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方低下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你不用自責。”花泯說道:“師弟他在天之靈是不願意見到你如此模樣的,需知道,他救你是希望你能為了更多人而活著。”


    沈十方深唿吸一口,說道:“我明白了。”


    說罷,他看向蘇木心,說道:“國內情勢如何?蘇木高卓呢?包洪友那邊怎樣了?”


    蘇木心迴答道:“杜戰將軍並沒有追上他,少酉關那邊,夏侯天揚也沒有見到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至於包洪友,杜戰將軍已經率領西闕城內軍馬共計三萬,前去與符瞬將軍合兵一處。”


    沈十方鬆了一口氣,西雲國一旦易主,別說他能不能安生,南琉國也一樣會受到波及,會麵臨被三國圍困的局麵。


    幸好,當下情況逐漸安穩下來,蘇木心其人也信得過,絕不會向南琉國動手。


    “那好,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沈十方說道:“阿心,一切珍重,有任何事情,可去懷慈書院找到溫如故叔父,我們千裏樓會不惜一切幫助你。”


    蘇木心點點頭。


    沈十方沒什麽心情,於是便以身體不適為由,與眾人告退。


    司徒潔剛想一同跟去。


    卻被花泯攔住了。


    花泯歎息一聲,說道:“就讓他一個人呆會吧!西闕城中想來是沒有危險的。”


    “花宗主之言不錯,西闕城內安全無憂。”蘇木心說道。


    沈十方一個人走出了刺史府,找到一家酒館,獨自一人叫來幾壇酒幾個小菜,對著西闕城街景買醉。


    喝了沒幾口,他伸手入懷,將黑袍人寫的東西拿出來看。


    “曆練之路,自此開始。自帶險象,禍及他人。利加斯大洲曆練兩年,歸來後來天子山找我,我會給你想要的。”


    沈十方瞳孔一縮,看著末尾落款人之名,他的手都在顫抖,猛然站起身,望著天子山的方向。


    沈十方萬萬沒想到,這黑袍人竟然是他!


    沈十方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盯住紙條在思考著。


    “他讓我去利加斯大洲?”沈十方暗道:“他和我想的一樣,隻不過我想一個人去完成曆練之路。”


    “不過,他說曆練之路才剛開始。”


    沈十方想了想,像是決定了什麽,叫來店小二結賬,便匆忙走出外頭。


    他在街道中東買西買什麽都有,盡數收入凝露玉。


    直到天黑,他才慢悠悠地迴去。


    進去刺史府,他沒有去找其他人,拿出筆墨紙硯,借著燭台火光,龍飛鳳舞地在紙上揮毫。


    不一會,他便寫好了,將其放在案上,用硯台壓好。


    他歎息一聲,心中五味雜陳,趁著夜色又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陽光照射在刺史府的瓦片上,一切如常。


    隻不過,現如今蘇木心帶領著一眾武將文官在刺史府前。


    他是送花泯等人離開。


    “國主請留步。”花泯行禮道:“若有機會,老夫定當帶小女等人迴來拜訪,屆時還要多多叨擾。”


    蘇木心笑著說道:“花宗主言重了,隻要各位願意,西雲國永遠歡迎各位的到來。”


    連空陵笑著說道:“阿心,可別忘了我們。”


    “空陵兄,豈敢忘卻?”蘇木心笑道:“我們同去同歸。”


    連空陵收起笑容,鄭重地點頭說道:“同去同歸。”


    正當眾人在準備車駕時,小楊睨從刺


    史府中跑了出來。


    “韓師父!韓師父!”


    他一邊跑一邊叫著韓不朽。


    韓不朽說道:“怎麽了?十方呢?”


    他們讓小楊睨去找沈十方,以為後者在睡懶覺。


    可眾人這時有種不好的感覺,直勾勾地盯著小楊睨,還有他手上的紙。


    小楊睨說道:“我哥沒在房間,隻有這書信。”


    書信?


