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頭棕黑色長發,眼睛深邃,高挺鼻梁如沈十方一般。他身穿鬥篷,濃眉大眼,腰掛環首刀。


    這人……沈十方確實見過。


    沈十方說道:“怎麽會是你?”


    青年行抱拳禮,笑道:“我與你平生素未謀麵,爾今此言何意?”


    沈十方突然醒悟,笑道:“是我冒昧了,你自然不認得我。”


    青年更為奇怪了,追問道:“難不成你我真有一麵之緣?”


    小楊睨說道:“當然,那天在竹新城你行色匆匆,像被人追趕的模樣,將我撞個人仰馬翻。”


    青年迴憶一番,露出終於想起的模樣,笑道:“迴想起來,確有其事,再次向小兄弟賠禮了。”


    這青年,倒也謙謙有禮。看他的氣質與風範,十足名門貴族之人。


    李秋娘這時說道:“未來你們曆練,可帶上他一起,相信會幫到你們的。當然,這算是我的請求,同不同意,還是你們決定。”


    沈十方與連空陵相視一眼,皆是暗自說李秋娘好手段。他們這一行五人,集結了幾大勢力,鑄寶園、流雲宗,再加上剛成形的千裏樓,這是一支豪華隊伍。


    而現如今李秋娘安排一個落花軒之人進來,目的不言而明,就是將他們幾個勢力都綁在一塊兒。


    萬一以後有個風吹草動,相信這幾個後生俊秀,都會代表各自勢力表態站隊,甚至是患難與共。


    沈十方說道:“此行非是兒戲,你若不怕艱難危險,我自然沒問題。隻是,還得看看他們四人的意見。”


    “我聽你的。”


    “我哥說了算。”


    “我無所謂。”


    “江湖路遠,多一人也就多一分熱鬧。”


    四人卻各自表示沒問題。


    沈十方低頭思考,片刻後說道:“那便同行吧!”


    既然落花軒一番美意,那就收下吧!


    反正自己仇多不壓身,多一個人興許真能幫到一些忙。反正落花軒總不能害自己不是?


    李秋娘微笑說道:“甚好,那就啟程吧!”


    沈十方行禮說道:“多謝李門主今日厚贈,十方改日定當迴報。”


    李秋娘搖搖頭,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六人便行禮拜別。


    李秋娘望著他們身影離開藏書閣,自言自語道:“如何迴報?就是因為你,那負心漢躲我多少年?”


    “母親,她們走了?”


    李嬡不知從何處出來,滿臉失落,像是失去了什麽,又像若即若離。


    李秋娘怎麽看不出來自家閨女心事呢?自從收留李嬡為養女之後,她從未出現這樣的神情。


    隻有一種可能,真的是情竇初開了。


    李秋娘皺眉說道:“小嬡,你不應該激怒他的。”


    李嬡委屈巴巴地說道:“我隻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強。”


    李秋娘語氣十分不滿,責怪道:“你可知你險些沒命?若不是他自控能力強,你早已成了他的劍下亡魂。”


    李嬡眼眶濕潤,說道:“我知道錯了。”


    李秋娘無奈地歎了口氣,撫摸著李嬡的青絲,耐心說道:“你想融入他的世界,可他的世界卻是滿了,你可懂?”


    李嬡哽咽著說道:“女兒不懂。”


    李秋娘說道:“你總有一天會懂的。我知道你想和他們一同去曆練,可你也知道,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就給我留在落花軒修煉,不入中靈境界不許出門半步。”


    說罷,李秋娘拂袖離去,獨留李嬡在原地失魂落魄。


    靜心台。


    比試已經結束,結果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沈十方


    的亮相,將風頭搶盡,讓他們覺得後麵的比試乏而無味。


    而沈十方六人則是在千人的目光下,從容地迴到花錫幾人麵前。


    沈十方率先開口說道:“花副宗主,我等已經達成此行目的,現特向您告辭。”


    花錫輕撫顎下髯,微笑說道:“好,路上多珍重,保護好自己。”


    沈十方點頭應喏。


    花輕語這時公主毛病卻犯了,撒嬌說道:“叔父,怎麽不關心關心我啊?您老人家就不怕您這麽寶貝的侄女給人欺負了?”


    花錫沒好氣地說道:“去去去,看見你就煩心,趁早消失。依你的性子,不欺負別人算不錯了。”


    司徒潔笑道:“我們走吧!時辰不早了。”


    沈十方說道:“大師兄,二師姐,四師兄,後會有期。”


    說罷,幾人行禮告辭。


    就這樣,他們在上千人的目送下,牽馬漸漸遠離靜心台。


    出了落花軒地界,他們在一片平原稍作休歇,幾人圍著地圖商量著。


    連空陵說道:“我們當下之急,便是尋找九生令,其次,便是尋找楊前輩的下落。故而我們下一站,可是直接去李門主所說的竹林?”


    沈十方手指在地圖上的官道行走,良久,他開口說道:“竹林必須要去的,隻是現在我們得拿到通關文牒,否則過不了西雲國。”


    新來的男子這時說道:“有我在,西雲國暢行無阻。”


    幾人同時盯住他,皆是忘了有這麽一號人物在。


    沈十方笑道:“我等還以為是五個人呢,忘了你也在,實在抱歉。不知仁兄貴姓,如何稱唿?”


    男子無所謂地擺擺手,說道:“在下姓蘇,名木心,你們大可叫我阿心便是。”


    蘇木心,阿心!


