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真的有吸收別人情感的能力，那李興山變成現在的模樣可以說是完全怪罪石不良。
想要驗證這個觀點並不難。
在鬧市口有個乞丐身染惡疾、藥石無醫，每日都趴在那裏呻吟等死。於是石不良也換了身乞丐裝，整天找各種理由去觸碰這個乞丐，或手或腳的接觸。
大概四五天的時間後，當石不良一早再次換上乞丐裝過去時，那一直呻吟的乞丐罕見地木楞了不少。
石不良問道:“你身上還疼嗎？”
乞丐迴答道:“疼！”
“那為什麽你今天忍得住沒叫喚？”
“感覺就隻是疼而已……”
有身體上的疼痛，但心裏的痛苦卻是沒有了嗎？
這一狀態和李興山很像！
石不良看著木楞的乞丐心中一沉，不禁悲涼萬分。
“看來問題真出在我身上……”
離開乞丐迴到洛濟的醫館，石不良愣愣地從窗外看著李興山。
李興山也是楞楞的，他的雙眼一直看著房梁，好像上麵有蜘蛛跳舞一般，眼睛片刻都不離開。
“為何不進去？”有人這麽問。
石不良轉過頭，看見是洛濟。
“……不了，免得吵到他休息。”石不良搖了搖頭，從兜裏拿出來了一疊銀票遞了過去，“這裏有一千兩，我不知道夠不夠，但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極限了。”
“為何要給我這麽多？”洛濟對這數字有些吃驚。
“我要暫時離開這裏，所以李興山就勞煩你照顧了。”
洛濟沒有接過銀票，而是盯著他看。
“你來這個地方才多久？為何會搞到這麽多銀子？莫不是你做了什麽旁門路子？這錢我不能要！”
“不是旁門，隻是靠著自己的能力而已，你放心，不會有人查的。”
“我也不能要！”洛濟果斷拒絕。
石不良沒有強求，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在晚上的時候悄悄將銀票放到了洛濟常用的藥櫃上，就這麽離開了。
“該去哪裏呢？”
離開了醫館的石不良漫無目的地在城中走了大半天，竟不知道該去哪兒。
還是像之前那樣無憂無慮地遊山玩水嗎？
石不良做不到，山水美好，可他滿身罪惡，哪怕隻是輕腳走進山川之中，再美麗的山水都會被他汙濁。
坐到一處河岸，看行人來往世間凡俗，石不良竟覺得自己沒有棲身之地。
“無生，你怎麽了？”
“我好像見到了一個熟人……”
曬著太陽，石不良發現有一人走到了自己旁邊，抬起頭一看，卻是一個麵容帶笑的文雅男子。
這個人的麵容很陌生，可能就算是認識他的王良來這裏也認不出現在的他。
這個人的名字是浮無生，他之前的名字是騰安浮！
石不良問道:“閣下有事嗎？”
。,。浮無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石不良，手中折扇一展，笑了笑說道:“認錯了，不是他。”
“……我長得和一個人很像嗎？”石不良不禁問道，之前華平縣的那個女人是這樣，現在這個男人同樣如此。
浮無生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輕輕一笑:“錯認閣下是我不對，作為補償，我請閣下去酒樓吃一頓如何？”
石不良剛想拒絕，浮無生又說道:“閣下難道就不想知道那個和自己很像的人的事嗎？”
石不良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城中最大的酒樓之中，最上麵的一層享盡奢侈，金杯玉碗銀筷，豔舞清歌陳釀，此間應有盡有。
石不良以為隻是吃一頓，卻沒想到會是這般場景。
“這應該要不少銀子吧？”
“銀子？”浮無生搖了搖扇子笑道，“王公貴族難入，三教九流莫想，這裏豈止是需要銀子這般簡單！”
“隻是吃個飯何必這般破費？”
“無妨，此處對我而言不過爾爾。”
石不良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問道:“你現在能告訴我和我很像的那個人的事了吧？”
“長得像而已，你和那人應該並不認識，可你為何會這般好奇？”
“為何好奇嗎……”
石不良自問，自己為何會對一個長得像自己的陌生人覺得好奇呢？
想了半天，他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他覺得自己的出生、自己的能力都應該有一個答案才對。
這種不可控的能力他並不想要，誰知道哪一天他又莫名地吸收了別人的殺意控製不住暴走殺人！
李興山說過一句話，叫解鈴還需係鈴人，那麽自己的係鈴人又是誰呢？
“……我想找個答案！”
“答案很重要嗎？”
石不良認真迴答:“對我來說很重要！”
浮無生手中扇子一收，臉上的笑容收斂，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不過我這裏想來並沒有你要的答案，隻是一個故事。”
“那你可以將故事告訴我嗎？”
