遊離,虛空之魂。”


    “南無佛保力舍身,南無佛妙法陀靈。”


    反複地念著這段由自己的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佛語,集中意念,匯聚所有靈力。


    麵前的亡靈們,身上的怨氣在一點點的消失。所有人都小心的放緩了唿吸。害怕打擾到那看似肉乎乎,柔柔弱弱。實際上內心強大且勇敢的小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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