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蘇橙還沒迴過神來。


    方慕傾淡淡地按了一下旁邊的叫餐鈴。


    蘇橙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下一秒,果果歡天喜地地跑了過來,繞著方慕傾的腿不停地轉,尾巴搖得可快。


    方慕傾堪稱親切地俯身將它抱起來,放在餐桌旁——由於蘇芷依和蘇橙都是真心疼愛這隻乖巧的小狗,對待它自然與眾不同,把它當家人,因此在餐桌上也有專門的位置。


    果果小腦袋埋進碗裏開始大快朵頤,方慕傾在它頭頂摸了兩把,然後看向蘇橙。


    後者臉都黑了。


    蘇橙已經懂了方慕傾的意思,她咬著後槽牙,努力深唿吸了好幾下避免自己破口大罵,然後盡量冷靜道:“你隻會這招了是不是?”


    沒說出口的兩個大字“無恥”則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管用就行。”方慕傾無所謂地聳聳肩,“還走嗎?”


    蘇橙很想揍人,但她忍住了,在心裏辱罵夠了之後才開口:“那我去找玫玫玩總行了吧?”


    方慕傾迴憶了一下,蘇橙那幾個舍友他對詹千玫是印象最深的,原因無他,純是她揍田昊乾的那一巴掌。


    而她跟蘇橙的關係看起來也最好。


    方慕傾倨傲地一點頭:“可以。”


    蘇橙嘴角抽搐了兩下:“我謝謝你。”


    方慕傾對她語氣裏的諷刺充耳不聞,低頭淡淡吩咐:“記得迴來,否則……”


    果果剛好吃完,主動蹭向方慕傾的手心,拱來拱去。


    蘇橙齜牙咧嘴地伸出魔爪蹂躪它的小腦袋:“你個小沒出息的。”


    果果衝她天真無邪地搖著尾巴。


    蘇橙最後瞪了方慕傾一眼,大搖大擺地走了。


    在她踏出蘇家大門的同時,方慕傾抬眼看向其中一個傭人,後者點點頭,立刻摸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詹千玫家並不是很遠,蘇橙又沒有一般富家小姐的習慣,自己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趕了過去。


    去了才發現,詹千玫居然還沒有起床。


    詹媽媽是個性格溫柔的女人,親切地接待了蘇橙,又想讓她一起吃早飯,蘇橙連忙說自己吃過了,隨即在她的指引下去了詹千玫的房間。


    詹千玫睡得四仰八叉,蘇橙去把她鬧醒,詹千玫一邊念叨著昨晚喝太多了,一邊起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拉著她就出了門。


    “對了,聽說你跟張漫吵架了?”路上,詹千玫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嗯。”蘇橙淡淡地應了一句,“你聽誰說的,珊靈?”


    “嗯,她讓我勸你不要放在心上,不過為什麽啊?”詹千玫百思不得其解,“你過個生日而已,怎麽惹到她了?”


    “因為我……叔叔。”提到這個稱唿的時候,蘇橙莫名停頓了一下。


    聽完蘇橙的簡述,詹千玫有些無語:“這麽點雞毛蒜皮的事也值得她生一迴氣,這人有病吧。”


    她一貫口無遮攔又有話直說,不覺得這麽說張漫有什麽問題。


    ——也是因為張漫平時表現得實在太過於大小姐了。


    “不想了。”詹千玫拍拍蘇橙的肩膀,“姐帶你happy去!”


    詹千玫帶著蘇橙吃喝玩樂,滿腦子想著離家的蘇橙感覺自己好久都沒有這麽唿吸過自由的空氣了。


    但正如那個她雖然討厭但話很有道理的方慕傾所說,她現在還沒有獨立的能力。


    除非——


    蘇橙腦子裏迸出一個念頭。


    她一邊思索著,一邊被詹千玫拉到了酒吧。


    以前她沒成年,不好帶她來這種地方,現在就理直氣壯多了。


    畢竟是兩個女孩,詹千玫選了個常來的、正規營業的地方,一進去連酒水單都沒看就輕車熟路地點好了酒。


    一看就是老顧客了。


    酒保將單子遞給蘇橙,這個從來沒有來過酒吧的女孩盯著單子看了半天,隻覺得每種酒的名字和圖片都很誘人。


    最後選了一個她比較感興趣的。


    詹千玫瞥她一眼,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有說。


    蘇橙坐在高腳吧椅上盯著調酒師肢體語言極其豐富地調酒,不由感慨有些東西哪怕自己不會,隻是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


    看到她這麽認真地觀摩,調酒師的動作更加花裏胡哨了。


    兩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很快就有幾雙眼睛看向了這邊。


    很快,雞尾酒便調好了,詹千玫的是杯藍色的瑪格麗特,顏色通透清澈,純淨的藍色仿佛一眼望過去的清冽湖泊,美麗又神秘;而蘇橙的則是一杯名叫lonelyjellyfish的雞尾酒,主色調也是藍色,而在最後關頭,調酒師滴入了一滴白色的奶酒,白色奶酒入杯暈開,接著四麵緩緩下沉,張成一隻半透明的水母。