“當然！”浮無生倚著桌子，緩緩開口，“我想想，沒記錯的話那是另一片國土，那裏有一座城，叫俞城……”
故事不長，石不良聽得極為認真。
當浮無生將俞城的事講完之後，石不良趕緊追問:“然後呢？那條大蛇後來怎麽樣了？還有那個富家公子呢？”
“這一蛇一人的事自然是有後續的，不過我並不想說出來。”浮無生說道，“說了半天，還未請教姓名，我名為浮無生，不知閣下名諱？”
石不良遲疑了一下說道:“石不良。”
“不良是嗎……”浮無生意味深長地說道，“真的很像啊！”
“像什麽？”
“那位富家公子的名字也有一個良……”
“那他姓什麽？”石不良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冀，“是姓王嗎？”
“誰知道呢？”浮無生站了起來，“今日就說到這些吧，不過奉勸閣下一句，還是早早地離開這裏比較好。”
“這又是為什麽？”
下一刻，浮無生的一句話讓他渾身發冷。
浮無生走近石不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道:“很重的血腥味，不過很快這座城的血腥味會比你身上更重！”
說完這句話，浮無生便離開了。
石不良楞在原地，他的身體在發顫。
“血腥味？難道這座城也會滅亡嗎？！”
沒人迴答他的問題。
華平縣的慘劇每一刻他都記著的，因為他參與了覆滅那座城的行為，他殺死了很多人，多到他數都數不清！
至於浮無生會不會騙他……石不良覺得不會，時隔這麽久，換做旁人又有誰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呢？
“不行，我必須要迴醫館通知他們！”
石不良就這麽離開了酒樓，那桌上的山珍海味他一樓都沒動過。
迴到醫館，石不良見到洛濟時，她正在給人上藥。
“你迴來了？這一天你去哪兒了？”
“收拾東西趕緊離開這裏！”
“離開？為何要離開？”
石不良不想欺騙洛濟，說道:“這座城可能有危險！”
“你怎麽知道會有危險？”
“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
洛濟搖頭說道:“那就不對了！就算是有危險，我等醫者也該守在這裏幫助其他受難的人，而不是第一個逃避！”
看洛濟堅定的樣子，石不良不知該怎麽說，強硬拽著她離開？不行，那樣會吸收點洛濟的情感！
猶豫時，洛濟問道:“你到底瞞了什麽事情？”
“沒什麽事情……”
“沒什麽事情為何要逃？”洛濟眼神鋒利如刀，“你們初來之時我並沒有問你們為何來此，因為當時情況緊急，命比天大，所以我才沒問。
可是現在你這般態度，我到要問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你覺得這裏會有危險？！”
場麵凝滯，洛濟的兩句質問讓他啞口無言。
沉默了很久以後，石不良這才緩緩開口:“知道華平縣的事嗎？我和李興山其實就是從那裏逃過來的……”
科考、奸人、迴鄉、殺難、影響、瘋魔、屠城……該說的，石不良都說了，不該說的，石不良也說了！甚至就連自己猜測有吸收情感的能力他都說了個一清二楚。
當他說到自己受影響發瘋殺人時，臉色極為慘白，就好像依舊陷在那場噩夢之中。
說完這些之後他反倒在期待，他在期待洛濟罵自己，罵自己不是人，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因為這樣他或許會好受些。
聽完了這些之後，洛濟的表情驚恐，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消化這些信息，緩緩開口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石不良點頭。
“那你說這裏也有危險，難不成這裏也會像華平縣那樣？你確定嗎？”
石不良迴想起浮無生從容的笑容，堅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更不應該走了！”
這個迴答讓石不良很意外。
“為什麽？”
洛濟堅定說道:“我要救他們！”
石不良覺得自己聽錯了。
“你瘋了嗎？他們得的又不是病，你一個大夫拿什麽救？！”
洛濟說道:“我父親說過，醫者救人亦救心！隻要人不死，那我就應該救他們！”
“那你父親呢？”
“去世了，原本隻是發燒，但不過半天就撐不住走了，我來不及救他……”
“你連你父親都救不了，怎麽去救別人？”
“不一樣，我沒有看到你說的發狂殺戮的樣子，隻要給我時間我或許可以試試！”
“到時候你死了還怎麽試！”
洛濟說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試一試，因為我是洛濟，懸壺濟世的洛濟！
你要走，就帶著李興山走吧！”
