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光陰似箭。


    眼瞧著淩雲徹一日憔悴勝一日,而如懿卻詭異地迴了春。


    原本那眼角堆積的皺紋不知在何時消失殆盡,痘印重疊的暗黃肌膚也在一夜間變得白淨透亮。


    此時此刻,如懿倒真當得上一句“水靈”了。


    隻可惜這嬌媚容顏無人欣賞在意,她依舊出不了這香穀殿,隻能日日瞧著窗邊枯死的綠梅落寞無言。


    容佩姑姑著實厲害,在她的威壓下,如懿竟已是三年都未再犯事了!


    這樣的功勞,怎當不得皇上皇後的一句誇讚呢!


    這三年,蘇綠筠生下一子一女,公主名叫璟妍,阿哥名喚永瑢,都是極可愛的孩子。


    而金玉妍在生下兒子永璿後今年初再度有孕,此時正每日在啟祥宮養胎,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心。


    這些年,眾人都快要將如懿這位曾經的紫禁城大笑話忘了。


    如今又至年關,帝後想著如懿這些年也安分了不少,在和太後商量後便又將人放了出來,隻說一起過個團圓年。


    進忠與魏嬿婉一左一右立在香穀殿門戶傳旨。


    如今魏嬿婉出落得更加漂亮大方,隻往那一展,便是一個亭亭玉立美人兒。


    進忠下意識向前幾步擋在風口,為身旁的魏嬿婉擋住淩冽的寒風。


    “嬿婉姑娘,這是來送東西啊?”進忠笑盈盈道:“這樣冷的天,哪裏用得著你親自跑一趟?隻叫底下人來送就是。”


    魏嬿婉笑容明媚,如冬日一束暖陽直直打在身上,讓人渾身上下都暖烘烘的。


    “哪裏這樣冷。”魏嬿婉說:“皇後娘娘安排的活我自是要放在心上的,更不說這冬日裏多走走身上反倒暖和些。我覺得到底守著火爐旁更舒服呢。”


    “倒也是。”


    不遠處的下人房中,淩雲徹正透過窗縫呆呆地望著遠處的魏嬿婉。


    這樣美好的女子,是他的愛人啊!


    淩雲徹不由伸出手來,想觸碰那美好的容顏。可他再一定神,瞧見的便是自己那長滿凍瘡的雙手。


    這些年,容佩什麽髒活累活都丟給他幹,不僅洗衣掃地他要操持,就連香穀殿的恭桶都得他日日洗刷。


    這樣的日子讓淩雲徹簡直無法唿吸,可每當他想反駁兩句,便會受到容佩好一通斥責。


    幾次之後,淩雲徹就再也不敢在容佩麵前撒野了。。


    而他的靈魂知己如懿呢,他們總是在月下並排坐著暢談明天。


    他輕嗅著如懿身上沉沉水香,隻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這樣美好的仙子,他就算為她付出些力氣又算得了什麽呢?


    況且如懿也允諾過自己,等到日後皇上向如懿低頭時,她一定會為自己尋一個極好的差事的。


    雖然如今他已身殘無法再勝任禦前帶刀侍衛一職,可他還可以成為皇上麵前的太監總管呀。瞧那精致的長袍,瞧那威風的做派,淩雲徹隻閉著眼睛一想便忍不住要流出口水來。


    既然如懿已許諾他如此光明的未來,他又怎麽會對如懿有半點不滿呢。


    淩雲徹那充滿漿糊的腦袋再次沉淪在美夢之中,縱使滿身疼痛,也無法讓他有片刻的清醒與反思。


    他生來就是這麽個無能墮落的人。


    而時隔多年再次瞧見魏嬿婉時,淩雲徹心中依舊沒有半點懊悔與自責。


    他依舊執拗地認為如今的一切都是魏嬿婉的過錯,如今魏嬿婉明明已是皇後身前的第一等紅人,卻為什麽不願意為自己說兩句好話呢!


    要知道,隻要魏嬿婉出一點力,他就能擺脫這樣的窘境啊!甚至還能混上個不錯的主管公公當!


