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彭誌之後,顧霖打開鄭顥的書信,信上沒有寫很多東西,鄭顥隻寫了幾句話。


    顧叔,府學同窗需購沐浴露,若是錦華閣有存餘,勞煩顧叔準備些許,無需急切,旬假前顧叔慢慢準備即可。


    合上書信,顧霖轉頭派人去錦華閣。


    旬假。


    鄭顥沒有背書箱,他將筆墨書本放進書箱後送迴學舍,而後拿了幾本書便離開府學踏上牛車了。


    因著今日下學早,鄭顥沒有直接歸家,他讓車夫駕車到好運樓,到達好運樓門前,鄭顥下車抬腿走進去。


    此時,因著快要到吃晚飯的時辰,所以大堂的滿座越來越多,相應的人也越來越多。


    然而在這樣擁擠的人群中,一身淡色長袍的鄭顥格外引人注目,青澀俊美的容顏,挺拔出塵的身姿,林小幺一抬頭便看到他了。


    不必鄭顥開口詢問,一見到他來好運樓,林小幺便知道他是找誰的。


    “鄭少爺。”林小幺對鄭顥道:“東家在酒樓後頭的院子裏休息,您直接過去便能找到他了。”


    對方話落,鄭顥沒有立馬轉身離開,他神色淡淡卻頗有耐心道謝:“麻煩了。”


    說完,鄭顥轉身往酒樓後麵的院子走去。


    看著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想到方才他與對方的對話,林小幺覺得有點不對勁,但迴想剛才的場景,鄭顥的神情一如往常清清冷冷,好似沒有哪裏不對,林小幺蹙眉苦思,就在他快要抓到那一點靈光時,蜂擁而進的食客打亂他的思緒。


    鄭顥一路走進後院,顧霖在好運樓有一間固定的屋子用來休息,平日裏他沒有發話,其他人不敢隨便進入他的屋子。


    鄭顥走到屋子前,抬手敲了敲身前的房門,還未開口說話,裏頭的年輕哥兒傳出嗓音道:“進來。”


    平整的眉宇微微蹙起,鄭顥伸手推開房門走進去。


    原本以為敲門的是酒樓的夥計,顧霖抬頭看到來人是鄭顥時,神情微訝道:“我還以為是小幺他們找我有什麽事,沒想到是你。”


    鄭顥抬腿向顧霖走去,清冷麵容顯出淡淡無奈,他對顧霖溫言道:“雖說身在自家酒樓,但顧叔不可對外人過於鬆懈,人心混亂,顧叔應該保持警惕之心,有人敲門時該問清楚來人是誰,而不是不知曉對方是何人便放對方進來。”


    麵對少年並不咄咄逼人,溫和緩緩的說教,顧霖眉間含著些許無奈道:“我並非沒有警惕之心,而是在好運樓裏,除了你們和樓內的夥計外,外人不可能闖過守衛走到院子來。”


    顧霖雖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並非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古代沒有監控,為了防止好運樓進來什麽危險人物,顧霖專門安排兩位夥計,一個在前頭大堂看著,一個在後院守著。


    鄭顥走到顧霖身前,微垂眼簾,黑長睫毛在眼底打上一層陰影,他耐心地對顧霖道:“便是對待樓內的夥計,顧叔也不應鬆下戒備,防人之心不可無。”


    抬頭看到身前少年深眸中的關心之意,顧霖軟了軟心道:“好,我之後便和他們說,如果以後有事找我先自報家門,你看可行?”


    鄭顥神色緩和,但因為麵容背著光處於陰影中,所以顧霖瞧的不清。


    站在年輕哥兒身前,鄭顥愈發高大的身軀將其籠罩在自己的身影中,然而過大的身高差並沒有讓他在顧霖麵前表現出居高臨下之意,他微微垂首看向年輕哥兒的模樣實在是乖順無害極了。


    此事揭過,顧霖開口向鄭顥詢問彭誌之送信迴來,對方讓他準備沐浴露的事情。


    雖然當日彭誌之將府學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但是沒有聽到鄭顥親口說一遍,顧霖還是有些不放心。


    鄭顥身子微低落座於年輕哥兒身邊,他將府學當日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和顧霖訴說一遍。


    而後,他微微轉頭對顧霖道:“起初我帶沐浴露過去沒想宣揚,計劃著等外頭的浴露售罄後,其他學子也該發現我身上氣味不同,之後再自然地引出沐浴露,不想彭兄無心之舉提前了這個過程。”


    “雖然事出所料,但好在結果是好的。”鄭顥道。


    而且借此機會,鄭顥在府學本就不錯的人緣愈發好了,也成功將沐浴露脫離出女子哥兒所用範疇,令讀書人慢慢將其與熏香等風雅之物劃上等號。


    聽完鄭顥的敘述,確定此事對他無礙,顧霖說道:“你要的沐浴露我已經準備好了,都放在錦華閣那裏。”


    “勞煩顧叔了。”鄭顥說道:“此事我也拖了幾日該給他們迴信了,我現在便派人前去送信,讓他們到錦華閣取沐浴露。”


    顧霖點點頭,他已經和錦華閣的掌櫃交流好了。


    .


