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的酒盞已經斟滿了幾迴,賈峰終於是平複了激動的心情,話匣子也總算是打開。


    “當年我還隻有五六歲吧,突然有一天師傅吧我叫來說,要出一趟遠門,讓我跟著他走一趟,當時下山來時,隻有一雙布鞋和一身換洗的衣服,一路向北走來,跋山涉水,一雙腿都走的腫的像兩個大冬瓜,一路上師傅跟我念叨著要去的地方有山有水,仙氣縈繞,有一個老朋友在那裏住著要去拜訪一番...”


    賈峰隨著師傅亦步亦趨的爬過了大半個河山,終於來到了一處連綿的山脈腳下,賈峰說,在這一片山脈腳下,他們倆足足的停了兩日,飲山泉,枕大地,蓋星光,稚嫩的小孩疑惑的問著師傅,“師傅,咱們不是快到了嗎?怎麽不走了呢?”


    “小家夥,為師在這兒給你等一段姻緣。”


    第二天的傍晚,賈峰記著,紅色的太陽剛剛壓滿枝頭,連著遠處的山脈線即將墜落,師傅拉起了他鑽入了林中。


    王屋的山脈雖沒有那麽的陡峭,卻是一座高山,叢林雜草無多,但巨樹林立,師傅帶著賈峰在不知名的樹木間遊蕩,卻是遠遠的避開了那條進山的枯黃小道,時不時的一個隆起的小土堆被師傅雙手攏起,在山林草木間零零星星的好似排成一個形狀。


    賈峰並不明白這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有何含義,隻是在山脈豁口處剛剛看到嫋嫋升起的炊煙時,師傅又停了下來,路邊有一個挺大的山洞賈峰被師傅安置到了此處!“小子,好好在這兒呆著,師傅去去就來。”賈峰並不知道師傅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


    此時,正淺嚐細酌的王龍呆了一下,放下了酒杯,“我知道他幹啥去了,原來是這樣!”


    望著眾人疑惑的眼神,王龍說道,“我帶著紅紅的逃亡也不是一帆風順的,一路上都有人在追殺,那些不要命的家夥應該收到了不少的傭金,大街上,人群中,隻要找到了我們,就敢亮出兵器來追殺,光天化日毫不顧忌。所以我才向著深山逃亡,小路雖破但是兇險啊,我帶著紅紅治好一頭紮進了樹林中,沒有方向,沒有目標,隻顧著向著攀爬的方向逃著,一路上便見到了連串的小土包,隨後聽到的還有身後數不清的慘叫!”


    “跑著跑著見到的便是你的師傅,他端坐在一棵大樹下,剛剛好麵朝著我,當時身後一個血淋淋的家夥舉著槍械奔來,毫不眨眼的扣動扳機,我已經感受到了子彈衝來時裹挾的勁風,但是卻沒有了動靜。”


    “子彈就在我轉頭時碰到了額頭,然後失去動力一般墜落在地,那個鮮血遍身的身影扶著手中的槍械緩緩的倒了下去!你的師傅單手平推著,我就像見到神仙一般趕忙的磕頭拜謝。”


    “他問了我很多,說不用謝,指著紅紅道有一個一般大的小徒弟,說你倆有緣,定個親即可,那可是神仙啊,神仙的土地又怎麽會差,我便滿口答應了。”


    “然後,他給了我一個蓮花樣的東西,和我說順著山路走下去,找到炊煙便住在村頭的第一戶家裏。”


    “然後,沒過幾天,他便帶著峰兒來到了我家。”說完王龍帶著一絲歉意對著長弓道,“實在抱歉之前對你有所隱瞞。”


    長弓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在意。


    賈峰適時的接過話茬,後邊的事情便是他們一同經曆,紅紅望著這個羞怯靦腆的小男生藏在師傅的身後,一雙小腦袋探出頭來悄悄的偷看著她,師傅和老村長好似交往很深,兩人也在此住了下來。


