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被好生拾掇了的王良,穿著一身嶄新合身的布衣,聽著隔壁屋子傳來翠嬸的酣睡聲,從木箱子裏拿出墨醜劍,悄然出了門。


    也不知是不是王良的錯覺,他感覺這四處彌漫的血腥氣比起白天更加濃鬱了些,光是這麽聞著,他都覺得反胃惡心。


    運轉靈力強行壓下身體的不適,王良悄無生息地漫步在村子裏,準備尋一處空地,然後往下挖挖有沒有什麽東西。


    “若這裏以前真是什麽戰場,這下麵應該會有東西......吧?”


    說實話,王良自己也不清楚這決策對不對,剛剛修煉起步的他哪裏有這個經驗去自己解決事情?


    王良忽然就想起了銅吉他們,也不知道以他們的經驗若是到這裏的話,會如何處理?


    想了半天,王良也思索無果,幹脆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吧!


    王良走到白天進村子時的那個地方,試探性地朝村子外踏出一步,然後仔細嗅了嗅。


    果然,就這一步的距離,村子裏存在的濃鬱之極的血腥氣在村子外一點都沒有!


    “問題應該是出在村子裏......”


    王良低聲自言自語,然後轉頭迴到了村子裏。


    走了一會兒,王良總算是尋到了一處空地,趁著四下無人之際,王良便準備挖開這裏的土地看看。


    雖然王良沒有用來挖土的器具,可他有墨醜劍啊!


    “委屈一下吧......”


    王良摸了摸墨醜劍,像是勸慰了一番,隨後一劍朝著土地重重刺下。


    也不知是這裏的地質鬆軟,還是墨醜劍鋒利的緣故,王良隻覺得自己挖起來極為輕鬆,就仿佛是在水裏一般,雖有阻力但完全礙不了事!


    隻不過一會兒的工夫,王良掀起的泥土已經堆得一人來高了。


    不過收獲倒是談不上,這土下麵什麽東西都沒有。


    沒有屍骸,沒有兵器,就仿佛一般的土地一樣,下麵不存在任何的東西。


    王良不甘心地繼續挖了好一會兒,挖起來的泥土都快堆起一座房子了,那地下的坑深得都夠埋進去幾個大活人了!可依舊是什麽都沒發現,這才不甘心地作罷。


    “沒有?”


    猜測被推翻,王良一下子又不知道從何開始查起了。


    “這地下什麽都沒有?是我挖的不夠深?還是這裏真不是什麽戰場遺跡?”


    王良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東西,但他一時想不起來。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慢慢想吧,他準備先把這土都埋迴去,免得被村裏人察覺。


    可埋到一半,王良總算是發覺了不對。


    他嗅了嗅泥土的氣味,覺得這土裏的血腥味似乎比空氣中的味道重多了!他剛才沒察覺也是被無處不在的血腥味幹擾了自己的嗅覺!


    “難道......”


    王良朝雙目匯聚靈力,然後再朝土裏看去。


    這是他從雜聞錄裏發現的一個訣竅,將靈力朝眼睛之類的身體感官處匯聚可以短暫加持這一處的能力,王良的夜視能力也算不錯,所以才能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行動這麽久。可再怎麽好,他也不能在夜晚視若白晝,再加上血腥味的幹擾,這才導致他忽略了一個細節。


    現在將靈力匯聚在雙眼,王良總算是清楚地見到土裏的情況了。


    血!


    無處不在的血!


    已經幹涸到發黑的血滲進了土裏,無處不在!


    王良看著黑中留著一抹紅色的堆積成山的血土,然後再看了看自己挖出來的深坑下那黑色的血土依舊清晰可見,頓時頭皮發麻。


    “嘶!這裏以前是墳山嗎?!!”王良倒吸了口涼氣,“這得死多少人才會讓血滲得這麽深?!”


    仔細想想,這處空地還隻是王良隨意找的地方,可若是整個村子的下麵都是這樣......


    “這裏以前絕不是什麽戰場!”


    王良冷靜下來查看了一番泥土,發現離地麵越近的土層,血的顏色也越發鮮紅,而離地麵不過一掌距離的地方,那血液的顏色就仿佛剛離開身體沒多久!猩紅之間似乎還能感受到溫度!


    若是戰場的話,就算地下滲血過了這麽多年也絕不可能是這種情況!


    “這村子有問題!”


    這種地方居然還能有活人居住?這怎麽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王良感覺自己被坑了!


    這任務絕非是黃字那麽簡單!


    單單是這一村這滲血不知道有多深的土地,都不用細想就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到底如何!


    王良現在很想掉頭就走,離這個村子越遠越好,可一想到翠嬸的笑容,他又有些猶豫......


    翠嬸待他不薄,他就這麽走了,豈不是太不地道了?


    “......還是先好好調查一下吧!這個村子的人不可能什麽事都不知道!”


    被土裏的血給嚇走?王良丟不起這人!