石不良一手指著洛濟，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想要驗證這個觀點並不難。
在鬧市口有個乞丐身染惡疾、藥石無醫，每日都趴在那裏呻吟等死。於是石不良也換了身乞丐裝，整天找各種理由去觸碰這個乞丐，或手或腳的接觸。
大概四五天的時間後，當石不良一早再次換上乞丐裝過去時，那一直呻吟的乞丐罕見地木楞了不少。
石不良問道:“你身上還疼嗎？”
乞丐迴答道:“疼！”
“那為什麽你今天忍得住沒叫喚？”
“感覺就隻是疼而已……”
有身體上的疼痛，但心裏的痛苦卻是沒有了嗎？
這一狀態和李興山很像！
石不良看著木楞的乞丐心中一沉，不禁悲涼萬分。
“看來問題真出在我身上……”
離開乞丐迴到洛濟的醫館，石不良愣愣地從窗外看著李興山。
李興山也是楞楞的，他的雙眼一直看著房梁，好像上麵有蜘蛛跳舞一般，眼睛片刻都不離開。
“為何不進去？”有人這麽問。
石不良轉過頭，看見是洛濟。
“……不了，免得吵到他休息。”石不良搖了搖頭，從兜裏拿出來了一疊銀票遞了過去，“這裏有一千兩，我不知道夠不夠，但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極限了。”
“為何要給我這麽多？”洛濟對這數字有些吃驚。
“我要暫時離開這裏，所以李興山就勞煩你照顧了。”
洛濟沒有接過銀票，而是盯著他看。
“你來這個地方才多久？為何會搞到這麽多銀子？莫不是你做了什麽旁門路子？這錢我不能要！”
“不是旁門，隻是靠著自己的能力而已，你放心，不會有人查的。”
“我也不能要！”洛濟果斷拒絕。
石不良沒有強求，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在晚上的時候悄悄將銀票放到了洛濟常用的藥櫃上，就這麽離開了。
“該去哪裏呢？”
離開了醫館的石不良漫無目的地在城中走了大半天，竟不知道該去哪兒。
還是像之前那樣無憂無慮地遊山玩水嗎？
石不良做不到，山水美好，可他滿身罪惡，哪怕隻是輕腳走進山川之中，再美麗的山水都會被他汙濁。
坐到一處河岸，看行人來往世間凡俗，石不良竟覺得自己沒有棲身之地。
“無生，你怎麽了？”
“我好像見到了一個熟人……”
曬著太陽，石不良發現有一人走到了自己旁邊，抬起頭一看，卻是一個麵容帶笑的文雅男子。
這個人的麵容很陌生，可能就算是認識他的王良來這裏也認不出現在的他。
這個人的名字是浮無生，他之前的名字是騰安浮！
石不良問道:“閣下有事嗎？”
。,。浮無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石不良，手中折扇一展，笑了笑說道:“認錯了，不是他。”
“……我長得和一個人很像嗎？”石不良不禁問道，之前華平縣的那個女人是這樣，現在這個男人同樣如此。
浮無生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輕輕一笑:“錯認閣下是我不對，作為補償，我請閣下去酒樓吃一頓如何？”
石不良剛想拒絕，浮無生又說道:“閣下難道就不想知道那個和自己很像的人的事嗎？”
石不良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城中最大的酒樓之中，最上麵的一層享盡奢侈，金杯玉碗銀筷，豔舞清歌陳釀，此間應有盡有。
石不良以為隻是吃一頓，卻沒想到會是這般場景。
“這應該要不少銀子吧？”
“銀子？”浮無生搖了搖扇子笑道，“王公貴族難入，三教九流莫想，這裏豈止是需要銀子這般簡單！”
“隻是吃個飯何必這般破費？”
“無妨，此處對我而言不過爾爾。”
石不良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問道:“你現在能告訴我和我很像的那個人的事了吧？”
“長得像而已，你和那人應該並不認識，可你為何會這般好奇？”
“為何好奇嗎……”
石不良自問，自己為何會對一個長得像自己的陌生人覺得好奇呢？
想了半天，他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他覺得自己的出生、自己的能力都應該有一個答案才對。
這種不可控的能力他並不想要，誰知道哪一天他又莫名地吸收了別人的殺意控製不住暴走殺人！
李興山說過一句話，叫解鈴還需係鈴人，那麽自己的係鈴人又是誰呢？
“……我想找個答案！”
“答案很重要嗎？”
石不良認真迴答:“對我來說很重要！”
浮無生手中扇子一收，臉上的笑容收斂，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不過我這裏想來並沒有你要的答案，隻是一個故事。”
“那你可以將故事告訴我嗎？”
“當然！”浮無生倚著桌子，緩緩開口，“我想想，沒記錯的話那是另一片國土，那裏有一座城，叫俞城……”