    這隻宛如深海中孤獨水母的酒瞬間抓住了蘇橙的眼球,她盯著這杯酒看了半天,才舍得去喝。


    甫一入口,蘇橙的眼睛就亮了。


    這跟她昨天喝過的香檳完全不同,香檳的口感會讓她品嚐到複合型水果的味道。


    而這杯深海水母,入口便是一股辛辣自舌尖襲來,刺激著她的味蕾。


    蘇橙從未嚐過這麽熱烈的味道。


    她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等一杯快要見底,詹千玫無意中瞥過來,這才想起伸手去攔:“哎喲我的姑奶奶喂,你喝太快了,這酒很烈的,你慢點喝。”


    “嗯?”蘇橙歪頭看她。


    糟糕。詹千玫心叫不好:這是已經有點上頭了啊。


    昏暗的酒吧中,蘇橙的眼睛在閃爍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熠熠生輝,亮晶晶的。


    詹千玫看一眼自己那杯喝得比她還快的瑪格麗特,想了想,認命地拿起手機打算叫外援。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小姑娘,你們是不是有點喝醉了,我送你們迴去啊?”


    蘇橙聽著這個語氣輕佻的沙啞煙嗓,眉頭用力蹙起來,不開心地看過去。


    湊過來的是幾個嬉皮笑臉的年輕男人,長相並不算難看,但臉上的笑容怎麽看怎麽令人不舒服。


    “走開。”蘇橙生氣地喝止道。


    那些人立刻湊得更近了。


    她自以為很兇,熟不知自己此刻醉眼朦朧,口齒不清,聲音奶兇奶兇的,不僅沒有說服力,反而更讓人想要靠近。


    蘇橙見狀立刻想起身,結果身子一晃,旁邊的詹千玫還沒來得及伸手,她就被帶頭的那個年輕男人扶住了。


    那人扶著她細瘦的手臂,手立刻去拂她薄薄的外套袖子,手指眼看就要摸上她白皙的肌膚。


    “你——”詹千玫剛要拽人,已經有一隻胳膊伸過來,精準地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腕。


    一群人都看向這個突然冒出的高大黑衣男人,那個被抓住手腕的小混混立刻大聲質問:“你誰啊你!”


    男人看向他,聲音嚴厲:“鬆手。”


    “怎麽?”小混混輕蔑地上下打量他:“想英雄救美啊?”


    “給你三秒鍾。”黑衣男不為所動,“不然我就扭斷你的手。”


    “有本事你……啊啊啊啊——”小混混話沒說完,手腕就被折成了一個銳角。


    “我聽你的我聽你的!”小混混慘叫著,忙不迭鬆開了蘇橙的胳膊。


    蘇橙一個不穩就要倒,還好被詹千玫扶住了。


    那小混混一脫身就領著自己的小嘍囉忙不迭跑了,隻是走的時候,迴頭盯著蘇橙瞪了好幾眼,似乎是要把她的樣子記下來。


    “喝得這麽醉。”男人一板一眼道:“我送你們迴去吧。”


    “你誰啊。”詹千玫也大著舌頭問他:“我們憑什麽要你送。”


    “我……”黑衣男猶豫了一下:“你們放心,我是好人,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麽的。”


    “你說什麽我們就信?”詹千玫嗤之以鼻,“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在上演一出苦肉計呢?”


    “……”黑衣男:小姐你不是醉了麽,怎麽還能想到這麽多。


    這時,原本醉眼朦朧的蘇橙抬眼看了黑衣男一眼,後者瞬間身子緊繃一般站得更直了些。


    蘇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低下頭,神經質地笑了一聲,開始大聲嚷嚷:“我不跟你走!除非你把我的屍體抬迴去!”


    “……”黑衣男:這一個更嚇人了喂!


    她這一嗓子吸引了周邊一群人看過來,不少人警惕地看著黑衣男,有人已經打算掏出手機報警了。


    “兩位小姐放心,我真的不是壞人。”黑衣男努力地解釋著,簡直焦頭爛額。


    詹千玫眯眼:“隻有壞人才會強調自己不是壞人。”


    “我真的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撥開人群走到了她們麵前。


    “田昊乾,這一個就交給你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略有些嘈雜的酒吧仍顯得極具穿透力。


    蘇橙一個激靈。


    她是不是聽錯了?


    “唉真是……”田昊乾緊皺眉頭,不情不願地走到詹千玫身邊,“早知道今天就不找你了,還要跟你出來收拾爛攤子,我說過不想見這個女人。”


    詹千玫其實也醉了,不過她還記得這個男人,瞪他一眼伶牙俐齒地迴道:“我還不想見你呢!你個臭流氓!”


    “我可以把她丟這兒自生自滅嗎?”田昊乾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


    方慕傾看他一眼,輕飄飄地傳遞了三個字:你說呢?


    田昊乾認命地扶著詹千玫走了。


    “喂,我家橙橙。”詹千玫總算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姐妹。


    方慕傾往她身前一擋:“有我。”


    隨即轉身看向眼前東倒西歪的人兒,低聲道。


    “蘇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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