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那一天迴憶的並不多,他隻知道,宋孟華和母親不知道怎麽就誤打誤撞的睡在了一起。


    母親最先醒來的,被嚇壞了,卷了床單,連畢業答辯都沒有參加,就匆匆的離開了學校。


    母親和宋孟華的那一別,就別了將近二十年的時光未見。


    母親沒有拿畢業證,白白上了四年的大學,出來後工作不好找,隻能做起來商場銷售。


    母親的父母有點重男輕女,母親畢業後就總想著趕緊把母親嫁出去,母親心底有人,不願意相親,但是性子軟弱的她,不敢反抗她的父親,就隻能見了一個又一個。


    有個大母親十多歲的男人,家裏有個廠子,有點小錢,貪戀母親的相貌,給了母親的父親一大筆彩禮,母親的父親見錢眼開,逼著母親出嫁。


    母親還能沒來得及反抗,就發現了自己有了身孕。


    母親的那個年代,大家的思想遠比現在要封閉許多,未婚先孕的母親,簡直成了所有人眼底的不齒。


    母親的父母為此丟光了顏麵,直接將母親送迴了鄉下。


    他是在三歲的那一年,迴到北京的,最初母親沒有迴母親的父母家,是後來母親父母家要拆遷,按照人口分房,母親才迴去的。


    在他八歲的那一年,母親站在所有人的身邊,把他當成怪物,送進精神病院裏的時候,他是怨過母親的。


    可是怨歸怨,母親終究是他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僅有的幾個真心待他好的人中的一個。


    更何況,母子哪裏有什麽深仇大恨?


    其實母親這個懦弱的人,也有很勇敢的時候,例如,她問宋孟華有沒有再娶的時候,他覺得她是不禮貌,可是實際上,她是再給自己找一個機會吧?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得到的不過是又一次的傷害和徹底的心死。


    她母親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她寧可委屈自己的兒子,也不願意告訴宋孟華真相,不過就是因為她不想去傷害宋孟華家裏的那兩個孩子,不願意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父親在外麵還有一個私生子。


    所以在他知道母親的這些想法時,他是很心疼的。


    他除了愛宋青春,他也有守護和尊重母親的責任。


    他的出生是母親的痛,也是母親的甜,更是母親藏在心底不願意人知的秘密。


    所以,母親想保密的,他也會保密下去,母親想善良的,他也願意善良下去。


    哪怕這一輩子,他站在宋孟華的麵前,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永遠隻能開口喊一句“宋伯父”,也沒關係。


    -


    “……是我的父親嗎?”


    知道被雷生生的霹在腦袋上是什麽樣的感覺嗎?


    蘇之念這幾個輕描淡寫的字,鑽入宋青春耳中的時候,她嚐到的滋味,就是被雷劈的滋味。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恍若做夢……在這一刹那,宋青春覺得整個人像是被瓦解成碎片一樣,自己所處的世界,都變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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