    不得不說,沈十方聽完後,第一時間便覺得此名比較女性。


    但並沒有嘲笑之意,他說道:“甚好,我為你介紹一下,我身旁這位,名喚司徒潔。叼著草的是連空陵,她是花輕語。


    這是楊睨,可以叫他小楊睨。當然,若是有旁人在,你可以喚他為離楊,我則是離恩。”


    沈十方首先將自己隊伍比較重要的一點言明,則是名字。


    一來自己名字實在是太響亮了,祁汀大洲許多人都欲將他擒獲交由修羅殿換賞金。二來是方便未來都彼此能夠有默契,就像其他幾人,都知道在什麽場合該叫什麽名字。


    而所謂的響亮,並非是沈十方做過什麽驚天動地之事。最為讓人熟知的,仍舊是他乃沈牧之子與輪迴之子。


    蘇木心會意,他豈能不知沈十方之大名?行抱拳禮說道:“各位有禮了。”


    連空陵笑道:“咱以後就是同一路人了,不必被禮儀束縛,該笑就當大笑,該喝酒就當開懷暢飲。”


    沈十方也笑說道:“空陵說的沒錯,以前我也稱他為連兄,現在不也一樣改口了?”


    司徒潔輕笑一聲,說道:“不知何人還經常喚我為大小姐呢?”


    沈十方自知尷尬,摸摸鼻子不作反駁。


    此模樣惹得眾人哄堂大笑,倒也讓氣氛更加融洽,並沒有因為蘇木心的加入而見外。


    沈十方打斷他們笑話,說道:“迴歸正事,入關一事,阿心你如何辦妥?”


    蘇木心說道:“我長年遊走南琉西雲兩國,早與邊關守將熟絡。外加西、南二國關係不錯,問題不大。”


    長年遊走?


    沈十方幾人皆是疑惑,他說道:“你不是落花軒弟子嗎?怎會長年遊走呢?”


    蘇木心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慌張,可幾乎瞬間就恢複了,旁人看不見。


    他說道:“我並非


    落花軒正式弟子,隻是與落花軒一位高人有緣,傳我一二防身武學。”


    幾人這時明白了。


    按照蘇木心之言,他確實不算落花軒弟子。如果真要算的話,也隻能是那位落花軒高人的外門弟子。


    沈十方說道:“冒味問一句,你的修為幾何?”


    蘇木心答道:“初靈七重,相比爾等,實在見笑了。”


    “噗!咳咳!”


    小楊睨本在大口大口往喉間灌著清水,聽聞後不由得一時間失禮,噴出喉間的水,一陣咳嗽。


    連空陵嘴角也稍微扯動了一下,苦笑說道:“你可真會埋汰我們。”


    蘇木心說道:“豈敢?”


    沈十方卻是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


    畢竟是落花軒高人教授蘇木心武學,雖然後者並未說他的恩師是何人,想必也不會差。


    否則,如何對得起“高人”二字?李秋娘會派實力差的和幾人“打交道”?更何況是出自落花軒,是絕無可能平庸無奇。


    所以沈十方料想蘇木心修為不會差,至少也會是初靈五重。


    沈十方收起地圖,看了一眼天色,尚有一個多時辰便日落西山。


    他左右探尋,不顧幾人奇怪的目光,自顧自搬了一些石頭,堆砌成一個“千”字。


    隨後,在一塊小木片上雕刻了幾個字,安放在石堆的下麵,用石塊壓好。


    大功告成,他便拍了拍手掌的塵土,起身。


    幾人瞬間明白什麽意思,也就沒有言語。


    對於蘇木心,出於某種原因,五人多少還是有些防備心。


    “走吧!”沈十方最後瞄了一眼記號,才安心走向馬車。


    經過一個多時辰,一行六人來到沐月府外百裏地。由於天色已晚,眾人協商在前麵村莊找個夜宿的地方,故而並沒有趕去沐月府。


    而他們現在便是處於一個小村莊前,以免驚擾村中百姓,他們已經落下馬車,緩緩牽著向村中走去。


    這座村莊現如今炊煙嫋嫋,一副生火做飯的景象。


    村門口正有三三兩兩的孩童奔跑戲耍,不少去耕作的壯年也扛著農具歸來。


    村口一棵百年老樹下,三個白發蒼蒼的老大爺,對著石桌上的棋局凝神貫注,如在戰場上奮力指揮千軍廝殺。


    聽到馬車車轍的動靜,孩童停下戲耍,老大爺投來目光,壯年男子迴首相望。


    “見過幾位前輩。”青年行禮說道。


    其中一名黝黑的老大爺落下棋子,喊道:“將,老趙頭,你輸了。”


    被喚作老趙頭的大爺似乎心有不甘,手指在棋盤上推演著如何化解這殘局。


    沈十方見他們並無反應,示意幾人安靜地站在他們身邊,不作聲響。


    觀棋不語,這是人品所在。


    老趙頭舉棋不定,最後還是搖搖頭,說道:“我說老田,幾日不見,是不是在家裏天天琢磨我的路子?”


    老田嗤笑一聲,說道:“嗬,就憑你?用的著嗎?”


    隨後,老田才緩緩站起來,對著沈十方幾人問道:“幾位有何事?”


    沈十方不露痕跡地打量了一下老田,後者歲數早就過了花甲,可身板依然挺拔,更沒有半分蒼老神色。


    “這位前輩不簡單啊!”沈十方暗說道。


    但這也隻是一瞬間的想法,轉而便向幾位老人家行禮,說道:“見過幾位前輩,我等一行路過此處,見天色已晚,故而前來貴地尋一借宿之地,可付金銀。”


    老田擺擺手,說道:“金銀就不必了,落花軒的小娃子,若是不嫌棄,去老漢家中過一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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