    韓不朽一手奪了過去,開口念道:“各位前輩、叔父、流雲宗師兄們,潔兒,輕語,還有我的兄弟們。


    此信一現,想必各位都在擔心。不必擔心,我安好如初。隻不過,我自知招來禍事,暫且不宜與爾等同行同伴,故而決定孤身一人前去曆練。


    自從我養父之死,再到量謬,還有許多因為我而喪命的人,我心中無法消除愧疚痛苦之意,難安也。


    今我離去,望各位好生修煉,待來年,我們相逢之時,一醉方休。


    空陵兄,你天性豪邁,瀟灑自在,不喜約束。可現如今你兄弟我有一事相求,望你協助不朽師父,在千裏樓替我在戰技學院訓練他們,將千裏樓打造成一個宗門的級別。


    小楊睨,別想著來找我,更別犯渾。你的天賦不亞於我,迴去找到楊頌風伯父,重新將七堂宗建立起來。


    若是你還當我是你哥,就別來找我。


    輕語師姐,我不在,替我好好照顧潔兒,你也多多保重。還有,宗主他們很在乎你,多些陪伴他們。


    張歉、文若,你們的樓主從來沒當你們是屬下,一直當你們是兄弟姐妹。記住,事不可為且須退,好好在戰技學院修煉。期待我歸來之日,你們讓我大吃一驚。


    潔兒,很抱歉,我很想與你告別,可就擔心到時舍不得離開,唯有不辭而別。你好好保重,迴鑄寶園去。等我,兩年之後,我迴來找你。


    各位前輩,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你們送晚輩到了中靈三重境界,晚輩十分感謝。剩下的路,晚輩一定好好走下去,不負眾望,不負初心。


    不必找我,你們找不到。


    ——沈十方字。”


    韓不朽的話音落下,眾人的臉上掛著不一樣的表情。


    當屬司徒潔的最為複雜,她失落中帶有悲憫,早就已經哽咽了。為了不讓人看見,她跑迴馬車中去。


    花輕語見狀,連忙跟著上去。


    沈十方突然離去,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誰也沒想到前者會做出如此決定。


    花泯搖搖頭,他很明白沈十方的舉動是什麽原因,一是因為量謬的死,對他打擊不小,不想再連累他們。


    至於其二,便是繼續他的曆練之路。


    “難道……十方不按曆練之路走?”連空陵想到沈十方說他們找不到他,於是說道:“如此一來,人海茫茫,十方又懂易容術,找他如同大海撈針。”


    張歉搖搖頭,示意連空陵看一看馬車。


    連空陵頓時明白,於是閉嘴不語。


    這時,韓不朽與一眾千裏樓之人轉身,準備就此離去。


    “不朽你這是要幹嘛?”花泯眉頭一皺,說道:“莫非……”


    韓不朽說道:“不錯,我去追他,請恕我告退了。”


    說罷,他轉身上馬。


    “等等。”花泯叫停了他,說道:“我知道你的職責,可你應該理解十方,他此去並不是壞事。”


    韓不朽細細思考一會,歎氣說道:“也罷!是我過於著急昏了頭。”


    花泯欲言又止,吩咐宗門弟子


    出發。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出西闕城,往南琉國方向歸去。


    而此刻的沈十方一人一馬,正慢悠悠地走在古道上。


    這道曾是利加斯魔族侵犯祁汀大洲時留下,多年來也沒有見雜草叢生,可見當年入侵規模之大。


    沈十方連夜走來,一路上也沒見過幾個人,可還是將原本麵貌改變一下,現如今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放在人群中都毫不起眼,丟在海中也翻不起浪花的那種。


    他想過一個人去北翎國完成曆練,可沒想到黑袍人的想法和他的不謀而同,索性就走上利加斯大洲兩年。


    兩年後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這還是未知數。畢竟,利加斯大洲可是魔族的地盤。


    對於利加斯大洲魔族,沈十方一點都不了解,也沒見過,一切都是未知。


    此行兇險程度,遠遠高於獨自去北翎國。


    至少,去北翎國易容之後便無人識得,能保證安危。


    可如今……去利加斯大洲,盡管有沒有人認得,生死也無從得知。


    想到這些,沈十方眉間便深鎖。


    尤其是想到量謬之死,不知不覺悲傷之情湧上心頭。


    沈十方歎息一聲,對空曠無人的前路大吼一聲,抒發心中之情。


    然後他從腰間取下酒囊,“咕嚕咕嚕”地喝上幾大口。


    借著微末酒意,恰巧日出東方,他開口道:“雲海無處輕,孤風卷漣漪遙遙千裏地,相思不相思?


    縱有百花南院開,歡喜與否君自知。猶惜蒼天不公時,一人一馬道別離。”


    一詩罷,沈十方他又喝上幾口,任由胯下之馬將他馱去不知處。


    如此慢悠悠地行走了一天,沈十方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邊關。


    放眼過去,一座威武雄壯的關城屹立在前方。其高如山,其城牆延綿百裏,其城頭上火光連天,照亮半個天空。


    其規模之大,沈十方前所未見,聞所未聞,實在震撼。


    此處,便是霍定川鎮守的邊關,有個響當當的名字,喚作鎮魔關。


    關城後不遠處便是軍營,眼看一隊隊精銳甲士在巡邏,麵帶兇狠,隱約讓人感到肅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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