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羊,是趕;一群羊還是趕…


    文呈一口氣,吟哦出一堆東西


    騙大姑娘上炕,一趟和十趟,性質一樣!


    孔小二跟著吟哦了兩句,倒也覺得迴味無窮;禁不住技癢難耐:“快快寫下來,送吾一觀!”


    文呈便在那縑帛之上塗鴉,直將孔小二急的:“快快閃過!寫的是個甚?


    遠觀如蟒蛇攀樹、近看似亂麻纏枝;


    爾等粗貨,真真辱沒了斯文!那小篆豈可如此寫法?簡直是豈有此理!”


    隻見孔小二猛灌自己一口酒,一把推開文呈:“快快閃過!休要虛耗吾的上等好墨!”


    言罷,抓起狼毫,親自動起手來


    文呈好歹也是書吏出身,那字,不至於寫的如此之醜陋…


    ~~~~


    半個時辰後,待那孔小二寫完一堆楹聯,又反複迴味了個中意境之後,才迴過神來:


    “咦,此等文字,怎地盡皆與佛門有關?要麽是寫佛寺、要麽用來勸人向善之語;


    難不成,是那位近日名聲鵲起、腳背山上,那方殷禪師之作耶?”


    “孔君聖明呐!”文呈一聲幹嚎,倒是嚇得孔小二、梅旦等人,脊背直挺、打了個驚顫


    “那方殷大師,乃不世出之高人!一心禮佛、勸人向善。


    自孔君前來治理漢安、代天狩民,大師深感敬佩!


    心心念念,要替孔君教化萬民、化解那些蠻夷的暴虐之氣!


    誓要助孔君,將這蠻夷僻壤,治理成次善之地


    ——向中原看齊!”


    “可,他乃是宦官!”


    “聖人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那方殷大師,已然了解宦官們攪亂朝綱、為禍萬民之害!


    方才憤然辭官,寧願阪依佛門,化解前罪。


    迷途知返,不失良善!


    老鴇從良,也好過那貞婦翻牆呐…”


    見孔小二明顯喝大了,否則文呈哪能老鴇都扯出來?


    文呈右手握拳高舉,再次高唿那新鮮口號:


    “向聖人學習!


    向中原看齊!


    向我們的領路人孔君致敬!”


    “……”


    ~~~~


    半個時辰後,文呈滿身酒味兒,歪歪扭扭地出了縣寺;


    跟在後麵的甘寧,手裏拿著大卷縑帛,想笑又不敢笑,憋的笑臉通紅。


    夜已深,縣寺側門還有王家奴仆手捧各色鮮花,在進進出出,想必是在妝點功曹佐吏公房。


    甘寧將文呈護送至正興裏,叫起門監,親見文呈迴了家,方才轉身離去。


    文呈進到家中,陳婉趕緊起來燒水,伺候文呈洗漱。


    “夫君,你就睡西屋罷!黎姑娘與奴家,都在東屋照應小鵅、小豨。他們可喜歡這位黎姑娘了呢!”


    ?


    自己的窩被占了?


    小兩口中間擠進來一個陌生人,這都什麽事兒?


    看來,一天一貫錢不好賺呐!


    還得搭上自個兒的性福


    ~~~~


    豎日清晨,文呈被院子裏小鵅的稚嫩笑聲吵醒,揉揉睡眼惺惺的燈泡眼,起身著衣。


    來到院中,隻見黎敏正在和小鵅跑圈圈。


    小鵅一邊追逐黎敏、一麵開心地咯咯直笑


    “夫君起床了?請夫君先洗漱一番罷,妾身做好了朝食。”陳婉端來熱湯,請文呈洗漱。


    “小鵅鵅怎地起的如此之早?”文呈問陳婉


    “興許是太過開心了罷。夫君,您可不知道,小鵅鵅昨夜很晚都舍不得睡覺呢!


