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裏,林向楠一個人偎在被窩裏,拉上床簾,進入了自己的小世界。


    每次他想事情的時候,都喜歡一個人默默的躺在床上,雖然隔絕世界的隻有一塊薄薄的布,但是卻能給他一種難得的私密感。


    “十三他們到底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要追查兇獸的事情?大學城附近鬧得人心惶惶的兇獸,真的是自己嗎?”


    林向楠翻來覆去的來迴思考,徹底陷入了迷茫。


    說實話,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的平凡人,就像沙灘上的一顆沙子一樣,毫不起眼。


    以前的每一天,雖然都像是一杯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但是卻很安穩,一個人去電影院,一個人去吃火鍋,一個人躺在床上刷著手機,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帶上耳機聽歌到深夜……


    但是現在,命運的齒輪開始緩緩運轉,他身邊的一切忽然不一樣了,幾個莫名其妙的人忽然闖進了他的世界,忽然間,他不是林向楠了,而是被人冠作災獸,有人因他而受傷,有人因他而恐懼,甚至有人開始追殺他。


    “如果兇獸真的是自己,那我該怎麽做?”林向楠抬起頭,看著床板,沉默不語。


    離開這座城市逃跑?給那些受害者道歉?還是當一個東洲市的好鄰居?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答案。


    “下樓吃飯你們去不去?”上鋪的室友突然說道。


    “走吧。”


    “等會我。”


    “向楠,你去不去?”


    上鋪的室友沒有貿然拉開床簾,站在外麵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愛去不去,問他幹嘛?”一個皮膚黝黑的室友說道。


    “就是,他多瀟灑啊!男女通吃的主!”


    “唉!他不是一直一個人,不和咱們湊幫嗎?”


    “哈哈哈!”


    冷漠刺耳的評論,像一把尖刀刺進他的心窩。


    “我隻是喜歡一個人待著,惹到你們了嗎?”林向楠在心裏咆哮。


    咣當~


    門被重重的砸上,屋子裏,隻剩他一人。


    “唉,一件好事都沒有……”林向楠坐起來,默默的點燃了一根煙。


    “出去走走吧,也許能好一點。”


    他穿好衣服,一個人下了樓。


    站在馬路上,整條街人來人往,車來車往。


    失落和迷茫不知何時占據了他的內心。


    不是喜歡孤獨,隻是一直一個人而已。


    “少年,你知道有一頭叫alice的鯨魚嗎?”一個聲音從他身邊響起,像是迷霧裏的燈塔一樣,雖然微不足道,但卻能點亮黑暗。


    抬頭望過去,一個帶著口罩,帶著墨鏡,把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的人站在他身邊。


    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林向楠似乎能感受到,這個人應該是在笑。


    而且笑的很燦爛。


    “沒聽說過。”


    “這頭叫愛麗絲的鯨魚,它發出的鳴叫頻率要比普通的鯨魚高出一倍,它在深海裏唱歌沒有同類能聽到,它在黑暗中難過時沒人理睬。”


    “那它真是可憐。”林向楠脫口而出。


    “但是最後,人們發現了另一隻擁有一樣鳴叫頻率的鯨魚,換句話說,它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一個公園裏。


    “你覺得它會高興嗎?”帶著口罩的人找到了一把長椅,和林向楠一起坐下。


    “不知道。”


    “我也不是鯨魚,不知道它的想法,但我認為,它應該很高興。”


    “你是誰啊?”


    “我是誰這個問題很重要嗎?”戴著口罩的人語氣輕鬆。


    “也對哦,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我最近有些困擾。”不知道為什麽林向楠居然和陌生人敞開心扉。


    “你要和我這個路人分享嗎?”帶著口罩的人換上了一種很驚訝的語氣問道。


    “因為你是個路人嘛,就像是森林裏的大樹洞,海灣裏的漂流瓶一樣,說完之後,咱們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麵,所以我才跟你敞開心扉。”


    “如果我是你的朋友,你就不會和我說接下來的話對嗎?”


