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飛入了山巔,從雲層之間眺望萬裏山河,但從他時刻散發出來的冰冷氣場中,再雄偉的場景也擊不穿他被冰凍的內心。


    這個人正是閉關三年多的王良!


    “預計是三年的時間,沒想到卻多花了一些,看來計劃得抓緊一些了。”


    三年之後的王良不出意料地已經突破到了靈藏境後期,他的靈識探查範圍從最初的數裏到了現在八十裏,可以說是有了質的飛躍。不僅如此,在靈力的運用上他也有了極大的突破,在加上五大劍意在身,現在的王良可以說是縱橫同境無敵了!


    但哪怕是如此強大,王良也沒有絲毫悲喜。


    縱身一躍,王良腳踏飛劍,如同流星飛出。


    另一邊,一處山林之中,如今天降大暑,按理來說此地應該是一片枝繁葉茂的景象,可真實場景卻是枯枝敗葉、草木蕭條,就好像是已然入了深秋一般。


    在山林中的中央處,一個和尚閉目靜坐著,他的神情扭曲,忽而猙獰血腥、忽而掙紮克製、忽而平靜止水,一道道嬉戲聲從他身上時不時傳出,可他卻連嘴都沒動過。


    突然間,一個俏麗的人影走進了這處寂寥山林,她平靜地看著麵容多變的和尚,不發一語。


    過了不知多久,和尚的表情再也沒有掙紮,此時他才緩緩地吐了口氣,慢慢地睜開眼睛。


    “步施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無喜!”


    兩人的身份很好猜,一個是許久沒有出現的無喜,另外一個則是步靈春。


    “看樣子,你似乎快要成功了吧?”


    無喜搖頭說道:“為時尚早,這魔功太過邪性,貧僧在此靜靜閉關以求磨掉自身殺戮之心,期間不過十數年,但已有十數次處於入魔的邊緣!目前雖然暫且壓製住,但就連貧僧也不知道它何時會卷土重來!”


    從應南風的秘境中出來之後,當時無喜和王良立下過約定,那就是不再殺生。為了遵從約定,無喜將自身封印於此處,若是能夠壓製魔功,便可出世赴約;但若是壓製不住徹底入魔......無喜已然決定自決於此!


    “步施主又是為何來此?”


    步靈春輕聲迴答:“你還記得是你當初讓我去找公子的吧?但你可知現在的他變了。”


    “王良施主變了?”無喜不解,“如何變了?”


    “......很冷,很陌生!”


    追溯兩人相識的前因後果,還得迴望承教宗比試開始在即的時候。


    當時已經在此地閉關十年之久的無喜忽然聽見了一陣哀嚎聲,隨即便是一道血腥氣息飄然飛來。無喜當時正處於壓製邪功的邊緣,心中的殺戮頓時被這血腥氣激起,讓他睜開了眼睛,隨後看見了一個正在揮刀殺戮的女子。


    當女子揮刀將最後逃命的那人殺死之後,隨著屍體墜落在地,無喜心中的殺意越來越盛。


    “你,你會殺人?”無喜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問那個女子。


    女子落寞地迴道:“我想迴家!”


    “想迴家,為何要殺人?”


    “隻有殺了人,我才能迴家!”


    “謬,謬論!”


    “謬論就謬論吧,若是殺人能夠迴家,那我願殺盡所有人!”女子身上殺意暴漲,手中利刃揮舞,腳下踏著絕美步伐朝著無喜斬去!


    那一刻,無喜終於控製不住了!


    “嘻嘻嘻嘻!”


    巨大笑臉浸滿鮮血從無喜身上升起,妖豔的蓮花紮根大地讓周圍的草木瞬間枯竭,數不勝數的不死之屍沐浴鮮血而起朝著女子圍去!


    至於戰鬥的結果不言而喻,女子的刀殺不了不死屍,也斬不開蓮花,在被地上的鮮血束縛住了腳後,女子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可是當笑臉臨近女子的那一刻突然頓住了,隨後笑臉、蓮花、屍體被收進了鮮血之中,無喜的身影恢複了過來。


    女子問道:“你不殺我?”


    無喜吐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站了起來,雙手合十,說道:“貧僧曾經答應過一位施主,不能殺生!”


    “不能殺生?”女子嘲笑了一聲,“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出家人,一臉慈眉善目卻修得一手邪功,偏偏還對我說一句不殺生!你覺得我會信你嗎?”


    “但貧僧不是沒殺你嗎?”無喜閉目念了句阿彌陀佛,隨後緩緩說道,“施主快走吧,趁我還能夠壓製住殺意!”