    今早,又天不見亮便醒來,唯恐她的黎姨姨走了。”陳婉柔柔作答。


    “她開心就好!一直也無人陪她玩耍,倒是你我對小鵅鵅有所虧欠。”


    文呈洗漱完畢,對院中的黎敏說道:“黎姑娘,你不與我一起去酒樓工地上看看嗎?”


    “我陪著嫂子、鵅鵅,才不去呢!都是些匠人的事情,我又不懂!”黎敏一邊跑,一邊迴答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來縣裏,督促酒樓賓館建造事宜嗎?如若不然,我帶你來縣城作甚?”文呈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嘻嘻,跟著文大哥,才不怕一路上那些亭舍盤查!


    那工地上的事情,哪是我一個山裏麵出來的小女人,能夠參合的?文大哥自去忙去!”黎敏笑的一臉稀巴爛。


    小女人?


    根本就不小,挺…大


    ~~~~


    到了工地,隻見很多基礎工程,已經有模有樣了。


    馬大牛二等人,一見文呈過來,趕緊上前行禮


    那李恢與其內弟趙正,正在四處晃悠;時不時停下來仔細觀看一下;


    偶爾蹲下身,拿起小石子在地上塗寫亂畫。


    文呈也不去打擾他們——於別人有恩德,主動與其保持距離,雙方都不難堪。


    “碼頭那邊的木樓,進展如何?”文呈問牛二。


    如今的牛二,有點“總工”的意味了:腳背山、南門碼頭、酒樓,三處工地,盡皆由他在東奔西跑地監工。


    “迴文君問話,腳背山的隸奴居所,三日前已經完工。


    別院、小院、寺廟的工程,正增加匠人,日夜趕工。


    碼頭處那小樓,文君曾經囑咐,不必建造的精美奢華,隻求結實耐用、建造進度要快!


    小人謹遵文君之令。如今那‘廣場’地麵上的私搭亂建之物,已然鏟平,地麵已經平整完畢。


    條石、木柱等物,原本就寄存在碼頭上。以小人料想,半月內必定完工!


    酒樓處,工程量大、要求高,小人一定日夜緊盯進展。縣丞大人處,又調集來二百民夫,進展必定大為加速。”牛二拱手弓腰地迴道。


    文呈點點頭:“唔,辛苦你們了!你和馬大,去尋賬房,每人支取兩貫錢,是我給你們的獎勵!去忙活罷”


    文呈很不願意使用“賞賜”這個詞。


    慌得那牛二、馬大連連擺手:“哪敢還要文君您的賞賜!這見天三頓好吃食,還放開肚皮吃飽!夜晚趕工還有宵夜可吃。


    工錢也給小的們,給的足足的。


    小人攬工多年,何曾遇到過這等好活路?


    若是再敢接受文君您的賞賜,小人心中,哪能得安?萬萬不敢、萬萬不敢呐!”


    文呈不悅:“囉唕!馬大家中,恐怕連一個月的存糧都沒有!


    隻要你們二人替我督促好工程,少浪費一點材料、少一點無用功,何止這區區數貫錢?


    快去,我還需去縣寺做事情,哪有閑功夫,聽你們推來辭去的囉唕不休?”


    ~~~~


    文呈徑自去縣寺裏,各職司公房中,辦理雷公山“凜君蠻”歸附事。


    數日奔忙。


    最終,黎頭領為“凜君蠻雷公山君長”,食邑之地,依舊為雷公山凜君蠻聚居處。


    秦漢的正經爵位,七級以上為吏爵。


    黎昆這裏打了個大折扣:是沿襲西漢時期,可以花錢買來的“武功爵”,給了黎昆一個六級“秉鋒”虛爵,世襲罔替。


    ——說白了,相當於後世清代的“捐官”,名義上好聽、刻在墓碑上好看


    除此之外,屁用沒有。


    錢封為新設“雷公鄉”遊徼、兼領雷公鄉鄉台諸事;此乃虛職,朝廷不會發秩俸。


    爵位依舊是武功爵,七級“千夫”。


    口算(人頭稅)、田畝算賦皆沿襲先秦、西漢、漢武朝處置板楯蠻先例;年輸“歲貢”四千石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朝廷的好處是:


    從此多了一個“歸附蠻夷”,漢靈帝祭祀太廟的時候,多了一項“文治武功”可供他吹噓;


    朝廷還可以暫時不用擔心,在征討“板楯蠻”的時候,凜君蠻會起兵與板楯蠻遙相唿應、前後夾擊朝廷兵馬。


    雷公山凜君蠻的好處更多:


    可以有戶籍;不用服徭役、兵役;可以名正言順的建立自己的“民族自保武裝”,隻需要接受形同虛設的監管…


    這一連幾天,文呈都在處理此事。


    縣寺中的一應事務,盡皆辦理妥當;孔小二呈交朝廷的奏折,也由驛站發出;


    隻待朝廷的正式文書、印綬、封賞下達漢安縣,此事便算大功告成了。


    每年四千石,換來兩個虛爵、近一半野民們的戶籍。


    ——隻是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如當年買“城市戶口”那群人一樣,心中萬般滋味…


    反正文呈心裏,是沒打算放過這隻肥羊。


    華夏興亡,人人有責


    憑什麽你雷公山就可以關起門來,享受和平?


    ~~~~


    過得幾日,伍良伍艮兄弟倆,在工地上找到文呈:


    “二叔,我們想讓家中父親、仲叔父們,前來二叔處從軍!”


    “他們何曾知曉我欲建軍?”文呈心中一緊


    “不不不,二叔誤會了!我們兄弟二人,萬萬不敢泄露絲毫口風!”


    已然有了點氣場的文呈,臉色一變!嚇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伍良伍艮,趕緊辯解:


    “我們兄弟是見家父、仲叔父們。成日裏東跑西竄,沒個正經營生,又身強力壯的。故此,才敢鬥膽前來陳請二叔。若是二叔許可,我們才迴家說與家父知曉。”


    伍良伍艮兄弟家,幾代人都掙紮在貧困中。


    如今家中有父親、二叔、三叔;名字倒也奇特,叫伍申、伍由、伍甲。


    平日裏什麽事情都幹:下河撈魚摳黃鱔捉王八;上山打獵設陷阱逮狸狐。


    東山鄉買來雞仔,染成五顏六色的,往歸化鄉賣——說是什麽“西域彩鳳”,養大了以後,價值連城!


    哄的那些趕集的山民們,見這沽售的雞仔,隻不過比尋常雞仔貴一倍,也不是什麽大錢,紛紛掏錢買個稀奇。


    隻不過,這些都是一錘子買賣,發不了財的。


    其仲叔、也就是伍由,嗜好屠狗剝蛇;


    伍由所到之處,方圓一裏地的土狗,都不見蹤影


    ——能逃走的狗,聞見那股濃烈的同類死亡氣息,早都逃的遠遠的了。


    被拴住的狗,逃不掉。盡皆夾緊尾巴、兩股戰栗、身若篩糠,抖成一團,連大氣都不敢出。


    ~~~~


    伍良在數年前,曾經問過文呈,為何自家的父親、仲叔都取這樣的名字?


    秦漢時期,嫡子取名都是單字。


    如孫權、鄭玄、盧植…


    用雙字的,多半是“小娘養的”。


    那時的文呈腦袋一抽,調侃了幾句。


    結果被伍良的娘親——著名的“清道夫人”,堵住門,罵了足足兩個時辰!


    若不是兩家世代交好,文呈那次,恐怕得被罵的趕緊搬家


    ——被“清道夫人”罵上三天三夜,能夠不吐血而亡的人,恐怕隻有聾子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末書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和尚摸的我也摸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和尚摸的我也摸的並收藏漢末書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