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一)


    世界上可笑的東西,往往就是可恨的東西。


    我在市公安局招待所被監視居住了六天,四個警察用盡了利誘、恐嚇、體罰等手段,我不招。我的心中是這麽想,老子隻搞了單位一萬六千塊錢的物質,那是為了生活,活不下去,你們有本事就去搞那些大貪,搞那些正在用著老百姓的救急款在花天酒地裏享用的官員們。


    我誓死不招。


    對於我這種不能完全確定為有犯罪行為的人,他們可能是不好動武的,采取的主要手段就是不能睡覺。隻要眼一閉,他們就有一個警察拍桌子或者是吼叫:“站起來。”


    四個b警察,他們輪番休息,把老子安排在一張椅子上坐著。看似人道,如果那位老先生想試試六天不睡覺的滋味,可以在家裏試一試。


    可笑的是一個姓雷的b支隊長和一個姓王的大隊長,這兩個人官不小。開始還以為抓到一條大魚,花了三天時間才把我抓住。用了很大的心機,老子跑了三年,也吃盡了苦。通過幾天的審問,他們發覺我隻不過是一個小螞蟻,兩個人都有點垂頭喪氣,但都相互鼓勵。


    我的耳朵很好,他們輕聲低咕的聲音被我捕捉到。


    王:“雷支,算了吧,一條b小魚,窮鬼。”


    雷:“狗日的,搞了這麽多天,怎麽向楊局交待,小事也要做大。”


    王:“看著怪可憐的,一個生活都沒著落的人。”


    雷:“人不可看外表,他狗日的把*都藏起來了,萬一不行就抄他的家。”


    可笑的還有兩個b小警察,天天拿著手機跟女友吹牛。


    “我們幹的就是為人民除害的這一行,辛苦,我真不想幹這一行,沒辦法。”


    聽到這些話讓人不舒服,媽的b,不是穿一身狗皮,他那個b形象在那去找工作,還不想幹這一行,不幹這一行,有哪個女人會惹他。


    “啊,你聽別人說我跟小麗進賓館開房間,不要相信別人,我們這一行時時刻刻都要跟很多人打交道,相信我,我最愛你,和別人在一起,隻是工作的需要。”


    媽的b,日b嫖女人也是工作的需要。


    “王三被抓?你跟派出所說,他是我老表,喊他們放人。”


    狗日們的,法律像是他們家開的。他說放人就放人。


    兩個小b警察每天不是顯示自己的權勢,就是聊女人,實在可笑。


    一天,一個小b警察問王隊,問這個案子標底能不能搞大,搞不大,就搞不到立功。王隊告訴他:“放心,到了我們手裏的東西,怎麽做我們自己說了算。”


    媽的b,這迴老子死定了。


    最終,幾個b警察采取了卑鄙手段,抄了我那破舊狹小的狗窩。


    一份詐騙時留下的合同書被搜出,我放在桌子裏忘了銷毀。合同的搜出,害的連案也被捉了進來。


    案子完全告破。


    幾個b警察把我們送到看守所。到達看守所,他們把我和連案分別帶到不同的房間。王隊對我說,在監視居住期間,我們沒有體罰過你,沒有動手打過你,是嗎?你在這裏簽個字。


    他說著,遞過幾張早已準備好的文本,遞過一支筆。


    我沒接,我問他:“不準人睡覺是不是叫體罰?”


    “這是最文明的了,要識時務,你的案子開庭時還要我們作證的。”


    “我不簽。要簽也要注明六天沒讓我睡覺。”


    聽我的態度如此堅決,王隊可能有點不太好處理了。站在我一旁的一個小b見我如此不賣麵子,輪起拳頭:“老子現在收拾你。”


    我也氣憤:“好啊,開始吧。”我運足氣,準備給這兩個拿執照的流氓幹一架。


    王隊製止了小b。


    接下來,王隊請來雷支,幾個人嘰裏呱啦的給我說了一大套話,我當時稀裏糊塗的,一句話沒聽懂,也沒聽清楚,人太困,又煩,管他媽的b,趕快進看守所眨一下眼睛,我沒管那多,簽了字。


    我的連案早就簽了字,在門口等我。


    我出了房,一個小b帶著我和連案走到看守所關犯子的房子的大門,叫開門,一個長得像猴子的看守跟小b交接。


    猴子問小b:“這兩個人的背子呢?”


