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如此,她還是掙紮個不停。


    陸承珝無奈,又加了幾分力道,她才消停。聽聞她唿吸平穩下來,他才將她放開。


    --


    翌日醒來。


    陸承珝問她:“你昨夜夢魘?”


    “啊?”蘇心瑜很懵,“沒有啊。”


    就是這會子醒來,腦袋脹得難受,大抵因昨夜喝了酒的關係。


    見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陸承珝也不再問。


    洗漱穿戴好,夫妻倆去了前院飯廳用早膳。


    用膳時,耿嬤嬤問陸承珝:“姑爺今兒午膳可還要吃雞爪鴨爪?姑爺要想吃,老奴再做。”


    “不必。”陸承珝連忙婉拒。


    昨夜吃了點,那是被眾人勸解後的結果。


    那玩意再端到他跟前,他是連看都不會再看。


    想到綿州惡霸已經處理,他也該迴京查刺殺他的兇手去了,遂開口:“明後日,我打算啟程迴京。”


    說話時,眸光看向蘇心瑜:“你是留在綿州,還是隨我迴去?”


    蘇心瑜想說能不能再多住幾日,一想到他還得尋醫問藥,時間緊迫……


    就在她還在思考時,陸承珝再度出聲:“你再想想。”


    一門心思想要逃的女子,怎麽可能隨他迴京?


    蘇心瑜以為他有意放她在綿州,正要同意,轉念一想,他若毒發身亡,陸家肯定派人來綿州抓她……


    讓她去地下陪他。


    一想到這點,她就毛骨悚然。


    亦或者他這般問,是在試探她?


    試探她有逃離他的心思,還是會乖乖跟他迴京?


    一時間,她有些摸不著他的路數。


    此刻他們兩個不說話,旁人也不說,氣氛倏然變得有些奇怪。


    她隻好說道:“嬤嬤上迴給我做的蜜餞,我已經吃完了。”


    耿嬤嬤笑道:“有,先前做的還有一大罐呢。”


    “好。”


    蘇心瑜剛應了一聲,隻見陸承珝擱了筷子,冷著臉出了飯廳。


    “小舅,陸小八,他怎麽了?”


    她實在是摸不著頭腦,隻好問他們。


    裴行舟壓低聲問:“你不想迴京了?”


    “是啊,心瑜,你是迴到綿州,就不想再迴京城的意思麽?你如今可是老五的娘子啊!”陸炎策也道。


    蘇心瑜覺出些不對味來,眼前的舅甥倆不知她曾經逃跑之事,連他們都發覺她不太想跟他迴去,那麽在他看來,更如此。


    思及此,她連忙追去。


    陸承珝走在庭院中,她衝他背影喊:“陸承珝,我跟你迴去的。”


    男子沒理會她。


    她隻好微提了裙裾,小跑跟上他的腳步,又快走幾步擋在他跟前。


    “夫君,我願意隨你迴京。”


    “不必勉強。”陸承珝清冷道,“不是一直想逃麽?逃了,迴到綿州家裏來。如今就在綿州家中,正好,往後你不必再逃了。”


    “不能這般說,我說跟你迴去是真的。你得去寒州尋醫,紀大夫的師父脾氣更古怪,紀大夫說有我在,他的師父肯定會幫你看診。夫君,我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怕給我陪葬?”


    蘇心瑜抿了抿唇:“確實是。”


    她若再逃,絕對不會逃到綿州來,她得尋一個陸家人尋不到她的地方。


    人得聰明些!


    所以此次隨他迴京,她隻能帶琴棋一人。


    將嬤嬤他們都帶上,今後她若想逃,那就難了。


    陸承珝短促冷笑:“真夠老實的。”


    蘇心瑜環視一周,壓低聲:“你若毒發身亡,我得陪葬一事,嬤嬤與管家他們全都不知情。你也別說給他們聽,我把他們當親人,我不想親人傷懷。”


    “知道了。”男子嗓音淡淡。


    與他說完這些話,蘇心瑜去叮囑了琴棋一通。


    “陸承珝若那啥了,我得同去,此事你千萬莫與嬤嬤管家說。”


    琴棋輕聲道:“小姐說的是姑爺嗝屁的事?”


    “嗯。”


    “小姐放心,婢子有分寸,不會說的。”


    “那就好。”蘇心瑜放下心來,“你去備些物什,我想去看看爹娘。”


    琴棋應聲而去。


    --


    大半個時辰後。


    蘇心瑜在琴棋的陪伴下,到了父母的墳前。


    墳墓前雜草已然頗高,因季節緣故已然枯黃。


    蘇心瑜站著愣了頗久,真是奇了怪了,墳墓內分明是原身的父母,但她就是想哭。


    很想哭,大抵是這身體對他們的感情頗深。


    琴棋見自家小姐如此,柔聲說:“小姐若是想哭,就哭出來罷。”


    她也很想哭,是老爺夫人救了她,讓她與小姐一道長大。


    蘇心瑜吸了吸鼻子:“咱們拔草罷。”


    “好。”琴棋應下。


    兩人擱下放了供品的籃子,動手拔草。


    拔草時,蘇心瑜的眼淚一顆顆的滾落在枯黃的雜草上,滑入泥土。


    琴棋一抬首就看到這麽一幕,哇地哭出聲。


    “旁人家的閨秀,似小姐這般年紀的,還在父母身旁撒著嬌。雖說及笄可以成婚了,倘若老爺夫人還在,肯定要給小姐準備嫁妝。量尺寸做嫁衣啊,新婚後穿的衣裳啊,也都要準備。在婆家要注意什麽呀,夫人肯定會叮囑。老爺肯定也會與女婿說,今後要如何如何待他的閨女,若女婿有何不對,他會給閨女撐腰。”


    她家小姐分明也是京城貴女,自五年前來了綿州,一切都不同了。


    “不說這個。”蘇心瑜拿袖子拭了眼角,“我隻是想爹娘了。”


    說罷,用力去拔草。


    拔得手發紅,被草莖勒疼了手指,她也不喊疼,仿若如此這般眼淚不會再滾下去一般。


    不多時,墳墓周圍的雜草清理了幹淨。


    她們擺上供品。


    兩人規矩跪好,磕了頭。


    “爹娘,女兒如今過得很好,你們不必擔心。”


    “老爺夫人,琴棋會照顧好小姐的,你們放心。”


    說著,兩人又磕了頭。


    蘇心瑜直起身,又道:“女兒又要離開綿州了,下次迴來不知何時,今日特地來與你們說一聲。”


    琴棋扶她起身,兩人轉身時,看到陸承珝、裴行舟與陸炎策就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看著她們。


    “小姐,原來姑爺跟來了。”


    “我也看到了。”


    不遠處的三人緩步而來。


    不多時,他們駐足。


    “在下裴行舟。”


    “晚輩陸炎策。”


    兩人說著,齊齊看向陸承珝。


    陸承珝這才道:“小婿陸承珝。”


    三人步調一致地朝墓碑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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