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


    夜,


    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冷,將匈奴式的大帳吹的“唿唿唿”作響。


    不知何時,天空有雪花飄落。


    “嗚唿~”


    隨著風力增強,雪花也逐漸變得密集,鵝毛大雪,從湛藍的天空,撒在廣袤遼闊的草原上。


    單於庭西南三十裏


    三十來個腰間配著彎刀,穿著粗布衣服、披著獸皮的匈奴人驅趕一百多匹馬,迎著從北方來的風,向單於庭靠近。


    為首的匈奴人用手抹去黏在睫毛上的雪花,高唿,“不行,風雪太大了,趕緊找一個地方避一避吧。”


    他迴頭問道:“這附近可有部落?”


    一個知曉路況的匈奴人迎著風雪,扯著嗓子吼道:“偉大的首領,在前方三裏左右,有一個漢人俘虜構成的部落。部落中有匈奴勇士駐紮,可放心停留。”


    這個首領格外警惕,再次問道:“其中可有懷有不臣之心的漢人?亦或是懂得相馬的漢人?”


    “相馬者無,至於不臣之心者……此乃張騫所待部落!”


    首領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想到張騫,他忍不住誇讚,“此人,英雄也!十年時光,竟無投降之心!大漢貴種,強悍如斯!正值為單於獻馬之機遇,如此英雄,當見一麵!”


    “傳吾命令,向張騫所在部落前進!暫避風雪!”


    ……


    三裏的風雪路,這群匈奴人走了很久。


    因為風雪太大,乃至於,他們進入部落大門的時候,守夜的匈奴士卒才發現。


    “站住!爾等從何而來?”


    那匈奴單於上前一步,自報家門,“吾乃赫連安,奉左右賢王部命令,向單於進獻馬種。因今夜天氣惡劣,特來借宿一晚,討碗熱湯,暖暖身子。”


    “嘶!嘶嘶嘶!”赫連安身後的駿馬皆發出讚同的嘶鳴。


    守夜的匈奴士卒聽著熟悉的口音,頓時笑了,“原來是左右賢王部的人,趕緊進來吧。”


    赫連安點點頭,對身後吩咐,“將馬種關進馬廄,留五人看管。”


    “諾!”


    “這邊請!”守夜的匈奴士卒引著赫連安,向一處比較豪華的大帳走去。


    赫連安走進大帳,唿唿的熱氣撲麵而來。


    他急忙湊到大帳的火堆旁,伸出手烤火,暖暖身子。


    “兄弟稍等,吾已經安排人去喊漢人奴隸燒湯了,不用太久,就可以喝上熱湯。”


    赫連安哈哈一笑,“多謝!還未請教兄弟名號,所屬部落。”


    “單於帳下,吾名萬俟勃勃。”


    “原來是萬俟兄,失敬失敬。”


    萬俟勃勃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兄弟,用不著學漢人那套繁文縟節。”


    赫連安笑了笑,瞅了瞅外麵,詢問道:“萬俟兄弟,聽聞這裏有一個叫張騫的漢人。此張騫,可是傳聞中十年不降者?”


    這事早就在方圓數百裏傳開了,因此萬俟勃勃沒有隱瞞,點點頭,承認:“正是!”


    “那可否為吾引見引見?”


    “赫連兄弟,汝見張騫作甚?一個冥頑不靈的人罷了。”


    赫連安搓了搓手,爽朗大笑,“哈哈,吾好奇漢人貴種的模樣。”


    “這樣啊……那好,吾讓人將他喚來。”


    “多謝兄弟了。”


    ……


    一炷香後,張騫在一名匈奴士卒的看押下,跟隨萬俟勃勃,進入了這一個大帳,赫連安此時坐在地上,正端著一個碗,喝著熱湯。


    見到萬俟勃勃進來,又看到一個陌生的漢人,頓時明白了此人就是他想要見的張騫。


    赫連安沒有起身,向萬俟勃勃點頭示意之後,高傲的盯著張騫,用蹩腳的漢語,詰問:“汝為張騫?”


    “哼,正是乃公!”


    乃公?


    這是什麽意思?


    他漢語並不好,會的那幾句,還是從漢人俘虜那裏學會的。


    於是,赫連安眯著眼睛,對萬俟勃勃投向求助的目光。


    “不用問了,乃公為豎子解答!”張騫先是用漢家語言嘲諷,又用匈奴語翻譯。


    在匈奴生活了十年,妻子又是匈奴人,他早就學會了匈奴語。


    學習語言,沒有什麽能比得上一個環境的教導。


    處在一個陌生的語言環境中十年,哪怕之前沒有任何功底,十年之後,也可以流暢的使用這個陌生語言。


    張騫故意加重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乃公,為老子的意思!吾,為汝父!”


    赫連安本就自傲,聽到張騫要做自己的爹,堅決忍不了。


    他暴怒的站起來,嗬斥,“找死!”


    “唰!”拔出彎刀,他準備給這個猖狂的漢人一刀子。


    然而,還沒等他近身,就被萬俟勃勃攔住了,“此人不能殺!別忘了他的身份!”


    “一介漢人而已!吾乃偉大的天狼神後裔,豈能讓此人侮辱?”


    萬俟勃勃拍了拍赫連安的肩膀,無奈的說道:“他連偉大的軍臣單於都敢罵,汝,又算得了什麽?”


    他看押張騫數年了,張騫的習慣他一清二楚。


    張騫每天早上,不僅會對著大漢的方向,準確的說是未央宮的方向朝拜,晚上睡覺之前,還會高聲辱罵軍臣單於,聲稱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這情況他向單於匯報過,然而,軍臣單於不但沒有責怪,還很賞識這種行為,甚至,還給張騫發妹子,送食物,施以恩惠。


    萬俟勃勃對張騫辱罵匈奴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了,甚至,他還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和單於有什麽血緣關係,否則,為什麽現在都沒被殺死?


    難不成,偉大的軍臣單於有被人辱罵的癖好?


    張騫豁達一笑,用右手,拍了拍胸口,“哈哈哈,豎子,出刀,乃公在這裏等著!”


    “可惡!”赫連安無奈,隻能將刀插迴刀鞘,忿忿不平,“若不是單於護著,吾必殺汝!”


    單於被辱罵都沒說什麽,他還真的不太好動手,隻能另尋機會了。


    “張公,夜深了,請迴吧。”萬俟也勃勃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又對外麵喊了一聲,“來人,把張騫請出去。”


    “告辭!”張騫破天荒的,第一次對萬俟勃勃抱拳。


    在萬俟勃勃詫異目光的注視下,押送張騫來此的士卒,再次把張騫押迴去。


    不一會兒,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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