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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夏從來不覺的自己的血有什麽特殊之處,然而此時似乎隻有這一種可能,他割破手指,往自己臉上身上抹了幾把,有備無患。


    “時機”。


    此時黑氣也都消散了,原地多了一隻巴掌大的鏡子,正方形,白色,就像女生經常放在包裏的化妝鏡。


    常夏拿起一看,背麵熟悉的紋章,加上一個“真”字。


    不知這是什麽意思……常夏正想著,就聽見一聲冷笑。


    抬頭,樓下一前一後站著池暖和池白兩姐妹。


    池暖一臉不情願,池白端著一把弩,看著“全身是血”的常夏,目光中先是露出一點錯愕,隨後露出警惕:“你拿了什麽?交出來。”這妹子隻看見了事後現場。


    常夏見弩箭烏黑箭頭對著自己,哪能不明白對方是來搶戰利品的。


    常夏挑起眉,不緊不慢地道:“有事?”


    池白見他一點驚慌的神色都沒有,心裏不敢確定了,她推一把池暖,使眼色道:“去拿。”


    “可那是他撿到的……”池暖弱弱分辯。


    池白道:“服從安排,新人才有活路。再說,得讓老大看到你有價值。”


    池暖依然猶豫,她隻是看到常夏身形瘦小,心有不忍,才在開頭叫了一聲,打擾隊友射殺常夏,現在妹妹並不打算殺人,隻是拿走東西……


    “給你。”常夏忽然開口。


    正在糾結的池暖聞言,不由一愣。


    “我是說,給你。”常夏看起來毫不在意,雲淡風輕地說,“區區妖鬼而已,算不了什麽。你有處理不了的妖鬼,我也可以幫忙。”


    池暖和池白都驚訝了。


    常夏十分紳士地將鏡子從地上一滑,滑到池暖腳邊。


    池暖猶豫片刻,還是撿了起來。“謝謝你。”她低聲說。


    常夏沒迴應,隻似笑非笑地望向池白:“不就是想撿便宜麽,給你們跟著我的機會,如何?”


    池暖的表情頓時又驚慌起來。


    “別想從我這得到幫助!”池白冷哼一聲,叫迴池暖,緩緩退走。


    “終於走了……”見兩人離開,常夏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了些。


    一般人會覺得,剛到手的戰利品就交出去,肯定舍不得。


    “時機”完成了。


    何況,常夏不想讓池暖為難。如果沒有池暖,在噩夢空間一開場,他就被射死了。


    有恩當報,哪怕因此遭受損失也無所謂。


    這家酒店裏,除了老大的隊伍,還有零散的活人。


    而妖鬼的形狀是不可知的。


    常夏他走迴頂樓,在每一扇門上按下自己的血手印,保命為先,他需要驗證自己血液的威力。


    一路走來,竟然風平浪靜。


    是這層的妖鬼被解決了,還是血液真發揮作用了?


    常夏有過一次輕敵,此時不敢草率得出結論,他下了一層樓,正要繼續驗證,就聽樓下一陣乒乒乓乓響動,女人的哭叫聲傳了上來。


    “是池暖!”他飛快往樓下跑,一直來到四樓,一股焦糊味猛地衝進鼻腔。


    看清走廊情況時,他大吃一驚。


    整條走廊都在燃燒。火焰之中,池暖獨自靠牆站立,她頭發散亂,一邊哭,一邊閉著眼拿弩機亂射一通。


    在她一米之處,靜靜站著五六個人影……焦糊的人形,關節部分時不時滴下油脂,身體也時不時剝落一層層燒焦的皮膚和血肉。弩箭插在他們身上,就像往火裏添柴一樣,轉眼燒著,脫落,毫無效果。


    死都死了,還來給活人添什麽麻煩啊。


    人影將池暖團團圍住,緩緩抬起胳膊,張開雙手,往池暖身上抓去——


    忽然從煙火中躥出一道身影,拉著池暖飛快逃離包圍圈。


    燒焦的人形齊齊發出尖嘯,有兩個被常夏一頭撞上,頓時黑氣亂躥,另外四個人形似乎有所忌憚,並不敢圍攻,任憑常夏不管不顧,拉著池暖一直跑上樓。


    “唿……唿……謝謝……”池暖眼淚花花,累得脫力。她身上也有不少被火焰燒灼的傷口,看起來十分狼狽。


    “你妹妹呢?”常夏嘴裏問著,手上用力擠出鮮血,在池暖臉上也順手抹了兩把。


    要在平時,這動作妥妥是調戲,但現在兩個人都顧不上計較。


    “妹妹讓我自強。”池暖抽噎著迴答,“她說教遊泳最好的辦法是踢人下水……是我沒用……我不該來噩夢空間……”


    在池暖的抽泣聲中,常夏斷斷續續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池暖和池白不知道怎麽迴事就來到了噩夢空間,跟她們一起進入的除了老大、紅發青年外,還有好幾個人,大家差不多都互不相識。這時老大主動站出來,表示自己有能力保護大家,條件是大家聽他指揮,並且交保護費。有的人不相信這裏危險,各自離開;她膽子小,池白又說跟著強者就會變強,堅持留下。