    小b說:“沒有。”


    猴子一臉不高興:“帶迴去,我們不收。”


    我聽見不收,高興啊,看守所不收,我們的牢就不用坐了。


    後來,小b左一解釋、右一解釋,又給雷子打電話,雷子打電話過來,猴子就再也沒說什麽了,和小b辦了手續。


    小b走後,猴子為我和連案登記。登記完,猴子拿出鉗子和起子,讓我和連案把衣服、鞋子都脫幹淨。


    *養的,老子多少還是文明人,但又想想,這是不明白的地方,還管他什麽文明呢?我和連案把衣服鞋子都脫掉。


    猴子拿起衣服捏,檢查。又拿起鞋,用起子、鉗子撬出鞋裏的腰鐵。


    猴子別看長的醜,他始終做著一副權勢壓人的相,板著臉:“及時給家裏聯係,送錢和生活用品來。”


    連案點頭,哼哈著答應。我不吭聲,老子家裏窮的打鬼,老子恨不得把猴子掐死,從他荷包搜點錢出來。


    我的連案畢竟滾過板,他很自然,我卻滿腦殼的遐想,還有些畏懼。


    連案對猴b說:“報告幹部,能不能給我分一間好一點的號子。”


    連案還算是個在社會上有一定影響的混混,沒想到他跟幹部說話之前還來個報告幹部,我聽到真不爽。媽的b,掉到頭了,坐牢就坐牢,還要做人格的龜孫子。我的心更加難受起來。


    猴b對連案說:“麽b叫好號子,分到那一間算那一間。”


    看著猴b的態度,我認為我在號子裏死定了。看所守這個b樣子,號子裏不定有多黑。我頭暈,腳輕,像醉酒,什麽問題都在想,又都不敢深入的往下想。


    猴b辦完一些事後,把我倆帶到中間的走廊,他對我說:“你就站著不動,我先送他過去。”


    我站著不動,看著他把連案送到東頭,頂頭的一間號子。


    開門,連案進去,關門。就這麽簡單,猴子連門都沒有進去,也沒有對號子說一句話。


    我想,完了,連案這一進去,不定就在挨打,我要暈過去了。


    猴b走近我,對我說:“我看你還老實,把你送到我管的號子裏,這個號子有錢,生活過的好一點。”


    我連忙說:“謝謝,謝謝幹部。”


    我差點給他跪下了,恩人啊。不過,我絕不會跪,說著好玩。一個屈膝的男人絕對不能叫男人。


    猴子把我帶到30號,打開門,讓我進去。


    他媽的b,他對號子一句話不說,也不做個安排,這就讓老子進去,我可是沒在黑道上滾過,進去後怎麽辦,我還真有點不敢進,磨磨蹭蹭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蹭進了屋裏。


    猴子哐的一聲把門關上,鎖上。他個王八蛋就這麽走了。


    老子手提裝有換洗衣服的塑料袋,往床上望去,床上睡著十幾個打著赤膊的犯子,沒有一個抬頭看我。


    我傻站在這裏,我不知該怎麽做。


    實話實說,沒有一個人寫好的,酒麻木因此沒有升到官。


    酒麻木好狗。前幾年,對看守管得鬆的時候,他在院子裏養了幾條狗,想吃的時候就讓犯子給殺一條。這個酒麻木可能是變態,一方麵對狗很愛護,把狗抱在身上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一方麵很殘忍,犯子殺狗下不了手時,他親自動手。這家夥很可怕,是兩個極端型的人物。


    酒麻木張每一天醉眼朦朧。有一天,一個犯子對另外一個犯子說,現在幹部素質都差得很。恰好被酒麻木聽見。


    那個犯子那天可倒了大黴,掛銬子、開批鬥會,酒麻木往他的身上吐口水:“媽的b,你說老子們沒素質,老子們那一個不是大聲文憑,你有嗎?”


