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莎綺羅帶著昏迷的辰鳴離開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天,這七天裏,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什麽地方,而克洛伊等人因為擔憂,也紛紛趕到南京城詢問情況,卻都一無所獲。


    “都七天了,他們到底去了哪裏啊?”


    清澈的眼眸中滿是擔憂,克洛伊的臉上有著一絲憔悴,她看向那臉色同樣難看的夏彌,沙啞地問道,“他們真的沒有留下什麽信息嗎?”


    夏彌臉色暗淡地搖了搖頭,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詢問了,七天裏,克洛伊問了不知多少次,可他卻給不出答案。


    “有莎綺羅大人跟隨,少爺不會有事的。”


    希法有些心疼地看著身邊的男人,說道,“她也說了,少爺的情況應該不會那麽糟糕……”


    “不會那麽糟糕?”


    柳星瀾麵色陰沉地低喝道,“人都失蹤了,你們這些執事就一點也不擔心?如果不是因為你們,辰鳴會出事嗎!”


    “你能不能不要把什麽事都推到我們身上!”


    本就心情極差的希法被他這麽一說,精致的臉上閃過一絲薄怒,“我與夏彌都阻止過少爺,是他自己要進入那裏的!固然我們有錯,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天使辦事不力造成的?”


    “你!”


    柳星瀾眼睛一瞪,卻有些啞口無言,希法說的沒錯,守護人間本就是天使的職責,與惡魔無關,如果不是辰鳴,他們這些人甚至此生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現在是吵架的時候?”


    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羅琳眼眸微抬,道,“先不說辰鳴和那個叫莎綺羅的女孩怎麽樣了,自從你們闖入湮滅峽穀之後,終焉之獸就開始瘋長式的爆發,如今環伺的更有十頭無冕之王級別的家夥,再這樣下去,不說他們有沒有事,我們都先迴自己的世界去了!”


    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事實上確實如此,自從夏彌闖入湮滅黑洞救出辰鳴之後,外界也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樣,從高階到低階的終焉之獸數量全部暴漲了五倍以上。


    “再過三天……”


    夏彌抬起頭,說道,“再過三天我的魔力就會恢複,到那時,我會親手解決掉那些多出來的終焉之獸,錯是我犯下的,我會承擔後果!”


    “匹夫之勇!”


    羅琳怒聲斥道,“如果沒有那些湮滅物質,老娘早就把它們滅了,還需要等你?你以為你是辰鳴?”


    經過了一些了解,羅琳也算是有些明白了辰鳴在這次災厄中起到的作用,雖然有些不願意承認,但是在某些方麵,辰鳴的作用甚至還要超過她這個無冕之王。


    “沒有消除湮滅物質的東西,我們的確不能殺死這些終焉之獸。”


    夢卡羅文的雙眼始終停留在克洛伊的身上,見到她這樣的傷心,這位強大的烈天使,也算是有些明白辰鳴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微微晃了晃心神,他繼續說道,“我會先安排幾位八階天使獻祭生命,暫時拖住湮滅物質的侵蝕速度,但這樣始終是飲鴆止渴,如果帝師先生還不出現,我們就真的要被湮滅給滅了。”


    “被滅倒不至於。”


    羅琳眼眸狠絕,道,“我是這裏唯一的天使之王,如果災厄真的到了無法化解的地步,我會獻祭我的生命,召喚真正的光明之邸,雖然隻有一瞬……”


    “你瘋了不成?!”


    柳星瀾瞳孔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怒罵道,“獻祭生命之後你將無法重生,到了人間解放之日秩序就會將你的靈魂收割,你真的會死的!”


    “怎麽?小星瀾。”


    絕美的容顏上有著一絲溫柔,羅琳微笑問道,“這是舍不得我嗎?”


