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寧愣了愣,道:“什麽問題?”


    “別的什麽事都好說,可這個顏洛……”


    樊小勇一臉為難。


    在樊家,樊厚山什麽都聽樊小勇,樊小勇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可唯獨一件事除外,那便是進入顏洛的院子。從小到大,無論樊小勇撒潑還是撒嬌,在這件事上,樊厚山從未退讓。


    樊厚山把這個顏洛當成寶貝,連讓樊小勇進院看一看都不允許,更別說把這個顏洛送還給顏洛一族了。


    曹小寧心咯噔一下,本來覺得問題不大的事,似乎沒想的那麽簡單。


    晏清也道:“小勇,關係到你師兄的性命,這個忙你一定要幫。”


    “我也想啊。”樊小勇道:“可我爹不會答應的。”


    “要不你去問問?”晏清道:“讓顏洛族人團聚乃是好事,萬一他肯呢?”


    “不可能的,問都不用問。”


    樊小勇道:“那個顏洛是他最珍視的寶貝,我懷疑在他心目中,我都比不上那個顏洛,他怎麽可能會放人。”


    一桌人沉默不語,就連許三思也停止動筷,如果曹小寧無法帶迴那個顏洛,就拿不到解藥,屆時會毒發身亡啊。


    “老師,你精通煉丹,能不能煉製解藥?”


    許三思出聲問道。


    晏清搖頭道:“顏洛族的毀顏丹,我聽都沒聽過,顯然曆史古老,沒有丹方的情況下,我沒辦法煉製。”


    許三思道:“那寧哥豈不是沒救了?”


    “我樊小勇絕對不會讓寧哥有事的!”


    樊小勇拍桌起身,一臉決絕道:“就算我爹不肯放人,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寧哥帶走那個顏洛!”


    晏清問道:“什麽辦法?”


    “偷!”


    樊小勇認真道。


    曹小寧問道:“怎麽偷?”


    “顏洛的別院,布有陣法,隻有我爹能進去,因為他有一塊陣牌,且整個樊家就隻有這麽一塊。”


    樊小勇道:“我隻要偷了那塊陣牌,不就可以放她出來了?屆時寧哥第一時間帶她走,其餘的我來頂著!我就不信我爹還真能為了個顏洛弄死我不成!”


    “也算是個辦法。”晏清皺眉道:“你知道你爹的陣牌放在哪嗎?”


    樊小勇搖搖頭,道:“我也不確定,他可能放在書房,也有可能隨身攜帶。若是在書房那還好說,如果帶在身上,那就麻煩了。除非盜仙親至,不然偷不到啊。”


    聽到盜仙二字,晏清忽然問道:“對了,有關尹家那件半仙兵的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


    盜仙,世間五大謫仙之一,身形如風,神出鬼沒,被譽為天下第一神偷,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


    安海城尹家,即尹芽的家族,祖上曾出過一位飛升者,留下過一劍半仙兵,而有一日,這件半仙兵不翼而飛,據傳就是被盜仙所偷。


    且不止如此,有傳言說,盜仙偷走那件半仙兵後,被樊厚山以天價收得,如今為樊厚山所有。也正因如此,尹家和樊家的關係很不好。


    樊小勇道:“這件事我也問過我爹,他和我說沒有,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晏清點了點頭,道:“扯遠了,還是想想如何弄到陣牌吧。”


    “既然不確定,那就做兩手準備,萬一你爹的書房裏找不到,就要從他身上下手了。”


    曹小寧問道:“你爹酒量如何?要不把他灌醉,然後取得陣牌?”


