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珝不動聲色地抽出袖子,顧自抬步。


    “商量商量。”蘇心瑜跟上去,“咱們是夫妻啊,睡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事。”


    陸承珝不理會她,進了客房,抬手正要關門。就見她整個人往下一蹲,從他胳膊下閃進了屋子裏。


    “你可與琴棋一屋。”


    他下了逐客令。


    “你能鎮得住魑魅魍魎。”蘇心瑜直接道,“我想與你睡。”


    陸承珝一怔,麵色發冷:“蘇心瑜你是女子,豈能輕易說出此話?”


    “我有說錯什麽嗎?”她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我想與自個夫君睡一起有錯嗎?”


    “是誰說今後不會要求與我睡一起?”


    “是我。”她垂了眼眸,“那是在陸家知道了誰在裝神弄鬼之後,可咱們在船上也一起睡了五夜呢。”


    “船上是沒有空餘客房,如今此地多的是房間,你想睡哪皆可,切莫與我一道。”


    “那你休了我罷。”


    “不可能。”陸承珝冷聲。


    “因國公爺讓京兆府蓋了官印,你不好與我和離,如今連休都不可能。那你就把我在騫州放下,今後你我一別兩寬,即便有夫妻的名義在,實則也算陌路人好了。”


    如此一來,他的死生與她無關。


    她也好逃得遠遠的。


    “趁機逃?”


    “兇宅,我住得害怕。我也不想逃的,你不給我睡,我就逃。”


    陸承珝咬了咬後槽牙,呯的一聲關上門。


    聲音響得蘇心瑜驚了驚,見他沒將她拎出去,嬉笑著將小臉湊到他跟前:“夫君留我睡了?”


    “老實點。”


    “嗯嗯,我很老實的。”她重重點頭,“可是我的包袱在隔壁,你能不能陪我去取?”


    “幾步路的事,你也怕?”


    陸承珝實在是無語。


    “我就是膽小。”她坦誠。


    怕他不肯,她小心翼翼地去拉了他的袖子:“陪我去,好不好嘛?”


    陸承珝蹙眉,低頭看著玄色衣袖上白嫩的小手:“放手。”


    音色冷戾。


    “你同意陪同去,我就放開。”


    “嗯。”


    她便鬆了手,開了門。


    兩人進了隔壁房間,蘇心瑜火速抱起自己的行李,出了去,緊緊與陸承珝並肩走迴他的房間。


    突然間,客院門口傳來一道鬼哭狼嚎般的喊聲。


    蘇心瑜小幅度轉頭過去,長串燈籠的照映下,隻見陸炎策被阿興阿旺給架了迴來。


    由於他個子小,阿興阿旺長得高大,架著他,就像架著隻小雞崽一般。


    小雞崽雙腳離地,一個勁地倒騰著,都不著地。


    “哥,哥,小舅不肯與我睡,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陸炎策衝陸承珝喊。


    聞言,蘇心瑜急忙單手抱緊包袱,另一隻手摟緊了陸承珝的胳膊,宣示主權般:“不行,夫君今晚要跟我睡的。”


    “那我跟你們睡,我睡你們腳邊就成。”


    “不成的,傳揚出去,讓人笑話!”蘇心瑜斷然拒絕。


    “心瑜,虧我把你當成哥們。”陸炎策低吼。


    “阿興阿旺架他迴房。”陸承珝冷聲吩咐,“吉祥如意,守著你們公子。”


    四人應下。


    “可我還是個孩子啊,我膽小啊。”陸炎策愁眉苦臉,“哥,我老實說,我比心瑜還膽小。”


    陸承珝不理會堂弟,帶蘇心瑜迴了房。


    不多時,最右邊客房傳來陸炎策的喊聲。


    “你們四個,在我床邊上打地鋪。”


    “打地鋪冷?我不管,你們自個想辦法,就得圍著我睡。”


    蘇心瑜聞言,將自個包袱放去櫃子裏,轉眸與陸承珝笑:“還是夫君好。”


    “規矩些。”陸承珝警告。


    “知道知道。”


    深夜,夫妻倆並排躺著。


    以往總能很快入睡的蘇心瑜,今夜有些失眠,腦中一個勁地閃過客棧所見,遂轉身朝陸承珝睡。


    “夫君,你說那壇子裏的人,是不是二哥所見那個女子?”


    “待查。”


    再沒有確切證據之前,一切都不能輕易下結論。


    蘇心瑜又道:“咱們上次也沒問二哥曾經住在哪個客棧,若是同一個客棧,那壇子內的人就很有可能是二哥所見那個。”


    “睡覺。”


    “可是夫君,我睡不著,這裏睡著冷冰冰的。”


    分明被子蓋著已經夠暖和的了,就是整個人發冷。


    陸承珝伸了胳膊過去:“抱著。”


    抱著總不冷了罷?


    蘇心瑜毫不客氣地抱住,腦中不可控製地浮現壇中屍體,她便抱緊胳膊,用力往身前使勁。


    陸承珝:“……”


    後悔讓她抱著了。


    該死的,他怎麽就那麽心軟呢?


    胳膊上無法忽略的觸感,委實磨人。


    她好似長大了些。


    呃……


    陸承珝,你委實不要臉!


    暗罵自己,他的胳膊才沒那麽僵硬。


    --


    翌日,清早。


    陸承珝一行用罷早膳,直奔騫州府衙。


    待他們到時,騫州刺史聽聞陸承珝到訪,大步相迎。


    “陸少卿。”杜刺史駐足,拱手見禮,“不是說好我去拜訪麽?”


    “今日有事,故先來府衙。”陸承珝淡聲迴禮。


    杜刺史抬手將人往府衙領:“仵作已經查看過壇中之人。”


    “可是女子?”蘇心瑜問。


    眼前的杜刺史大抵四十出頭的年歲,模樣儒雅,胡子修得整整齊齊。


    杜刺史看了眼蘇心瑜,頷了頷首:“正是女子。”


    陸炎策正欲開口也問些什麽,被陸承珝一道眼風給憋了迴去。


    杜刺史問蘇心瑜:“姑娘如何猜到是女子?”


    蘇心瑜道:“昨日我們見過壇子,頭皮脫落,可見浸泡時間甚久。但其額間有花鈿,花鈿用不易褪色的顏料所畫,即便浸泡時間甚久,還是依稀可辨形狀。花鈿作麵飾是騫州女子流行裝扮,故我猜壇中之人是女子。”


    聞言,陸炎策慶幸自己沒問出口。


    他若問了壇中之人手腳是否不在了,屆時被刺史反問他如何知曉,他總不至於說老二曾經見過一個壇中人吧?


    心瑜到底比他聰慧些。


    昨日那麽惡心的情況下,她還能看到細節,可見她觀察得夠仔細。。


    杜刺史頷了頷首:“姑娘細心,又高見。”


    說罷,不禁打量起蘇心瑜來,看她容色極好,又聰慧……


    “不知姑娘有無婚配?”


    “犬子今年弱冠,尚未娶妻,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與姑娘極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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