    “我……”


    柳星瀾愣了愣,眼眸卻不由自主地移開了去,不敢再說半句。


    輕輕一笑,羅琳說道,“守護人間,是我們天使的職責,本就沒有理由去依靠惡魔,能夠幫助我們到這一地步,已經算是他們仁至義盡了,如今絕對湮滅無法解決,我們總不能再這樣畏畏縮縮吧?”


    她的身影慢慢淡去,在眾人沉默的目光中消失不見。


    “辰鳴啊……你快點迴來吧……”


    ……


    一個滿是璀璨星河的空間裏,這裏仿佛沒有絲毫的空氣,也沒有任何的魔力,是一片絕對的真空世界。


    可就是這樣一個寂靜得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空間裏,卻詭異地有著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女孩,在緩步慢行,她的身後,是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槨,棺槨中躺著一位麵無血色的青年,他的唿吸,甚至已經停止了下來。


    “嗯……就是這裏了。”


    在走到一顆巨星之前時,莎綺羅停下腳步,眼眸看了看棺槨中的青年,輕聲說道,“你最喜歡的星空,我帶你看了,卻又偷懶睡著了,你可真沒意思呢?”


    昏迷中的青年當然無法迴應女孩的嗔惱,依舊宛如沉睡地躺在那裏。


    “本來呢,帶你去世界樹的邊緣效果更好一些,但遺憾的是,這片人間被封印了,如今的我也無法到達。”


    自顧自地說著,莎綺羅將棺槨橫放在麵前,說道,“不過這裏的世界之源,也足夠複蘇萌芽狀態的世界樹了。”


    又過了一會兒,莎綺羅的身上,升騰起熊熊烈火,那猩紅的火焰,讓旁邊的巨大星辰,都有著一絲融化的跡象。


    “我會引導世界的源泉,灌輸到你體內的萌芽之中,隻是這樣,你的生命將會與世界樹徹底連結,世界樹倒了,你也就真正地死了……”


    燃燒著火焰的雙瞳,有著一絲鬱悶,莎綺羅說道,“真不願意你和別的女人產生這種靈魂上的關係,可是如今不這麽做,你就死了。”


    輕輕地歎了口氣,莎綺羅打開棺槨,奇異的是,棺槨打開的瞬間,辰鳴的身體就像是被某種奇特的能量托住,漂浮在半空中。


    將辰鳴摟在懷裏,莎綺羅小手微抬,輕聲開口,“出來吧,摩醯首羅之劍!”


    “嗡……”


    漫天的猩紅火焰,在這一刻迅速壓縮,凝聚成一把刻滿了奇特梵文的怪異長劍,輕飄飄地落在她的手中。


    “如今的力量,隻能勉強召喚虛影了麽……”


    微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遺憾,這把伴生自己的神器,身上的梵文十分地虛幻,甚至是模糊不清,對此,她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開辟吧。”


    短暫的呆愣之後,莎綺羅隨意地揮動著這把與自己身高完全不符的長劍,斬向了那宛如黑色幕布一般的宇宙。


    “咚!”


    宛如暮色的鍾鼓,一道巨大且嘹亮的聲音,從遠處響起,猛烈的聲浪將周圍的無數星辰瞬間湮滅,一道長長的裂縫,緩緩地浮現出來。


    裂縫之中,有著岩漿般的金紅光芒閃爍,無窮無盡的奇特力量,化作瀑布流落星空,璀璨奪目的光輝,如同新星爆發一樣絢爛。


    “去吧。”


    女孩輕輕地揮了揮手,將辰鳴推向了那能量瀑布的帷幕之下。


    “以你現在能夠承載的極限,足以讓世界樹的萌芽長成樹苗,隻是世界之源是這個世界的根源所在,一旦吸噬太多,這個世界就會迅速消亡。”


    不管辰鳴聽不聽得到她的聲音,她依舊說著,“所以你隻需要竊取一小部分,也就夠了。”


