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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日傍晚


    正在戶部辦公的戶部左侍郎胡為,接到家丁來報,夫人張氏要臨盆了。告了假,就急匆匆的往家裏趕去。


    到了家胡為就直接往後宅走,院子裏一群女人正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這些都是他的妻妾。


    本朝定製三品官員可納五妾,胡為是正三品他就滿額納了五個,加上正妻張氏共妻妾六人。


    胡為在官場混的風生水起、步步高升,奈何膝下無子,隻生了三個千金。私下裏很多人都說他為了升官,壞事做的太多傷了陰德,這是報應!


    胡為如今心裏忐忑不安,要是還生個丫頭他此生注定無後。


    八個月前朝政很忙,胡為每天都半夜迴家。有一次迴家路遇刺客,他讓家丁擋著自己下轎逃跑。


    刺客武功高強,突破阻擋一劍朝胡為當胸刺來。一個家丁醒目,情急之下用刀拍了一下劍。被拍的劍就低了一尺,直奔胡為下三路而去。


    這時聽到打鬥聲的巡城官兵,正朝這裏趕來。刺客就不再進攻,幾個縱躍飄然而去。


    這一劍斬去了侍郎大人男人的驕傲,也斬斷了他胡家的後。


    誰知一個月後,無所出的胡夫人張氏有喜。竟然懷了兩個月的身孕,老蚌生珠乃是大喜。


    現在這個待產的嬰兒,是胡為最後的希望。這幾個月來胡為修橋補路,四處施舍,成了窮人口中遠近聞名的胡大善人。


    “哇哇哇…!”


    一陣嬰兒的啼哭傳來,眾人都伸長脖子等著穩婆來報喜訊。


    終於穩婆抱著孩子出來了,還是那個為李熙兒接生的穩婆,她對胡家的情況門清,胡家三個女娃都是她接生的。


    大家緊張的看著穩婆,希望她能帶來喜訊。


    穩婆擠出一絲笑容:“胡大人弄瓦之喜。”


    “哢擦!”


    胡為的心碎了!


    小女嬰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胡為的臉。這種眼神出現在一個剛出生嬰兒眼中,非常的怪異。


    胡為臉色一僵就恢複如初,他在官場曆練多年,早就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這時女嬰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沒有人能想到這個嬰兒身上,住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婆婆辛苦了!”胡為接過孩子笑著道謝。


    “這個老爹還挺有紳士風度的嘛,就是老了點。”女嬰心中想著。


    示意管家胡家才打賞穩婆,也沒有嫌棄產房晦氣,胡為抱著女兒進房間裏,去安慰剛生產的夫人張氏。


    胡為在官場上心狠手辣,對待自己家人卻是極好的,對夫人張氏也極為衷情。


    夫人因為愧疚自己一直無所出,近幾年才為他張羅了幾房妾室,誰料小妾生了三個都是女兒。


    果然夫人張氏躺在那裏掩麵抽泣。胡家無後的事實,讓她這個當家大婦無法接受。


    見丈夫抱著女兒進來,夫人張氏更是哭得厲害。


    “夫人莫哭不打緊的,找人過繼個聰明伶俐的男孩來便是了。”胡為輕言安慰道。


    “我去,竟然找人來爭老娘的家產?男女平等你知不知道?”女嬰忍不住腹誹,奈何無法開口說話。


    “我們胡家三代單傳,老爺你無兄弟找誰過繼呢?”張氏不再哭泣幽怨的說道。


    “族中應該有的。”胡為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們胡家一族都是子嗣艱難,有個男丁都是心肝寶貝,哪有人肯過繼?不瞞老爺我以前也找他們商量過了,都被拒絕了。”張氏搖頭否定了這條路。


    女嬰心中大樂:“哈哈哈…本該是老娘的,這是天意。”


    “那就到外麵找去。”胡為打定主意要過繼個男丁來為胡家續後。


    “要是養個白眼狼…。”張氏欲言又止。


    “還是老娘有見地。”女嬰在心中為老娘點讚。


    “不會的,找個小點的孩子由夫人你親手帶大,我教他識字明禮到時他會盡孝道得。”胡為信心滿滿,決心教出個謙謙君子出來,自己那些陰人絕技還是讓它失傳的好。


    女嬰這下實在忍不住,張嘴抗議。傳出得卻是哇哇的啼哭聲。


    外麵的乳娘聽到哭聲趕忙進來抱走,到偏廳去哺乳。


    女嬰這下為難了,二十歲的人張口去吸母乳,這怎麽下得了口?怎麽感覺有羞恥感?