故事不長，石不良聽得極為認真。
當浮無生將俞城的事講完之後，石不良趕緊追問:“然後呢？那條大蛇後來怎麽樣了？還有那個富家公子呢？”
“這一蛇一人的事自然是有後續的，不過我並不想說出來。”浮無生說道，“說了半天，還未請教姓名，我名為浮無生，不知閣下名諱？”
石不良遲疑了一下說道:“石不良。”
“不良是嗎……”浮無生意味深長地說道，“真的很像啊！”
“像什麽？”
“那位富家公子的名字也有一個良……”
“那他姓什麽？”石不良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冀，“是姓王嗎？”
“誰知道呢？”浮無生站了起來，“今日就說到這些吧，不過奉勸閣下一句，還是早早地離開這裏比較好。”
“這又是為什麽？”
下一刻，浮無生的一句話讓他渾身發冷。
浮無生走近石不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道:“很重的血腥味，不過很快這座城的血腥味會比你身上更重！”
說完這句話，浮無生便離開了。
石不良楞在原地，他的身體在發顫。
“血腥味？難道這座城也會滅亡嗎？！”
沒人迴答他的問題。
華平縣的慘劇每一刻他都記著的，因為他參與了覆滅那座城的行為，他殺死了很多人，多到他數都數不清！
至於浮無生會不會騙他……石不良覺得不會，時隔這麽久，換做旁人又有誰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呢？
“不行，我必須要迴醫館通知他們！”
石不良就這麽離開了酒樓，那桌上的山珍海味他一樓都沒動過。
迴到醫館，石不良見到洛濟時，她正在給人上藥。
“你迴來了？這一天你去哪兒了？”
“收拾東西趕緊離開這裏！”
“離開？為何要離開？”
石不良不想欺騙洛濟，說道:“這座城可能有危險！”
“你怎麽知道會有危險？”
“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
洛濟搖頭說道:“那就不對了！就算是有危險，我等醫者也該守在這裏幫助其他受難的人，而不是第一個逃避！”
看洛濟堅定的樣子，石不良不知該怎麽說，強硬拽著她離開？不行，那樣會吸收點洛濟的情感！
猶豫時，洛濟問道:“你到底瞞了什麽事情？”
“沒什麽事情……”
“沒什麽事情為何要逃？”洛濟眼神鋒利如刀，“你們初來之時我並沒有問你們為何來此，因為當時情況緊急，命比天大，所以我才沒問。
可是現在你這般態度，我到要問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你覺得這裏會有危險？！”
場麵凝滯，洛濟的兩句質問讓他啞口無言。
沉默了很久以後，石不良這才緩緩開口:“知道華平縣的事嗎？我和李興山其實就是從那裏逃過來的……”
科考、奸人、迴鄉、殺難、影響、瘋魔、屠城……該說的，石不良都說了，不該說的，石不良也說了！甚至就連自己猜測有吸收情感的能力他都說了個一清二楚。
當他說到自己受影響發瘋殺人時，臉色極為慘白，就好像依舊陷在那場噩夢之中。
說完這些之後他反倒在期待，他在期待洛濟罵自己，罵自己不是人，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因為這樣他或許會好受些。
聽完了這些之後，洛濟的表情驚恐，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消化這些信息，緩緩開口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石不良點頭。
“那你說這裏也有危險，難不成這裏也會像華平縣那樣？你確定嗎？”
石不良迴想起浮無生從容的笑容，堅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更不應該走了！”
這個迴答讓石不良很意外。
“為什麽？”
洛濟堅定說道:“我要救他們！”
石不良覺得自己聽錯了。
“你瘋了嗎？他們得的又不是病，你一個大夫拿什麽救？！”
洛濟說道:“我父親說過，醫者救人亦救心！隻要人不死，那我就應該救他們！”
“那你父親呢？”
“去世了，原本隻是發燒，但不過半天就撐不住走了，我來不及救他……”
“你連你父親都救不了，怎麽去救別人？”
“不一樣，我沒有看到你說的發狂殺戮的樣子，隻要給我時間我或許可以試試！”
“到時候你死了還怎麽試！”
洛濟說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試一試，因為我是洛濟，懸壺濟世的洛濟！
你要走，就帶著李興山走吧！”
石不良一手指著洛濟，半天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