    仿佛是感應到了與自己同根同源的力量,辰鳴的上方,一棵已經枯敗到極致的萌芽,緩緩浮現出來,卻沒有釋放出任何的能量。


    莎綺羅沒有靠近,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作為毀滅一切的源頭,她的力量與世界之源相互克製,一旦靠近,世界之源肯定會被她的氣息所吸引,產生巨大的爆炸。


    “雖然沾染了我的力量,但世界樹終究還是世界樹,不會受到排斥。”


    看著那被萌芽吸引過去的一絲奇異華光,莎綺羅低聲呢喃,“這個女人,還真是大方的很,唯二的兩顆樹種,一顆贈予了希斯萊傑,一顆卻贈予了他,真不知該感謝還是該憤怒……”


    “嗡……”


    絢爛的光輝如同雨水,澆灌在萌芽之上,散發出一道道淡淡的能量漣漪,那原本已經枯萎的樹葉上,再次地蒙上了一絲絲的生機,而辰鳴的臉色,也在這一刻恢複了一絲。


    “唿……”


    見到這一幕,莎綺羅也是鬆了口氣,雖然心中有數,但畢竟世界樹的萌芽因為她而發生了一絲絲的異變,她依舊不確定這樣的異變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萌芽之上煥發的生機越來越濃鬱,一絲絲的白霧,重新蒙在了它的上方,而那奇特能量的灌輸,也停止了下來。


    “要結束了麽……”


    莎綺羅眼眸微眯,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然而她剛剛踏前一步,那原本已經恢複了生機的萌芽,卻宛如坍塌了一般,恐怖的世界之力爆發,將那下方的猩紅之色瞬間覆滅,而萌芽,又再次地陷入了枯萎。


    “平衡,被打破了?”


    莎綺羅眸光微凝,她知道這一幕意味著什麽,世界樹是一種極為強大的植物,但包容一切的同時,卻依舊需要保持在一種極為敏感的平衡,因為她的力量介入,辰鳴體內的世界樹種子的平衡已經被改寫,如果想要恢複,還是需要她的力量維持。


    可是這,又出現了另一個讓她不解的事情,她的力量來自於地獄,而地獄的位置,恰巧也在世界樹的根須,所以世界之源沒有理由會出現這樣的暴走狀態。


    隻是眼前的這一幕,卻容不得她細想,她一步橫移,來到了辰鳴的麵前,猩紅的火焰瞬間籠罩在萌芽的上方,一絲絲詭異的光芒,將兩人同時吞沒了進去。


    等到莎綺羅迴過神來,卻已經到了一個讓她極為陌生的世界,是一片散發著蓬勃生命氣息的草原。


    “這裏是……”


    微微皺了皺眉,莎綺羅抬眸看去,卻瞥見了不遠處,正笑眯眯看著她的絕美女人,霎時像是明白了什麽,目光冷漠道,“原來是你搞的鬼。”


    “想要見你一麵,還真不容易。”


    女人卻沒有絲毫因為莎綺羅的冷漠而生氣,反而看向她的眼眸中有著一絲慈愛,“所謂的關心則亂,不管怎麽說,你的力量有一部分也來自於我,如果隻是補充生機,又怎麽會出現平衡被破壞的事情?”


    她緩緩走上前來,微笑地說道,“你說呢,我的女兒?”


    如果此時的辰鳴還醒著,那麽他就會發現,站在莎綺羅麵前的這個女人,正是他在融合世界樹根須時給他提供幫助的泫雅女神。


    “從血緣上,我並不是你的女兒。”


    莎綺羅淡淡的說道,“你見我,是為了什麽?”


    “嗯……就是想見見你啊。”


    泫雅想了想,說道,“當然,順便地還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莎綺羅低下眼眸,抱起辰鳴就向著遠處走去,縱然泫雅強大,可她就弱小了?想要困住她,泫雅做不到,可女神做不到,她說的一句話,卻讓女孩停下了腳步。


    “那如果是辰鳴的事呢?”