    說著說著,哭了起來,擦擦淚又笑了起來:“*養的,你有沒大聲文憑,你狗日的連個小學文憑都沒有,你還跟老子們談素質。”


    說完話,酒麻木張倒在椅子上睡著了,唿聲大作。


    殺手高


    殺手高,個子長得高,體大,年齡大,給犯子開會一開就是兩個小時。這種開會是車間會議,犯子是沒有凳子坐的。殺手高在監獄禁止打人之後,采取一點有效的整人辦法——就是開會,讓犯子蹲的受不了。


    殺手高在政策的高壓下不是不打人,是打人少了一點。他出手打人,往死裏打。用手搞,從不用電棒等戒具。


    殺手高對犯子絕情,也不是對所有的犯子絕情。那些有環境的、有關係的、有背景的,他自然不敢大開殺戒。他不但對他們不開殺戒,還經常跟他們聊天,混的像親戚一樣。我有一次很榮幸的坐在一個邊角的地方,聽他和板脈子們聊天。


    “現在的b犯子都不懂板,這裏找關係,那裏找關係,屁用。縣官不如現管,總不是在老子們手裏減刑,老子看到那些才來的,成天打聽這科長、那政委的新犯子,老子滿肚子不舒服。這些b新犯子不曉得嚇數,犯到老子手裏,老子一樣不放過。


    現在的b犯子連過去老犯子一半都不如,在過去,像現在,老子坐在這裏,監督崗早已拿了幾包煙塞在我衣兜裏,三不知還有現金。


    現在,當警察沒得麽b搞頭了,犯子打不得,碰不得......。”


    年輕的教導員王


    王是我的恩人,我真不想敗壞他的名聲。


    王是一個不到30歲的教導員,很年輕、有理想、有精神,但有一點不好,他太霸氣。犯子在他手裏吃虧,他跟其他的領導的關係也處不好。


    王所帶的監區是監獄體製改革最差的單位。到2008年,監獄物崗犯打人的現象還比較嚴重,各種懲罰犯子的手段怪招也很多。


    有一種懲罰人的怪招讓我感到很惡心,那就是推花腦殼。犯子本來就是光頭,長出一點毛也是齊刷刷的,無論是光頭還是長出的寸發,都還看得過去,不算蠻難看。


    犯子犯了錯的時候,經王教的安排,由特崗犯拿著推子把犯子的頭推成賴皮。這種賴皮頭是對犯子人格的極大侮辱,是對人的權利的極大破壞。


    監區除了搞賴皮頭,還在犯錯的犯子衣服上寫“嚴管”兩個大紅字。電棒擊打或者發托,讓特崗犯出手教訓犯錯的犯子。


    王開會時,講的話體現了他的心聲,也體現了他的素質。


    “我作為監區教導員,我是主管改造的,我不能不用懲罰的手段來使監區實現監管穩定......”


    他的話突然聽上去蠻有道理,可經不起推敲。監獄關押了犯人就是對犯人的懲罰,又如何被關押之後還要被懲罰呢,這是不法外施法嗎?作為一個高級警官學校畢業的畢業生。基本的知識都沒有學到,他就不知道一些懲罰是嚴格侮辱人格的?是違法的嗎?


    打人打出事的陳教


    陳教這個人在監區領導一級中不算差的。他的火被,打人偏偏把人打出了一個腦出血,差點死人,災了。由監區領導一下子降到帶班的普通民警。


    因為勞動上的一點小事,陳教把犯子李勇帶到辦公室,一個部位打錯,打得李勇倒在地上吐白泡。


    好在楊勇被急時送到醫院搶救,撿迴一條命。


    自從李勇住院,陳教再沒來上過班。李勇的手術費用由陳教個人支付。李勇病愈以後,陳教賠李勇一萬元做後期營養費。


    慶幸的是李勇沒死。萬一死了,陳教會判刑,從此失去工作。


    陳教迴到監區上班後,一改以前的惡習,再不對犯子動手。由一個以前犯子眼中的可恨人物變成一個犯子喜歡的人。教訓教出了他的“文明”。


    沒有水平的副監獄長


    成副監獄長長得像一個很有文化的人,戴著眼鏡,40歲的人了,長得白白淨淨,可說起話來,不是那麽一迴事。一是開會時他是這麽給我們做的報告:


    “你們都格老子曉得你們的身份,你們是什麽身份呢,你們是螞蟻,老子是沙發,你們做在沙發上談都不談(彈都不彈)。你們是小胳膊,老子是大腿,你們想搬彎老子,沒門。說白了,老子們是奴隸主,你們是奴隸。奴隸主搞死一個犯子算什麽,你們的命都是老子的,老子想結束你們的命就結束你們的命......”


    郭副政委是這樣對待犯子的


    一次監獄大會,集合。


    一個老弱犯子集合的動作慢了一點,郭副政委上去就煽了他幾大耳光。


    一次一個犯子向他反映問題。


    不等犯子開口,郭副政委幾大耳光:“反映麽b,先給監區講。”


    據說郭副政委是監獄文化最高的人: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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