    王屋的山水雖不是人間極致,卻也是獨有味道的一處天堂,山河小溪,叢林峰巔,處處留下二人的身影,漸漸的關係也好了起來,而且有兩個長輩心照不宣的撮合無視下,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卻是在這個年紀有有了新的詮釋。村莊中這般年紀的人沒有幾個,也正是外來的原因讓二人關係逐漸的親密,紅紅雖是命運艱苦,大大咧咧的性格,還有比男孩早成熟的天性讓賈峰受了不少的欺負。


    “在師傅和村長每天絮絮叨叨的藏起來不知道幹啥後沒多久,村裏召開了一次祭祀,”賈峰說道,“那天人很多,滿山都是站著坐著的人潮,在一個黑兮兮的山洞口,在殺雞宰羊念誦經文直到日頭西落,一團火焰從洞口處走了出來,而我和紅紅卻是跪拜在最前邊,兩團微小光亮的火順著那人的手指飛出一左一右的鑽入了我倆的眉心,師傅和村長滿嘴念叨著什麽,輪迴、因果、得救的詞語。”


    “自那天起,我便感受到了和紅紅之間有了細微的感覺,隻要分離的比較遠,濃烈的思念便會出現,抓心撓肺的感覺全身難受。相聚甚歡別離艱難,師傅在我倆身上下了一道封印,方才保全性命將我二人隔開。”


    “師傅跟我說過,我們有一個死劫,但是有一個人可以破掉,那就是你!師傅說破劫之人是一個活了千萬年的人,而我在軍中剛好卻是得到了你的信息,這也是為何我會跟著你走的原因!”


    長弓看著他說完,“那你們倆還真是分不開了,火毒剛解離火加身,好像還是不能分開呢。”


    眾人又是一杯酒下肚,家裏話長的聊了半天,長弓卻突然開了口,“但是,你留下了還是帶她一起走,這也是麻煩事吧?”


    “你說呢?大叔?”


    長弓微微示意著,扭頭看著王龍。


    王龍似乎早已知道了長弓的意思,端起酒杯來示意一下仰頭飲盡,你放心,她會跟你們走的。


    酒醉微酣眾人皆是散去,紅紅也再別了依依不舍躺在床鋪上進入夢鄉,不時顫動的睫毛,抽搐的手臂讓王龍看的心裏疼痛,這烙印在記憶中的苦楚,終歸是揮散不去的,王龍輕輕的俯下身去湊到紅紅的耳邊輕聲的說道,“紅紅,我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個蓋世英雄,保家衛國身先士卒,我把你養這麽大也是對得起他了,這漆黑的人間沒有光亮,跟著峰兒走吧,他的師傅說過,這是你的命,也是他的命!你倆的姻緣在前世已經注定了。”


    “紅紅,照顧好自己好嘛!”


    王龍走出了小屋,看著等候已久的長弓擦幹了滿臉的淚水,隨手丟過來了一個物件,“跟她說,我被那些東西抓走了,這一朵紅蓮你收好了,走的時候從那天小路走,路過風口時讓她倆在石碑前磕個頭,這是峰兒的師傅留下來的話!希望我還能活著見到你們!”說完,王龍側身繞過了長弓,離去的腳步堅定不移,隻剩下一句話飄蕩在空氣中,


    “長弓,請照顧好她!我會努力活著再見!”


    王屋的天空已融進現世黑的深沉,唿嘯的山風撫動著翠綠的草木奏出沙沙的交響,那個應該叫做父親的身影漸漸的融進黑夜,踏著聲響朝著未知的前方走去...


    長弓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我記著好像,全都要死!但是又全不用死,這中間的過程還真是頭疼啊!”


    田田裹的嚴嚴實實的走了過來,“長弓,他們都沒事了嗎?”


    看著眼前的璧人,長弓心裏卻是苦澀難耐,“你們這麽苦,好像最苦的卻是眼前這個傻傻的丫頭,除了愛,一無所知。”


    “走吧,迴去吧,他們沒事,咱們也不會有事的!”


    狂風中這兩個身影走出了長弓的內心期盼,走出了田田所能想象到的幸福的一生一世,隻是這身影走進去的還是一片黑暗,未見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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