    “我爹號稱千杯不醉,我們幾個人加在一起也喝不過他的。”


    樊小勇歎了一聲,而後眼睛一亮,道:“不過我們可以下藥!把他迷暈不就行了?我實在太聰明了!”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紛紛點頭,這個辦法可行。


    ……


    ……


    當天下午,樊小勇便帶著另外三人一同迴到樊府。


    趁人不注意,樊小勇偷偷潛入樊厚山的書房,翻找了兩個時辰,卻一無所獲,四人認定陣牌一定在樊厚山,準備向他下手。


    於是樊小勇便說要在家裏吃飯,讓樊厚山準備晚宴。


    晚上,風彩山滿山輝煌,晚宴也依舊奢豪無比。


    樊厚山舉起酒杯,先敬晏清道:“晏師大駕光臨,實在蓬蓽生輝,我兒小勇性情頑劣,平時給你添麻煩了,還望多多見諒。”


    晏清亦舉杯道:“樊家主客氣了,小勇很懂事,又何來麻煩之說呢?”


    樊厚山一笑滿飲,而後拍了拍手,一旁走出一個侍女,雙手捧著一個木案。木案上蓋著一塊紅布,紅布凸起,看不出下麵藏著什麽物什。


    侍女走到晏清身邊,揭開紅布,竟是一塊玉製筆山,玲瓏剔透,精致不凡,就連晏清看到此物,也被粘住了視線。


    樊厚山笑道:“這是梅硯居士當年用過的筆山,輾轉落入我手,正所謂寶劍贈英雄,此等雅物,自該晏師所得。”


    “這……”


    晏清欲言又止。


    梅硯居士,乃幾百年前的中土第一才子,腹藏墨海,文采通神,是這幾百年來文壇最高的一座山,人雖已逝幾百年,卻在人間留有無數詩篇佳賦,乃無數文人仰望的存在。


    晏清這般才子,自也對梅硯居士傾慕之至,這塊筆山對武夫或者尋常人來說,毫無價值,可於晏清這樣的人而言,卻是意義非凡,無比珍貴。


    “我知道晏師人為清雅,看不上一般黃白俗物,所以特地奉上這座筆山,以聊表心意。”樊厚山道:“還請晏師不要拒絕,此等雅物,落在我等銅臭之人手中,實在可惜,隻有你配得上他。”


    “既如此,那晏某就卻之不恭了。”


    晏清拱手道。


    他一向清高,從不收學生束脩,可這塊筆山實在是他的心頭好,令他無法抗拒,想著先收下,迴頭再將等值的錢還給樊小勇。


    同時他還愧疚,樊厚山投其所好,送他如此大禮,可他卻聯合三個學生一起來坑他,實在有些不忍,可為了曹小寧,隻能對不起樊厚山了。


    樊厚山又舉杯對曹小寧道:“大侄子,聽說這迴你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真是了不起,來,叔叔我敬你一杯。以後把樊家就當自己的家,常來玩,昂。”


    “多謝樊叔。”曹小寧亦舉杯飲下。


    曹小寧之後,樊厚山又準備向許三思敬酒,可看到許三思埋頭苦吃的樣子,也就作罷了,不忍心打攪他。


    幾人吃吃喝喝,相談甚歡,樊厚山酒量如海,杯杯滿飲,曹小寧等人都有些醉意了,他還什麽事都沒有,正如樊小勇所說,要想灌醉樊厚山,根本不可能。


    很快,曹小寧給了樊小勇一個眼神,讓他趕緊下藥,要不然待會大家就都被樊厚山灌醉了。


    樊小勇會意,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提著酒壺,來到樊厚山身邊,親自替他倒了杯酒,道:“爹,我敬你一杯。”


    樊厚山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摸了摸樊小勇的頭,欣慰道:“我的小乖真是長大了啊,以前你從不敬我酒的。”


    然後和樊小勇碰杯滿飲。


    酒壺裏的酒有問題,沒過一會,藥效發作,樊厚山便趴在桌上,唿唿大睡起來。


    “爹,你怎麽醉了呢?”


    樊小勇上前攙扶,而後對侍女們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會服侍我爹的。”


    侍女們紛紛退下,而樊小勇也開始了他的服侍——那便是把樊厚山身上摸了一遍。


    可出乎意料的事,無論樊厚山的身上,還是藏室之中,樊小勇都沒有找到陣牌。


    樊小勇著急道:“找不到陣牌,怎麽辦?”