    可淩雲徹忘了,他曾經因嫉妒魏嬿婉的拚搏而說出多少難聽的話啊~


    “嬿婉,難道你還在怪我嗎?”淩雲徹眼中帶著一絲糾結,一絲痛恨,還有八分嫉妒。他的手死死抓著粗糙的窗框,就連被木刺紮進去也毫無察覺,“我知道的!你心裏肯定還有我,當年你為了權勢拋棄了我。但是隻要你願意迴頭,我還是願意原諒你的...”


    淩雲徹的喃喃細語消散在風中,無人知曉。


    倏地,淩雲徹眼底又浮出一抹抹濃濃的憂傷。


    他眉眼下撇,望著魏嬿婉的眼神中滿是怒其貪婪的悲痛。


    “嬿婉啊嬿婉,你這樣強出頭又能有什麽好果子呢。像菇常在這樣聰慧的人都被人陷害落得如此下場,你這樣貪功冒進又能有什麽好下場呢。”


    “我沒什麽能幫你的,隻求你最後高台跌落也能及時認輸,留得性命才是啊。”


    淩雲徹便如同一隻陰溝裏的老鼠一般,在這陰暗潮濕的老鼠洞中窺探著不屬於他的太陽。無論他怎樣掙紮咒怨,都無人在意。


    而外頭,如懿瞧著魏嬿婉與進忠送來的年節禮,隻高傲地微微抬起嘴角。


    在歲月的沉澱後,如懿早已不再有曾經孩童般的天真,她如今總是格外體麵尊貴,絕不會將自己純粹的歡樂展示給這些冷漠無情的人。


    “進忠,那就多謝你了。”如懿微微昂起下巴,她今日特意穿了自己最高的那雙花盆底,再配上踮起的腳尖,還真有些睥睨眾人的味道。


    如懿依舊厭惡魏嬿婉,在每一晚與淩雲徹的月下談心後她便會更加厭惡魏嬿婉幾分。


    這麽一個薄情勢利的女子,怎能讓單純熱情善良的大男孩淩雲徹念念不忘至今呢。


    可如懿卻不敢對魏嬿婉加以顏色,隻瞧魏嬿婉動動手腕,她就害怕得嘴角一抽。


    那曾經的巴掌與鞭子,已成為了刻在如懿靈魂中的緊箍咒,讓她無法對魏嬿婉還手。


    但是如懿依舊有自己獨特的方法來對付這個壞女人,那就是忽視她。


    如懿隻笑眯眯地和進忠說個不停,完全不願和一旁的魏嬿婉說一句。


    魏嬿婉含笑瞧著這一幕,也不氣。


    隻等到如懿拿了琅嬅的所有賞賜要離開時,魏嬿婉才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菇常在,為何不謝恩?你既得了皇後娘娘的恩賞,為何不知謝恩?難道這些年在香穀殿,你學得規矩就是叫你如此不知禮數嗎?”


    魏嬿婉聲音清脆,有如枝上黃鸝,清脆的聲音中帶著絲俏皮。


    如懿憤憤地愣在原地,隻和魏嬿婉麵對麵互瞪。


    魏嬿婉不急不惱,隻板板正正地立著。


    過了許久,還是如懿率先敗下陣來,她沒好氣地撇撇嘴,隨意彎了彎膝蓋道:“臣妾多謝皇後娘娘。”


    “哼!菇常在如此敷衍,難道是未將皇後娘娘放在心上不成?”魏嬿婉眼神一暗,語氣也帶上了幾分薄怒:“若是菇常在依舊如此不知禮數,那奴婢也隻能迴去稟明皇後娘娘,您如今的規矩尚未學好,隻怕闔宮家宴時不宜出席呢!”


    一想到弘曆哥哥,如懿隻能忍住所有委屈,再度行了個規矩的全禮。


    魏嬿婉這才滿意笑道:“如此,才可見菇常在的體麵啊。”


    進忠此時也上前幾步,他揮了揮手,身後便走出三位古板嚴肅的老嬤嬤。


    “菇常在,這三位可是先帝在時便在宮中的老嬤嬤了。皇上生怕您在家宴上失禮丟了麵子,特意將人請來教您規矩,您還不快快叩謝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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