    妖鬼據說什麽樣都有,不知道怎麽出現的,但一出現就會對人展開攻擊,她聽到過落單的人慘叫,老大說那些人不知道怎麽對付妖鬼,死了活該。


    她也不知道怎麽對付妖鬼,老大也沒說,她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老大說誘餌越多越好,也讓她出來“引怪”,後來的事就是常夏看到的那樣,她被圍攻,根本跑不了……


    這也是個害怕的小姑娘,隻不過,對人的害怕,壓出了對死亡的害怕。


    這對姐妹總算有一點相像了,這麽一看,還挺有趣的。


    “……對了,這個還給你。”池暖掏出小鏡子,遞給常夏,再一次認真感謝道,“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沒關係……”常夏接過來,愣了一下,本能地問道,“你沒拿錯?”


    原本是純白的鏡子,上麵多了許多繁複的銀色藤蔓花紋,看著精美華貴了不少。


    池暖呆了呆:“怎麽?壞掉了嗎?我就這一個……”


    “不不,沒什麽。”常夏說著,將鏡子塞進自己口袋,“我在想怎麽使用它。”


    在入手的一刹那,他有一種感覺,這麵鏡子和先前不一樣的地方不僅僅是花紋,還有其他。


    池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鏡子用法,見常夏站起來,害怕地問:“你……要走了?”


    “早點把所有妖鬼殺了,或許能早點離開。”常夏迴答:“你別下樓,這裏比較安全。”


    池暖這時候才有機會打量走廊,一看之下,臉色重新變得煞白:“這裏……太可怕了,一定有妖鬼!”


    常夏不解,他剛剛驗證了自己的血能破解妖鬼,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下一刻,他順著池暖戰戰兢兢的眼神望去,不禁默然。


    ——錯落有致的血手印,看起來也有幾分驚悚。


    常·血手印的製作者·夏有些窘迫,決定選擇性遺忘血手印的出處。


    “放心,你看過了這麽久,妖鬼們也沒過來不是麽。”


    池暖將信將疑:“這裏是妖鬼的地方,它們一定存在。”


    妖鬼一定存在……


    “——池暖!”池白嚴厲的聲音傳來,“你跑到哪裏去了?”


    池暖慌慌張張站起來:“我……”


    話音未落,池白以及出現在他倆麵前,少女的製服有幾處磨損,脖子上全是汗水,看樣子也進行過一番戰鬥,此時她怒氣衝衝地道:“一句話不說就跑沒影,真不讓我省心!”


    池暖被她數落得更加緊張:“我害怕……妹妹,我不想幹了……”


    池白聞言變了臉色:“你什麽意思?害怕?是誰跟我說願意拿半年的工資當保護費保平安?是誰說不能得罪老大?你自己說完,又是攔老大動手,又不去當誘餌,你叫我怎麽辦?”


    “我,我沒想到這麽危險啊……要不是那孩子救我,我就死了……我不想死啊……我隻想找機會活,哪知道會被當靶子丟出來……”池暖哭著說,“我後悔了,妹妹,我真的後悔了……”


    池暖抱著池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她純粹是貪生怕死惹的禍,說句自作自受也不為過。


    幸虧她本性還不壞,良心未泯,衝動之下救了常夏,常夏投桃報李恰好救了她。


    還是得珍惜生命啊。


    常夏看看拉拉扯扯的姐妹倆,偷偷溜了。


    在樓梯間,他重新拿出小鏡子,盯著“真心鏡”的字樣琢磨。


    初次拿到鏡子,白色,“真”一個字。


    從池暖手裏接過鏡子,白色加銀色花紋,“真心鏡”三個字。


    有了這個提示,他幾乎都能猜出這麵鏡子的用途了。


    常夏心念一動,打開鏡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過了幾秒鍾,鏡麵上浮現了一句話:


    “準備不充分,有點後悔。”


    黑色的字跡在鏡麵上停留片刻,漸漸消失。


    “果然能看穿人心。”常夏收起了鏡子。


    鏡麵上的話,是他的心裏話。


    他確實因為情報不足,陷入險境而感覺後悔。


    再一次打開,常夏得到第二句話:


    “有趣。”


    常夏翻到鏡子背麵,那“真心鏡”三個字依然堅挺。


    真心鏡,抱團取暖卻注定要被人心害死的團隊……


    還有一場處處透露著害怕的噩夢。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呢。常夏的心底泛起一絲強烈的興味。


    “好麻煩啊,真想撂挑子不幹……”


    他嘟囔著,又看了一眼鏡麵冒出來的黑色字跡。


    “現在撂挑子不幹是不可能的,早點把麻煩都解決,就能理直氣壯地退休了。”


    “真是好耿直好不做作的鏡子……”常夏把鏡子塞進懷裏,並不想看接下來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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