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陸湛夫妻邊走邊聊。


    那邊廂,新婚小夫妻已迴到了清風居。


    腳步一進院門,陸承珝便一把放開蘇心瑜的手臂,有氣無力地喊:“來人。”


    說話時,整個人搖搖欲墜。


    好在寒風凍雨及時將他架住,扶去了主屋。


    蘇心瑜黛眉微蹙,緊緊跟上:“喂,你怎麽了?”


    方才還好端端的。


    寒風凍雨將自家公子扶到書卷榻上,甫一躺好,蘇心瑜便見他麵色發紅,遂伸手去探他的腦門。


    陸承珝側頭躲去,還是被她的小手貼到了額頭。


    觸感綿軟,一觸即離。


    他蹙眉睨她:“作何?”


    少女一雙眸子潤黑清透,人瞧著軟乎乎的,還有不少稚氣未褪,竟敢對他動手動腳。


    “你體溫有些升高,大抵與今日走了太多路,加之站立太久引起。”


    被她碰一碰額頭怎麽了?


    竟還躲。


    她的手可是人體溫度計。


    她其實挺怕他,也不想碰他,還不是怕他嗝屁了。


    “廢話。”


    他方才險些站不住,更遑論要走那麽多路。


    否則他拉她那麽久作甚?


    蘇心瑜抿抿唇,還是嬌嬌軟軟地勸慰:“你得乖乖休息。”


    “知道了。”


    語調不自知地緩和不少。


    哪裏想到蘇心瑜補了一句:“你若又有什麽意外,祖母又得把我們關在一個房間睡。”


    陸承珝一哽。


    寒風凍雨雙雙撓了撓耳朵,佯裝沒聽見。


    蘇心瑜拍拍陸承珝躺著的書卷榻:“你看這藤條編的榻,隻這麽點彈性,躺著硌得慌,再被關一間房睡,我絕對不睡這張榻了。”


    原身在蘇家也算是嬌養著長大的,睡書卷榻實在是委屈。


    怕她說想睡他的床,陸承珝驀地出聲:“蘇心瑜。”


    “嗯,我在。”


    “閉嘴。”


    “哦,我迴房了。”她轉身出去。


    待她走遠,寒風道:“公子,打光棍可不是什麽好事,您如今已是有妻室的人。”


    凍雨也道:“少夫人明擺著在暗示公子,公子怎麽瞧不出好賴呢?”


    哪有讓娘子睡榻的?


    公子竟還讓人閉嘴。


    陸承珝一道眼風掃去,兩人立時噤聲。


    “誰主張架著我拜堂的?”


    方才站了片刻,走了些路,此刻人就乏得不行。


    大婚當日架著他拜堂的主意,可想而知有多惡毒了。


    寒風道:“那日我們四人都在外追查兇手,具體是誰的主意,屬下去查。”


    “不必了,我大概猜到是誰。”


    左右與大房、二房、四房脫不了幹係。


    --


    陸湛夫妻迴到了自個院中。


    見兒子又在玩彈弓,裴氏氣不打一處來:“閑得慌是吧?為娘隻能多出幾道題了。”


    陸炎策眼看著本子上的題目寫了一道又一道,急得跳腳:“誰惹娘生氣了,竟給我出這麽多題?娘這是把火氣撒在兒子身上啊,我不服!”


    裴氏奮筆疾書,頭也不抬:“這幾日你算術突飛猛進,說,是尋哪個兄長幫忙了?”


    “我才不尋兄長,我都是靠真本事算出來的!”


    衝喜新娘想知道什麽,他就迴答什麽,她便教他答題。


    如此可不得算真本事嘛?


    “你是文不成武不就,你娘想要你成為做生意的好料子,這是打磨你呢,懂不懂?”


    陸湛直搖首,接過妻子遞來的本子,繼續出題。


    陸炎策擰了眉頭:“裴家多的是精明能幹之人,都會算賬,多我一個不多。”


    他的外祖家裴家做生意有個響當當的名號叫裴不了。


    賠不了!


    眼看本子上用小篆寫的題目翻了倍,他抓耳撓腮。


    答應幫衝喜新娘去問陸六,他還沒問。


    這麽多題,他其他也沒拿得出手可以交換的。


    裴氏一把奪走了兒子手裏的彈弓,警告:“如有做錯的,彈弓就扔進灶間當柴燒。”


    “知道了。”陸炎策跑了出去。


    留下夫妻倆麵麵相覷。


    “夫君多寫幾道,你的算術比我好。”裴氏拿彈弓敲敲本子。


    陸湛應下。


    陸炎策一路飛奔,直接衝進了陸硯書的書房。


    “喂,老六。”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單手扶在門框上,氣喘籲籲問裏頭正看書的堂兄:“我問你,那蘇心瑜是你的未婚妻,你怎麽就同意她成了老五的衝喜新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如何?”陸硯書抬眸看他,滿眼疑惑,“你怎麽問起此事?”


    “我隨便問問,再隨便問問,你是不是另外有相好的了?”


    “渾說什麽?”


    “沒有就好。”


    “是她要你來問的?”


    陸炎策哼聲:“我有那麽好心麽?我隻是好奇,再說我也不認識她。”


    “倘若你能幫忙帶話,你跟她說我想與她見一麵。”


    他去過清風居幾迴,都沒能在門口遇見她。


    陸炎策搖首:“我說句公道話,人家既然是你的未婚妻,即便父母之命重要,未婚妻無依無靠之時,未婚夫該出手幫襯一二。不過,人家如今有了夫君,也不需要你幫襯了。”


    說罷,揮揮手走了。


    答題去了。


    彈弓保住了!


    --


    另一邊,柳氏到了清風居。


    將小夫妻喊到一處,開門見山:“早膳分開吃,你們便是分房睡的,哪有新婚夫妻分房的?”


    陸承珝沉默。


    蘇心瑜解釋:“母親,他身上有傷,而我睡姿不好,怕打到他的傷口,我們商議決定還是分房睡比較好。”


    “道理有那麽點。”柳氏溫聲,“心瑜,我與承珝說幾句話,你自去忙罷。”


    蘇心瑜應下,帶琴棋出了清風居。


    望著少女離開的背影,柳氏與兒子歎息道:“原先蘇家擇婿時,沒看中你,全因那會你失去了父親。現如今她失去了雙親,四房瞧不上她,也是一樣的道理。”


    陸承珝仍舊不語。


    彼時,蘇心瑜沒選中他,蘇父蘇母也沒瞧上他。


    柳氏又道:“她原是硯書的未婚妻,所以你心裏有隔閡。但你得明白,那隻是未婚妻,又沒成過婚。你更得明白是她來衝喜,你才醒來的。”


    “老太太命嬤嬤守夜要你們同睡一屋的事,我已知曉,為娘不會做那樣的事。”微頓下,她柔聲勸,“等你傷口再好些了,早些圓房罷。”


    陸承珝猛地咳嗽出聲:“母親,您說什麽呐?”


    柳氏垂淚:“你身上的毒無解,若‘走’之前還是童子之身,委實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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