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暘腦子裏閃出了太多問號。未卜先知?這太不可思議了,康老頭瘦長的身形在張牧暘眼裏瞬間高大起來,高人,準沒錯。


    先說這鯉魚,好好在魚缸裏,老頭一外來人是怎麽知道的?


    “你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這魚真的不能動,抓緊把他放迴河裏去。”康老頭神秘兮兮地教導著自己的便宜徒弟。


    在農村,口口相傳的有幾種不能傷害或者招惹的動物,一是家燕,你看家燕在你們家裏房子檁條上做窩,生小燕,家裏人有沒有告訴你別傷害他們?這幾乎是約定俗成,家裏小孩還抱在懷裏的時候,就眼看著家燕進進出出,銜泥築窩,等小燕出生了,家燕一進來,小燕就張開嘴巴嗷嗷待哺,從小伴生的鄰居,有感情,誰也生不出要傷害它們的心思。


    何況,家燕不討厭,連小燕子拉的屎都叼到外麵去,一點都不會掉在家裏,這是什麽,這是靈性。


    張牧暘家裏的燕窩有好幾年了,它們每年飛走,來年又迴來,穿越了成千上萬裏路程,還能準確地找到家裏,這燕子還真是了不起,人們喜歡它,也覺得它是益蟲,那時人們都是這麽個認識,家燕吃蟲子,是益蟲,不能傷害它。也有不信邪的,把燕窩捅壞了,這些家燕就再也不會光顧這一家子人了。


    再就是黃鼬,學名黃鼠狼,人們也叫它黃皮子。這種動物名聲跟他放出的臭屁一般無二,是真不能惹,這貨特記仇,還神神道道的,一般人惹不起,黃皮子上身很麻煩的。


    家裏的蛇,也叫宅蟲,村裏的說法是,每棟房子都有守護者,這些動物在家裏能與人和平相處,無害人之心,老鼠啥的就不敢進來,也不要隨意招惹。


    這些動物在農村也有個稱謂——保家仙。有人家裏常年供奉牌位,是很嚴肅的一件事。


    康老頭說,你家養著的這條魚,是有來曆的,既然已經結了善緣,不但不能得罪,還要好點送走。等天黑了,叫你娘燒點紙,磕個頭,念叨念叨,然後把它送迴黃河就行。


    康老頭的話把張牧暘領向一個全新的領域,這不是封建迷信嗎?越看自己這便宜師父越像個江湖騙子,可偏偏又覺得老頭說的話不能不信。


    張牧暘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裏的牆皮掉下來一塊,正砸在自己的被窩上,一條純白色的蛇也掉落到被窩上,自己還在睡著覺,母親叫家裏住著的在村外挖水溝的民夫給送走了。


    有一天半夜,大黃在院子裏跑來跑去,院子裏臭氣熏天,家裏人知道,這是那個經常光顧的黃鼠狼來了,打開院子裏的燈,大黃已經蹲在門口,嘴裏叼著一隻黃鼠狼,黃鼠狼肚子上被大黃咬了一個三角窟窿。


    這條魚是張牧暘跟張慶國從漁網上摘下來的,還險些被賣掉,現在還安安穩穩在水缸裏活蹦亂跳,也是福緣深厚,有一種遇難成祥的運道。


    “你幫他迴到河裏,好事做到底,送人送到家,自會有你的好處。這也是為什麽給小影他爹熬藥,必須你去送水,這水叫藥引子,單是這水給他喝,這病就能好一半。”


    沒想到,一不小心養了個吉祥物,張牧暘興致莫名好起來。這件好事做的,完美。


    到了晚上,照著師父說的,功課完畢,張牧暘和張慶國抬著一個臉盆,把鯉魚送迴黃河裏去。張慶國咋來了呢?師傅說,怎麽請來家的,再怎麽送迴去,這是規矩。


    “羊子啊,我這心裏有點怕怕的,撲通撲通的,快跳到嗓子眼了,這咋整的跟聊齋似的,我就怕那畫皮,一尋思那張鬼臉,心裏就撲通,這黑燈瞎火的,你可千萬別看我。”


    “就你膽子大,我這心裏也跟揣了小兔一樣,七上八下的,總覺得背後有好多雙眼睛盯著似的,不敢迴頭啊。”


    “一想起來就後悔,我還挑算著你,把它給烤了,你說它要記我仇該咋辦嗎?”


    “咋辦啊?這不就在眼前嗎,你磕兩個頭給人家賠個不是,人家原諒不原諒反正你也沒辦法了對不對?”


    來到河邊,鯉魚重迴黃河,張慶國噗通跪在地上:“求求神仙原諒我之前的不敬,保佑我考上大學,娶了小影姐。”


    張牧暘抬起腳踹在張慶國腚溝子上,不嚴肅了是不是,你還有這麽遠大的理想呢,神仙還得管著你娶媳婦是不是?要貼麽小影姐,現在就有個機會,我師父說了,小影姐家房子要開個後窗,你迴家跟你爹說說,把這活幹了,你說小影姐一高興,別說讓你扯扯手,親你一口都不一定。


    “羊子啊,我就不明白了,你領著你師父去看病這是好事,這要是看好了,你可就成了小影姐家的救命恩人,我這最多才給人家開個窗,我這功勞也沒你大啊,他家要是都看中你了,我是不是就得涼菜了,咋看你都像是對小影姐心懷不軌,處處搶我的風頭。”


    “瘋著瘋著咋還惱了尼,師父說了,我得去給你未來的老丈人送水,要不,這臉盤裏的水咱倆一塊兒送去,這可不是一般的水,這一盆水你老丈人可等著它救命呢,這樣行了吧,給你個表現機會。”


    “這臉盤合適嗎?見老丈人怎麽也得弄個碗啊、瓶子啊,你拿臉盤不埋汰人嗎?”


    “我加缸裏的水可開光了啊,存貨有限,過這村沒這個店。”


    走吧,咱倆去送,這哪裏是水,這是藥引子,是神仙貼身沐浴的聖水。說著話,這倆二貨就抬著臉盤去見未來的老丈人了。


    晚飯時間,老張特意跑到渡口上買迴一塊豬頭肉、兩瓶酒,還有剛出鍋的水煎包,跟康老頭兩個人就喝上了。


    遠來是客。何況還是牧暘的師父,多交流交流心裏也好有個底。


    沒聊幾句,鄰居王大爺進來了。老王屬於退休職工,為了讓大女兒接班,自己提前從崗位上退下來,迴家養老。


    王大爺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雖然是鄰居,關係也不錯,但是在飯點時間,一般都不輕易串門,別讓人誤會自己是來蹭飯的。今天王大爺還就是來蹭飯的,聽說老張家來了個走方郎中,心裏就抱了一些希望,專程提了兩斤好酒,上門求醫。


    王大爺說明來意,自己家小女兒身上長了一塊豬皮一樣的胎記,黑色的凸起,不痛不癢,跟黑豬皮一樣一樣的,還長毛,隨著孩子長大,這胎記也跟著長,現在已經長得很大,孩子都不敢出門,一出門村裏的調皮孩子就追著掀孩子衣服,現在還小,等孩子大了找婆家也是個問題。


    張牧暘知道這事,王大爺家小女兒身上這塊胎記已經頗具規模,占據了腰背部比一隻手的麵積還要大,張牧暘曾經偷偷地替人家發愁,這要是談著戀愛,手不小心攬上腰,心理陰影麵積得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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