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蘇心瑜喊住他,“我們來自京城,希望紀大夫能幫我夫君把個脈。”


    紀昆:“不把。”


    陸炎策:“我們是京城來的。”


    紀昆:“京城來也不把。”


    陸承珝直接道:“賀進說您大抵能知道我身上所中之毒,故專程而來。”


    “不提賀進也好,那個王八羔子,我讓他別當太醫,他非要當太醫。如今倒好,官位官位丟了,女兒還不知所蹤。”紀昆擺手,“你們走罷,我不會給看診的。”


    “可以說說,為何不讓賀郎中當太醫麽?”蘇心瑜溫溫軟軟地問,“老人家,您可以說麽?”


    紀昆瞧她一眼,難得緩了語調:“他那會什麽勾心鬥角的事,去當太醫就是去給人當炮灰的。我是他師父,他不聽我的,如此情況下,誰提他,我就跟誰急。”


    “賀家姐姐如今在太子府中,日子過得不錯,您老不必擔憂。”


    紀昆吃驚:“找著了?”


    “嗯,找著了,正是我夫君尋到的。”蘇心瑜趁機問,“您能不能幫我夫君看診呢?”


    “別因為找著個人,我就會幫忙看診了,不可能。”


    紀昆抬手一擺,繼續翻動草藥,竟還哼起小曲來。


    陸承珝身為世家子弟,身上多的是傲氣驕矜。


    先前在賀進處,那時的他仍對解毒抱有希望,遂同意賀進提出的要求與條件。


    而此刻,既然眼前老者不肯看,他對解毒實則不怎麽抱希望,遂提步往車旁去。


    蘇心瑜拉住他,水盈盈的眼眸衝他眨了眨,示意再待會。


    方才聽紀大夫,可見他知道賀家女還活著,心裏高興,既如此,說不定會有轉機。


    但一想到此人脾氣古怪,她便想著得尋個不同的切入口來提看診一事。


    腦中一轉,開口道:“我夫君身上的毒,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想來天下沒有能解之人了。紀大夫既然掛著神醫的牌子,自己又不敢承認是神醫,看來也是不能的。”


    “誰說我不能了?”


    紀昆大吼一聲,疾步出來,一把扣住了陸承珝的脈搏。


    一瞬一息間,他的神情變幻得極快。


    片刻後,放開陸承珝的手腕,道:“去屋裏坐。”


    陸承珝看了眼蘇心瑜,這才抬了步子。


    他們兩人走在前頭,後頭跟著裴行舟等人。


    陸炎策衝蘇心瑜悄然豎了個大拇指,學著她的模樣動了動腰:“你方才一扭身子就躲開了水,有本事啊。”


    蘇心瑜被他逗笑。


    陸炎策又壓低聲:“你能讓這個古怪老頭給老五看診,真有本事。”


    “誰說我古怪?”紀昆轉迴頭來。


    “沒有,沒有。”蘇心瑜快走幾步,“還請紀大夫繼續幫我夫君看診。”


    紀昆“嗯”了一聲。


    眾人進了屋,屋中隻有四把竹椅子,紀昆坐了一把,陸承珝坐了一把。


    旁的人全都站著,靜靜看他把脈。


    不多時,他皺了皺眉,與陸承珝道:“給我看看傷口,是什麽傷中的毒?”


    陸承珝在椅子上調整了一個坐姿,緩緩解開衣襟,將已經愈合的傷口給紀昆瞧。


    紀昆隻瞧了一眼,便示意他將衣裳穿好。


    自己則開口道:“若非你內力渾厚,一直以內力護著心脈,否則你已是個死人。”說著,皺了皺眉,問,“傷口誰人處理?”


    陸承珝略略側頭,指向蘇心瑜。


    紀昆吃驚地打量她:“小姑娘,有本事。”


    蘇心瑜道:“我夫君胸口處是箭傷,是箭上有毒。肚腹有一刀,傷口頗長。”


    紀昆“嗯”了一聲:“幸虧箭頭偏頗些許,否則即便再深厚的內力都無用。”


    蘇心瑜輕聲問:“敢問大夫,我夫君身上所中之毒為什麽毒?您這可有解藥?”


    “是什麽毒,我也不知,更遑論解藥。”紀昆搖搖首。


    “那你一開始擺什麽譜?”陸炎策拔高嗓門,“你所言跟你徒弟一般模樣。”


    敢情他們白來一趟?


    “陸小八,切莫如此說話。”蘇心瑜出聲。


    陸炎策索性出了屋子。


    蘇心瑜轉眸懇求:“還請紀大夫幫忙想想辦法!”


    “小姑娘,看你有幾分真本事,我可以指點迷津,指一條道讓你走。但能否解了他身上的毒,我說不好。”


    “您請說!”


    紀昆瞥了一眼陸承珝:“這位公子年紀輕輕,身手極好,可見是個人才。可惜了,身上之毒確實難解。”


    “再難解,還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蘇心瑜說著,悄悄衝紀昆搖搖頭,示意他別說沒希望的話。


    她是真怕陸承珝又要想不開。


    沒想到紀昆直接道:“小姑娘你放心,你夫君不會尋死,他若尋死,就不會用內力一直護著心脈了。”


    聽到這話,蘇心瑜深深望向陸承珝。


    陸承珝抬眸,正好望進她的眼。


    四目相對。


    兩人很快平靜別開眼去,似十分有默契般。


    “還請紀大夫指點迷津!”


    蘇心瑜學著他們男子的模樣拱了拱手。


    紀昆淡笑:“也不算指點迷津,就是世上有一人,你們去尋他,或許會有辦法。他若對你夫君身上的毒沒有法子,那就真的沒有法子了。”


    “是哪位高人?”蘇心瑜問。


    紀昆道:“我師父。”


    門口站著的陸炎策聞言,笑出聲:“真有意思,老二讓我們去尋他的師父,我們尋到了賀進。賀進沒本事看診,就讓我們來尋他的師父。我們來了,此刻老二的師父的師父也說沒辦法,讓我們去尋他的師父……”


    繞口令般說著,腳踢地上的石子:“師父的師父的師父……”


    蘇心瑜悄然歎息,還是堅持問:“敢問紀大夫,尊師如今人在何處?”


    “寒州。”


    “極冷之地?”


    “是。”


    蘇心瑜看向此刻已經整理好衣襟的陸承珝:“夫君,咱們去麽?”


    “再說罷。”


    陸承珝語聲淡淡,起身欲離開。


    蘇心瑜拉住他,問紀昆:“紀大夫,我可以問問,您為何不給有錢人看診麽?”


    她怕他所言因這個怪癖有所保留。


    亦或他實則是有法子解了陸承珝身上的毒的,因怪癖不肯說出法子。


    “有一大戶人家,男主人甚為好色,妻妾無數,婢女成群。就是因為他,我才下了個決定不給那樣的有錢人家看診。”紀昆神色恨恨,“美人盂,你們聽說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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