    “不吃,不吃,我不吃。”心中呐喊著。


    可是肚子確實是餓了,腫麽辦?


    算了,又沒有人知道。


    總不能昧著良心餓死自己吧?本姑娘就勉為其難了。


    咦…咦…咦!甜甜的還蠻好吃的,我以前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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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喝足的女嬰被乳娘送迴了夫人身邊,胡為搶著抱在懷裏逗弄著她。眼裏滿是慈愛,並沒有嫌棄之意。


    女嬰被人逗弄極為不爽,皺著眉頭瞪著便宜老爹。


    剛出生的嬰兒都是皺巴巴的,也做不出什麽複雜表情,胡為並發現什麽異常。


    見女兒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胡為以為是對孩子自己親,不由得老懷大慰。


    夫人見老爺這麽喜歡女兒,心裏壓著的那塊石頭也放下了。


    夫人張氏舊話重提:“老爺你要在外麵過繼子嗣,可要找個好人家,那種父母身世不清白、愚笨、麵像醜陋的可不行。


    咱們這麽大家業,如果是身世不清白的那是引狼入室。再有,愚笨者也守不住偌大家業。醜陋的,也入不得人眼。”


    女嬰大樂:老娘這是神助攻啊!這麽高要求估計很難找,條件好的誰肯送兒子給你?死老頭看你還有什麽招?


    果然胡為被難住了,把孩子放到床上,撚著胡須來迴踱步。他覺得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如此一來那就太難找了。隻有家世相當的人家,才不會覬覦他這家業。


    可是像他這種家世的人,誰肯將男丁過繼給外人?像這種家世的人,隻會將孩子過繼給自家兄弟,反正到時還是一家人。


    如果真有這種人,胡為覺得他一定不安好心。胡為壞事做多了,以己度人都把人往壞處想。


    女嬰躺在床上睡著了,剛出生的孩子睡眠多。


    “有了,哈哈哈!這家合適。”胡為開懷大笑。


    “哪家?”夫人見丈夫這麽開心,一定是個好人家,好像很有把握似的她也很好奇。


    女嬰被笑聲吵醒了沒有哭,此時也豎著耳朵聽。


    “忠勇候,今日喜得貴子。”胡為得意的說道。


    “老爺您沒有癔症吧?”夫人覺得丈夫這是想要兒子想瘋了。


    “夫人放心我好得很。”胡為肯定的說道,妻子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


    夫人可被嚇得不輕,趕緊出言打消丈夫駭人的想法:“忠勇候那可是正二品,還是侯爵。雖說如今文貴武賤,可忠勇候那是屢建戰功的功臣名將,如今正值壯年陛下必然倚重。您要跟他說這事,忠勇候拿刀砍了您,估計陛下也不會說什麽。”


    女嬰非常認同老媽的分析,認為便宜老爹這是在作死。


    胡為得意的說道:“他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我要用這人情換他一子。”


    原來當年忠勇候去西北平亂,遭奸人陷害,奸人溝通反賊將大軍糧草焚燒一盡。是胡為擔著幹係,私調附近府衙常平倉的糧食救急,才解了危局。


    要是沒有這批常平倉的糧食,忠勇候很可能會全軍覆沒。胡為好人做到底,後來做局陰死了那個奸人。其實他是怕奸人報複自己,以胡為狠辣的性格怎麽會留此大患?


    胡為將往事娓娓道來,捋著胡須頗為自得。


    當女嬰聽到胡為偽造通賊文書,陷害那個奸人時,不得不佩服老爹夠陰險。


    還真是惡人還須惡人磨,沒證據也要製造證據陰死你。這老爹太毒了,不過我喜歡!


    大節不虧救了十萬將士,這才是可愛之處。


    以前看宮鬥劇,就知道白蓮花是成不了大事的,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老爺您是怎麽讓人相信,那份偽造的通賊文書的。”夫人也是蘭心蕙質之人,一下就問在關鍵處。


    胡為細細分析到:“事情除非你不做,做了必有蛛絲馬跡。憑這些蛛絲馬跡我動不了他,但是加上偽造的通賊文書他就百口莫辯了。再加上忠勇候他們軍方的壓力,就算他沒做陛下也要拿他背黑鍋,來平息十萬將士的怒火。”


    這番話又刷新了女嬰對老爹的認知,這份心思縝密的算計下,所有後路都給你堵死了。不論你幹沒幹過,你也要背下這口大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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