    莎綺羅身後,泫雅淡淡的開口,似乎篤定她不會離開。


    果不其然,莎綺羅停下腳步,轉身不解地看向泫雅,問道,“什麽意思?”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他啊。”


    泫雅挑了挑眉,也不見她有所動作,周圍的環境卻變了,她的身後,一棵巨大的世界樹獨立於虛無之中,蒼勁的枝幹上長滿了樹葉,而每一片樹葉上,又依托著一顆果實,仔細看去,竟然是一座座浩瀚的世界。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莎綺羅眼眸中閃過微芒,說道,“我對你的本體沒有絲毫的興趣。”


    “你對我有興趣,那不是糟了?”


    泫雅失笑一聲,說道,“你仔細看看吧。”


    女孩微微一愣,眯起雙眼,一絲絲的力量散發出來,緩緩向世界樹靠攏,而下一刻,她的臉色卻變了變,“怎麽會這樣?”


    “能讓你色變的東西,這個世上可不多了。”


    泫雅微笑說道,“看來你是感知到了。”


    莎綺羅眼眸微凝,在她的感知裏,這棵看上去極為繁盛的世界樹,卻宛如一棵隨時會支離破碎的普通大樹一樣,滿是蟲洞。


    “在和秩序的一戰中,我的力量早已消耗殆盡。”


    泫雅的臉上沒有悲傷,有的隻是一絲淡淡的遺憾,“雖然借助父神與母神的力量,將身體化作世界樹,保護了那瀕臨破碎的世界,但終究還是有著極限,原本,我是將希望寄托在希斯萊傑那孩子的身上,可惜的是,他隻是將世界樹作為一個精靈族的依托,並未與自身的力量相融,導致那顆種子壞死,最終被諸神伐斷。”


    “原本我還有著一些時間,去挑選下一位後繼者,可是自從上一次神戰開始,我的身體,就被上一個毀滅紀的殘留者掏空,直到如今,我也隻能勉強地將他們困在自己的身體裏,不讓他們逃出來,可是這樣也無法堅持太久。”


    “所以……”


    莎綺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怒意,“你就盯上了他?”


    那下方的地獄,仿佛是受到了感應,有著無窮的閃電,將虛無照亮。


    “能被你看中的小家夥,我當然不介意給他一次機會。”


    泫雅微笑道,“你知道嗎,他為了不讓你受到傷害,竟然願意吃下世界樹的根須,他不知道,這隻會導致他的身體,靈魂被對衝的能量撕碎。”


    畫麵一轉,她們又迴到了原本的草原之上,泫雅繼續說道,“我將世界樹的種子交給他,其實也是為了救他,否則的話,即便是你也無法在那樣的情況下挽留他的生命。”


    “你不用跟我解釋。”


    莎綺羅依舊憤怒難平,“最終的結果就是你還是想要強迫他背負這該死的世界!”


    “我的女兒……不,莎綺羅,我還沒有自私到強迫誰去承擔我都不願意承擔的責任。”


    泫雅麵色悲傷,她說道,“如果他不願意,他就不會成功,最多也就是失去一切的力量,淪為凡人,至少,還能保住他的生命。”


    她看向莎綺羅,說道,“我做的一切,他沒有理由為此付出生命,要說有,那也一定是你。”


    莎綺羅退了一步,她知道,泫雅說的是真的,以辰鳴的性格,他的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是我最後一絲散溢的殘念了,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麵。”


    看著她那有些暗淡的小臉,泫雅歎了口氣,說道,“雖然最終結果算不上好,但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告訴我,你還有多少時間。”


    莎綺羅眼眸微抬,道,“他如今的力量還太過弱小,需要時間來成長。”


    “不知道。”


    泫雅搖了搖頭,道,“但是在下一次神戰結束之前,我是不會讓那些詭異影響到現世的。”


    “足夠了。”


    莎綺羅點了點頭,她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雖然我不是你的女兒,但畢竟擁有了她的力量,所以還是要……謝謝你。”


    泫雅愣了愣,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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