    “……”


    “你的沉默已經迴答了我。”


    “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是很可能改變我人生的事情。”


    “哦?”戴口罩的人詫異道。


    “我好像是個異類。”


    “不,再奇特的異類也肯定會找到同類,你隻是沒有遇到罷了。”戴口罩的人說,“我以前也覺得自己是個異類,覺得自己很拽,身邊的人都是弱智,根本不配和我成為朋友,即使是朋友也都是表麵朋友罷了,沒有一個能交心的存在。”


    “然後呢?”林向楠問。


    “然後我才知道,自己才是最弱智的一個。”戴著口罩的人突然笑出了聲。


    “我總是一個人啊。”


    “你是想說自己很孤獨嗎?任何總把孤獨掛在嘴邊的人都是大傻逼,你這樣委婉的表達方式我很欣賞。”


    “……”


    “孤獨,應該是一種習慣。”帶著口罩的人說,“為了融入人群而妥協,帶上麵具?這種做法我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我知道,隻要帶上麵具,臉頰就一定不舒服。”


    “是不舒服的帶著麵具,還是舒服的獨自行走,這是你我必須選擇的一道題啊!你有答案嗎?”


    “不知道。”


    “真的,年輕人,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戴著口罩的人仰著頭,“不知道就是世界上最明確的答案。”


    “原來我還能算是個智者啊!”


    “應該是行者吧!”


    “我可不是武鬆。”林向楠笑笑。


    “武鬆怎麽了,有情有義,快意恩仇,我要是有了打虎英雄的本事,也會像他一樣。”


    “可惜我沒有他那麽大的魄力。”林向楠說,“以前我總盼望很拽,就像中二期的叛逆少年一樣,就是那種平時特別慫,人人踩人人踹,突然有一天,一群人欺負我,把我逼到牆角一頓暴打,打著打著我突然攥住他們的腳,冷冷的說道,你們打的也夠了吧!然後站起來,用簡單的招式三拳兩腳幹翻他們,最後一個人站在街頭看著被霓虹燈點亮的城市,感歎自己好牛逼,以後我就可以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全都乖乖的趴在自己腳下那種。”


    “這樣的話,那個人還是你自己了嗎?”戴著口罩的人問。


    “對啊!那個就不是我了嗎,幻想結束,我不還是一個苦逼的大學生嗎?”


    “我明白。”


    “然後最近,我遇到一些狀況,我發現自己和別人有些不一樣,你別笑啊!好像是真的,然後我就特別迷茫,迷茫你懂吧,就好像是一個買了彩票一輩子都不中獎的人,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富貴命,結果忽然有一天他就真的中了獎,一等獎五百萬,但是中獎的人一開始知道自己中獎時有什麽心情,反正第一時間不是激動就對了。”


    “那等到中彩之後的迷茫過後,你不就應該高興了嗎?”


    “但問題他中的不是五百萬啊!”林向楠越說越激動,“假設他中的彩票是讓他以後一輩子去非洲的獎,你覺得他該怎麽辦?”


    “就是因為非洲很窮所以不想去嘍!”


    “問題不是這個,換一個,去歐洲行了吧,關鍵在於他在中國生活了半輩子,突然讓他改變人生,這誰受得了,而且這張彩票還是他天生的,注定就要有這麽一個改變的。”


    “天生的?”


    “對天生的!”


    “你就是那隻叫愛麗絲的鯨魚,小的時候,大家都不會唱歌,你和其他鯨魚一起生活,長大之後才發現,自己唱的歌別人聽不懂,它們都離開你了,所以自己一下子就很迷茫。是這個意思嗎?”


    “好像是。”


    “那我問你,如果你真的是愛麗絲,你是一邊哀聲載道自己好tm孤獨啊,然後一個人在一小片海域裏等死,還是奮不顧身的衝進深海,從此遊遍世界。”


    “我會選擇遊遍世界,哪怕找不到那隻與我擁有同樣頻率的鯨魚,也要在四大洋裏留下我的足跡,最後在德雷克海峽悲壯的死去。”


    “所以你現在已經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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