    “真不殺我?”女子挑釁道,“在遇見你之前,我可是殺了不少人的!就算你控製不住殺意殺了我,你家佛祖也不會責怪你,或許還會顯靈誇你一句殺得好也說不定!”


    “你也你的原因,貧僧有貧僧的堅持!”


    無喜重新坐迴了原來的位置,嘴裏呢喃著經書佛號,這樣的舉動讓女子愣住了,她不明白為何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人存在,明明自己應該是罪該萬死才對的!


    “你這和尚真怪!”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貧僧這種怪人有何不可?”無喜嘴裏的誦佛聲停了下來,他問道,“施主其實不是想殺人,而是想尋死才對吧?”


    女子說道:“如果我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信嗎?”


    “信!”


    “說什麽你都信?”


    “貧僧看得出來施主你很困惱,但一味地殺戮並不能夠解決施主的困惱。”


    “那你說我該做什麽?”


    “......去找一個人,那位曾經和貧僧有約定的施主,或許他可以幫你!”


    “那個人在哪兒?”


    “不知,但出不來西州!”


    “廢話!西州這麽大我上哪兒去找?”


    “知道承教宗嗎?貧僧聽聞他們要舉行一個比試,或許他會在那裏......”


    時間迴到現在,無喜看著一臉悵然的步靈春有些不解。


    “盡管王施主變了,可步施主你為何這般惆悵?”


    “我發現了一件事......你不明白的!”


    “那施主為何不和王施主分開?”


    “不能分開,他是我的希望!”步靈春說著,竟然笑了出來,“說起來我很感謝你,要不是你的提示,我不可能找到公子,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就是那個人!”


    “貧僧不明白。”


    “你自然不會明白的。”步靈春伸出手,將隨身的那把刀放到了和尚麵前,“這把刀給你吧,此刀曾經受過一位佛門大能的佛光庇佑,或許會對壓製邪功有幫助!”


    “那施主你不用嗎?”


    “或許不需要了......我走了!”


    將刀放下後,步靈春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無喜默然,他伸手觸碰那把刀刃,隨即一道巍峨的佛音在他腦中蕩開。


    “不空,不佛!”


    在這道佛音之下,無喜心中的殺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無喜瞬間醒悟了過來:“原來施主是那裏的人啊!”


    可惜,步靈春聽不見了。


    半個月之後,步靈春迴到了一個山洞中,裏麵正有一個人待著,那人腹部被金玉劍穿刺著。


    因為劍意的影響自己無法施法逃跑,但銅吉也還不至於連一點靈力都東動用不了,靠著靈力的維持,銅吉這三年還算過的相安無事。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一個情況,那就是步靈春這三年並沒有難為他,甚至有時候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好像巴不得他逃了似的。


    “你消失了一個月之久,就不怕我逃了嗎?”


    迴到山洞,步靈春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隨口迴道:“逃就逃吧,無所謂!”


    銅吉說道:“前不久,這把劍莫名動了一下,我猜是王良迴來了,他在確認我們的位置!”


    金玉劍和王良靈識相連,劍隨王良念頭而動,如今劍動,說明王良真的要迴來了。


    “公子迴來了嗎?”步靈春楞了一下,想了想站起身走到銅吉麵前,隨後利落地伸手拔劍!


    呲!


    金玉劍從腹部被人拔出,銅吉來不及疼痛,就聽見步靈春說道:“快走吧。”


    銅吉一愣:“你要放過我走?為什麽!”


    “放你走要什麽理由嗎?快走吧,若是等公子真的迴來了,那你就真走不了了!”


    “......謝謝!”


    銅吉深深地看了一眼步靈春,掙紮著站起身,沒了劍的束縛,雖然體內還有殘留的劍意影響,但他還是能勉強運用一些法術。


    “天地無極,驅光遁影!”


    一枚銅錢拋出,緊接著便是一道光影閃過,然後銅吉便消失在了原地。


    三天之後,王良的身影出現在山洞,他看到步靈春的第一句話便是冰冷的問題。


    “銅吉呢?”


    步靈春平靜迴道:“他跑了。”


    “跑了嗎......”


    王良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步靈春,步靈春也這般看著他,但很快王良便沒有在意這個問題。


    “罷了,跑了就跑了吧,不過以防他再來,我們需要做些準備了!”


    “什麽準備?”


    “與你無關,你的任務現在隻有一個,那就是替我收集精血,明白嗎!”


    “也就是說現在要重新煉製木劍?”


    “沒錯!”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王良說道,“金玉劍暫時放在你這裏,每隔四十九天我會來找你那血,你莫要忘了!”


    說完,王良再次離開。


    步靈春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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