    “我對陣法也有所涉獵,事到如今,隻能看看能否破解陣法了。”晏清皺眉道。


    ……


    夜色中,師徒幾人做賊一樣,來到顏洛的那座院子。


    月門空空如也,看似可以隨意踏入,可當你靠近時,四周便會騰起一片符文盤旋的光幕,一直延伸至上空,結成一片穹頂,籠罩住整片院子,任何人不得入內。


    破解陣法無外乎幾種手段。


    一者便是找到陣器所在,隻要毀掉陣器,陣法便不攻自破。二者為根據陣法的陣位,找出生門死門,踏生門進出。三者便是最直接的以力破陣,隻要你力量足夠強,一拳轟下去,任你陣法多牢固,也瞬間灰飛煙滅。


    但可惜,樊厚山命人打造的這個陣法,乃世間頂尖,即便晏清對陣法之道頗有造詣,也找不出陣器和陣位所在,也就是說,隻剩下以力破之一個辦法。


    幾人中,晏清的金丹修為最高,自是由他來破。


    或許是因為拿了樊厚山一塊筆山,晏清心中有愧,他看著樊小勇,一臉顧忌道:“我用盡全力,可能會連這座院子一同掀翻,屆時必然會一片狼籍。”


    樊小勇道:“老師你快破陣吧,再晚點我爹萬一醒了怎麽辦,你隻管用力,難不成我還會讓你賠錢不成?”


    “那就好。”


    晏清抬手,對身後幾人正色道:“你們退後,以防餘波震傷你們。”


    曹小寧幾人乖乖退後,隻見晏清驟然握拳,掌心金光彌漫,仿佛捏碎了一顆小太陽一般。


    他用盡全力,朝著月門一拳轟出。


    曹小寧幾人已經下意識地捂起耳朵,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並沒有響起想象中的震耳欲聾聲,晏清的拳罡碰到陣法,仿佛泥牛入海一般,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


    “老師,你未免也太弱了吧?”


    樊小勇忍不住道。


    晏清咳嗽了一聲,緩解尷尬,而後道:“此陣非同尋常,你們再退後一點。”


    他拿出玲瓏扇,展開一揮。


    萬花圖脫離扇麵,飄懸空中,結成一片花海虛影,奇彩斑斕,絢爛無比。隨著晏清揮袖,萬花虛影帶著一股龐大的威勢,撞向月門。


    可一碰到陣法,依然和剛才一樣,直接沒入陣法之中,被吞噬殆盡,沒有引起一點動靜。


    幾人愕然。


    樊厚山為了確保沒有人能夠進入院中,請來世間頂尖的陣師,打造出這座陣法,能夠化去任何攻勢,晏清終究隻是區區一個金丹,在這個陣法麵前,無能為力。


    就在幾人一籌莫展之際,院中傳來一陣推門聲,一道身影走出屋子,步下廊階,隔著月門,靜靜看著曹小寧幾人。


    藍發藍瞳,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正是曹小寧想要救走的那個顏洛。


    樊小勇輕聲道:“我們是來救你出去的,你有什麽辦法出來嗎?”


    樊小勇剛問完就後悔了,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有些愚蠢,她被關在裏麵,還能有什麽辦法出來?


    可他也實在沒辦法了,找不到陣牌,也無法破解陣法,根本救不出這個顏洛。


    這時,顏洛緩緩走近眾人,走到月門時,卻並沒有停步,而是繼續前行,下一瞬,晏清幾人目瞪口呆,滿臉的不可置信。


    隻見將晏清等人阻隔在外的陣法,卻並沒有攔著這個顏洛,她毫無阻滯地走出院子,站在了幾人身前。


    原來,這座陣法隻是限製別人進入,但裏麵的人卻可以出來!


    而就在此刻,身後有聲音傳來:“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小乖,爹傷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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