    他將血土埋迴了土裏後,便準備趁著離天亮還有時間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有什麽發現。


    萬籟俱寂的村子,見不到一點燈火,也得虧是現在王良修真後視力有所增強,要不然還真認不得這路怎麽走。


    不過......也並非是所有人都已入睡。


    王良走了半響,總算是見到了一處地方還有光亮!


    那是一處靈堂!


    靈堂裏,不時還有女子的哭泣聲傳來,緊接著又有男子在痛罵。


    王良有了發現,渾身一震,躲到屋子後麵安靜地聽著裏麵的動靜。


    那女子哭泣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已經哭了很久一般,她用沙啞的嗓音不停地哀怨著:“都是你的錯!明知道外麵有劫匪劫道你還要帶他出去!要不是你,我兒子怎麽可能會死!”


    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意:“你個婆娘也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整天慣著這混賬,他至於這麽無法無天?本來我都和那劫匪頭子低聲下氣地一通好話,這才求得人家開口放我們走。可這混賬倒好!頭揚上天比劫匪都衝!還說你們也好意思擋本大爺的路?!就衝這態度,他們怎麽可能放過這混賬!


    這混賬也不知哪裏學的髒話,罵的劫匪狗血淋頭,恨不得活撕了他!他現在能保全屍體被我帶迴來,都算我們祖上積德了!”


    “可他是你兒子啊!”女子的聲音痛苦又絕望,“他是你家的獨苗啊!為什麽你就不能救他啊!”


    男子厲聲道:“救?怎麽救?七八個大漢,個個拿著刀!我拿命救啊?!我自己都差點迴不來!


    大不了,我當沒有這兒子!反正現在身體還行,再要個也成!”


    “你說的什麽混賬話!他可是你兒子啊!”女子哭道,“我的親骨肉啊!當著他屍體麵前,你還說要一個!你像話嗎?!”


    “那他就像話了嗎?!這些還不都是你慣的!”男子不耐煩了,“困了,迴去休息!明天還得拉他扔河裏去!橫死在外還不能火葬,看著他的樣子我就覺得煩!”


    “睡死你算了!”


    女子大罵了一聲,然後又繼續低聲哭泣。


    王良在外麵聽見一個腳步聲走遠,想著這家的主人應該是走了,然後才理了理思路。


    事情並不複雜,男子帶兒子出去做些什麽事,結果中途遇到劫匪劫道,然後那被母親慣壞了的兒子衝著劫匪頤指氣使,脾氣比劫匪還衝,然後就這麽成功送出了人頭!


    男子還不容易留了條命帶著兒子的屍體迴來,按照村子習俗,因為兒子橫死無法火葬,所以明日還得將屍體放在竹筏上然後順著河流飄走。


    現在屍體還停在自己家裏,那女人應該就是屍體的母親。


    王良細想了半天,沒發覺有什麽遺漏,也沒感覺不對。聽著裏麵女子的哭泣聲音越來越小,然後消失不見,但也沒見有腳步聲傳來,心想應該是太累了睡著了,這才小心地探出身體走了進去。


    簡陋的靈堂裏,正中間躺著一具屍體,兩旁的燭火將整個靈堂都點亮。


    屍體有些發白,身體上七零八落的傷口深可見骨!由此可見這死者生前遭受了什麽樣的痛苦!


    應該是沒死多久的樣子,現在還能見到傷口處有鮮血正在緩緩往外流。死者的身體和衣服明顯被人清理過,看起來倒是幹淨,那素白的滲了鮮血的衣服倒是和死者發白的皮膚相襯!


    正對著死者的地方有個上了年紀的女子跪在那裏竟然睡著了!她雙眼有些發脹,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顯然是哭了太久讓自己太累了。


    王良環視了四周,除了那具死狀淒慘的屍體外,也沒有見到其他值得注意的。


    屍體他倒是不怕,就算屍體詐屍了,王良自信也能一劍砍翻!


    不過顯然這死者沒這本事。


    王良在原地安靜地站了一會兒,也沒有發現其他東西,還是沒有打擾那個女子休息,退出了靈堂。


    本來他還想著再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線索,但突然發覺似乎也要天亮了,這才停止了今晚的搜索,準備返迴翠嬸家裏。


    剛剛返迴翠嬸家中時,天竟然已經有些明亮,王良竟與剛起床出了屋子的翠嬸撞了個正著。


    “咦?阿良,你這麽早就起來了啊?”


    王良平靜地笑道:“睡不著,想起來到處走走!”


    “沒我在你可不要亂跑啊!”翠嬸有些擔心地說道,“村子裏有人橫死,今日要拉到河裏去!你還太小,萬一亂跑見到了屍體終歸有些不好!”


    王良聽著翠嬸的話,本來還愁著如何提起這件事,反倒是翠嬸先說起來了。


    “就是翠嬸您說的那個習俗嗎?”王良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我能去看看嗎?”


    翠嬸有些不高興:“你去幹什麽?橫死的人村裏都是忌諱得很,誰會去湊那個熱鬧啊!你個小娃娃還是別添亂了!”


    “我不添亂,就想去看看嘛!”


    王良忍著惡心,朝著翠嬸使勁撒了個嬌,翠嬸也是拗不過他,幹脆答應了帶他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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