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心瑜垂了眼眸,趁機登車。


    轉身的刹那深深唿吸,這才平複自己被親人賣了的糟糕心情。


    裴行舟實則也瞧見了她泛紅的眼眶,遂指了指自個的眼睛,疑惑看向陸承珝與陸炎策。


    陸炎策壓低聲:“心瑜是被她舅父舅母賣到陸家,當了衝喜新娘的,她大概是想到自己的舅父舅母很壞吧。”


    “竟是如此。”裴行舟捏了拳頭。


    他就說呢,原是陸六的未婚妻,怎麽成了陸五的娘子?


    轉身拍拍車廂,溫柔道:“心瑜,自家布莊出品,你穿著好看,就當給我當個行走的招牌了。”


    “好的,小舅。”


    車內傳出蘇心瑜已然清亮的聲音。


    作別裴行舟,陸承珝一行離開。


    車上,陸炎策邀功:“哥,你說此次案子順利破了,我與心瑜是否立了功?”


    陸承珝:“立功?”


    陸炎策言之鑿鑿:“是啊,我們以身犯險,你才有機會順利捉了高永長。哥,你該賞我們。”


    陸承珝抬手在堂弟頭上打了個爆栗子。


    “夠不夠?”


    “夠,夠了。”


    陸炎策癟嘴捂了腦袋,眼眶發紅,竟掉下淚來。


    陸承珝:“出息。”


    “夫君莫打炎策。”


    蘇心瑜道了一句,聽得陸炎策立時收了淚,忙不迭地點頭。


    下一瞬,竟聽得她說:“他還小,還是個孩子呢。”


    陸炎策伸長了脖子,將頭頂對向兄長。


    “哥,你還是打罷,我不小了。”


    陸承珝睨他一眼。


    幾日來都未曾好好歇息,這副中了毒的軀體果然不能跟先前相比,此刻車子一顛簸就有些受不住。


    遂閉眼歇息。


    蘇心瑜輕輕將鬥篷蓋在他身上。


    察覺動靜,陸承珝眼皮掀開一條縫,便瞧見她精致的小臉湊近他,正貼心整鬥篷。


    也不阻止她,更未說什麽,繼續假寐。


    蘇心瑜坐迴原位,輕聲問陸炎策:“為何你能哭得這般收放自如?教教我唄。”


    “你這樣說話,聽著像表揚,卻又像罵人。”


    陸炎策擰了眉頭。


    她噗哧一笑。


    他這才壓低聲坦誠:“主要我娘時常打我,我練出來的。”


    倘若沒這本事,挨揍的機會更多。


    --


    車行半日,抵達刀縣良材鎮。


    鎮上雖有馬車往來,但似陸家馬車這般寬敞的甚少。


    酒館內,正要喝酒的賀進見狀,連忙衝出去。


    兩輛馬車駕車之人,他先前見過,是陸承珝的人,遂問他們:“怎麽樣,可有我女兒的下落?”


    寒風示意讓他坐到車前,一並去了賀家小院。


    賀進先進了自家院子,將黑狗栓去了後院,而後迴到前院。


    “陸少卿,請直言。”


    “慶州少年少女案已經告破,係高公公養子高永長所為,不過令嬡的失蹤與高永長無關。”


    “無關,你可確認過?”


    陸承珝:“確認過。”


    賀進長長歎了口氣,喃喃道:“我女兒下落不明……”


    見他神情,寒風道:“賀郎中莫非不想幫我家公子看診了?你要求破案,我家公子已經破了。”


    賀進抬手做請:“屋內坐。”


    眾人跟他進了屋。


    屋內並不寬敞,便由蘇心瑜與寒風陪著陸承珝,其餘等人候去了院子裏。


    賀進示意陸承珝與蘇心瑜落座,伸手把上了陸承珝的脈搏。


    足足把脈有半刻鍾,賀進的眉頭是越擰越緊。


    蘇心瑜問:“賀郎中,我夫君究竟中的是什麽毒?”


    賀進收手搖首:“我也不知,恕在下才疏學淺。陸少卿身上的毒,等閑之人中了立時斃命,壓根沒有把脈的機會。是以此般脈象,在下是頭一迴碰見。”


    陸承珝神情淡淡,起身往外。


    蘇心瑜與寒風連忙跟上。


    賀進急忙行至陸承珝跟前,作揖道:“陸少卿探案神速,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陸少卿幫忙查一查我女兒的下落。”


    “你這人,把脈把不出個所以然,竟然還好意思提要求?”寒風嗤道。


    驚雷聞言,也道:“像賀郎中要求一個接一個的,還真是少見。”


    賀進急道:“在下確實難以診出陸少卿所中之毒為何物,不過,我師父大抵能。”


    “你是我家老二的師父,就老二的一句話,我們來了慶州。而今你說你師父,難不成就你一句話,我們又得跑不同的地?”陸炎策拔高嗓門。


    “敢問令師在哪?”蘇心瑜問。


    但凡有一線希望,還是得把握住。


    “騫州,師父他不喜我當太醫,故此我與他的關係頗僵。你們若去尋他,提起我時,還請注意言辭。”


    說罷,賀進轉身進屋,寫了個地址出來給陸承珝。


    陸承珝不接,徑直上了馬車。


    蘇心瑜接下了。


    與賀進頷首道別後,她也迴了車上。


    甫一進車廂,就看到陸承珝拿著把匕首,正專注看刀刃的鋒利程度。


    神情矜冷淡然,似視死猶歸。


    倏然她心頭一跳,他莫非有了輕生念頭?


    忙坐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去拿他手上的匕首:“夫君,希望還在,咱們萬不能放棄。”


    陸承珝抬高了胳膊,將匕首往後挪了挪。


    這麽舉高一挪,匕首就隱入了堆在角落的車簾內。


    蘇心瑜撲了個空,整個身子竟撲進了他的懷裏。


    陸承珝渾身一僵。


    車外寒風等人正在問賀進他師父的姓名年紀等信息,陸炎策也不知問什麽,便也登了車。


    一打開車門,就見蘇心瑜撲在兄長懷中。


    兩人的胳膊雙雙抬高。


    從他的角度看去,隻見兄長一隻胳膊舉得很高,另一隻手推按在蘇心瑜肩頭,似乎很不喜自個娘子這般投懷送抱。


    兄長的手更是沒去碰蘇心瑜的背。


    “喂喂喂,你們要抱也不是這麽抱的吧?”陸炎策雙臂環起,“哥,你看我,這樣,抱緊。”


    他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要操心老五身上的毒,還要操心他們的夫妻關係。


    陸承珝:“閉嘴。”


    蘇心瑜:“閉嘴。”


    夫妻倆異口同聲。


    與此同時,寒風等人皆往車內望來。


    “姑爺小姐是夫妻嘛,想怎麽抱就怎麽抱,咱們這麽多人看著不妥。”


    琴棋上前來關了車門,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誰都沒瞧見陸承珝手上的匕首。


    蘇心瑜被按得不能起身,隻能焦急喊:“風雨雷電,你們公子要自殺,還不快來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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