    夏日逝去,秋季轉眼而至。


    脫去輕薄衣衫,早在夏日的尾巴消失後,顧霖就在趙嫂子和鄭顥二人緊盯下換上略厚的秋衣了。


    年輕哥兒撐著下頷,抬眸眺望窗外,隻見往日綠意盎然的院子枯黃一片,秋風瑟瑟一吹而過,枝幹上的枯葉便簌簌落下,在青石板上鋪了一層。


    顧霖舔了舔唇,秋季幹燥上火,風一起他的嘴唇便容易起皮,他在家裏有青菜果子吃著情況還好些,但鄭顥在府學十幾日不歸家也不知受不受得住,顧霖想得送些湯水過去,之前那些滋補湯藥就算了,這樣幹燥的季節,顧霖覺得應該燉些梨湯來喝。


    說做便做,顧霖穿好衣裳出門,也不用去遠處集市買梨子,他走幾步來到鄰家,微微抬首便能看見鄰家院裏的大梨樹碩果累累。


    搬來府城,顧霖和周圍鄰居相處的不錯,其中,顧霖和栽有大梨樹的鄰居更為親近。


    這家人口簡單,平日在外同人打交道的是這家老夫婦。


    他們生有一兒一女,女兒嫁到下頭的縣城,每逢年節,女兒和女婿便會帶著外孫和外孫女前來看望他們。


    兒子在外走鏢,早些年娶了青梅竹馬的哥兒,但因為哥兒身體不好,所以兩人一直都沒有子嗣。對此白家夫婦雖然著急,但因為是看著兒媳長大的,情分不同別人,所以仍是以兒媳的身子為重。


    顧霖抬手敲了兩下門,便聽到裏頭傳來小跑的聲音,而後大門被打開露出一張略微蒼白的麵容。


    顧霖微微驚訝,因為開門的不是白家夫婦,而是他們的兒媳--寧哥兒。


    看著對方因為小跑逐漸粗重起來的唿吸,瘦弱身子亦在涼瑟秋風下搖晃著,顧霖被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對方道:“寧哥你沒事吧?”


    被顧霖攙扶著,寧哥兒穩住身體,微微喘氣對顧霖道:“我沒事就是剛才跑的有點快,有些頭暈罷了。”


    “那我們快些進屋坐下,別站著說話了。”看著對方久站不了的模樣,顧霖趕緊扶著寧哥兒進屋坐下。


    來到大堂坐下後,寧哥兒抬頭看向顧霖,一臉不好意思道:“瞧我這身子一換季便不中用了,招待不周還請你見諒。”


    顧霖擺擺手道:“鄰裏鄰居的,你還和我說這話,我家嫂子和白嬸子不知叨了多少話了。”


    說到這兒,想到從進來便沒有看到白嬸子和白叔的身影,顧霖問道:“寧哥,怎麽不見嬸子他們倆?”


    寧哥兒迴道:“娘她不小心感染風寒了,爹陪她去醫館看大夫。”


    白嬸的身子骨有多好,顧霖可是知道的,之前從春入冬一整年都沒見對方生病,顧霖問道:“怎麽好端端地病了,不嚴重吧?”


    寧哥兒微張嘴唇道:“昨晚便聽到娘打噴嚏了,娘說沒事讓我們不用擔心,但今天早上起來,娘便頭疼的不行,最後拗不過爹才答應去看大夫。”


    說到這兒,寧哥兒問道:“霖哥兒,你可是有事找我娘他們,若有的話你可以告訴我,待會兒我娘迴來了,我便跟她說。”


    顧霖道:“並非其他要緊事,我是看著天氣幹燥,想來你們家買幾隻梨迴去燉水喝。”


    寧哥兒休息好喘過氣後,對顧霖道:“幾個梨子而已說什麽買,我去拿給你。”


    說完,寧哥兒起身離開大堂走去一間屋子,而後提著一個籃子出來,走到顧霖身前道:“家裏的梨樹結了不少梨子,我們家就幾口人也吃不完,你拿迴去吃著玩,不夠再過來拿。”


    看著滿滿當當的一籃子梨,這可不是物質豐富的現代,顧霖怎麽可能白吃人家的東西,他拿出銀錢給寧哥兒道:“寧哥你們家的梨子又大又甜又多汁,即便放在外麵賣也不便宜,你就收下銀錢吧。”


    寧哥兒一臉不同意道:“哪有這樣的道理,咱們說這些便生分了。之前我夜間突發疾病,若不是你們家好心,駕著牛車把我送去醫館,我還不知道能不能站在這裏呢,幾個梨子而已,莫說是我,便是我爹娘和相公在這裏也不會收你的錢。”


    見寧哥兒打定主意不收,加上對方身體不好,顧霖不能像對待別人那樣留下銀錢便跑,若是對方追上來發生什麽意外便糟了。


    顧霖對寧哥兒道:“那我待會兒燉了梨湯給你們送過來嚐嚐,正好你們出梨我燉湯。”


    寧哥兒也知道顧霖的為人,對方不喜歡占人便宜,他微微笑著道:“那我有口福了。”


    拿了一籃梨子,顧霖轉身歸家。


    將梨子洗淨後,顧霖刮去梨皮切塊放入鍋中煮水,而後加入飴糖,最後倒入瓷盅之中,裝好梨湯後,顧霖先將梨子湯送給寧哥兒一份,而後迴家把瓷盅放入食盒,坐上牛車前往府學。


    下車來到府學門口,守衛看到顧霖走過來問道:“你找誰?”


    顧霖斟酌著言辭說道:“我有位小輩在府學讀書,勞煩你進去通傳一下,他叫鄭顥。”


    原先想讓對方打道迴府的守衛聽到身前的年輕哥兒說起鄭顥時立馬醒了神,他看著對方手上提著的食盒,臉上露出笑容道:“你等一會兒,我讓人進去叫鄭秀才。”


    等候的空隙,守衛對顧霖問道:“你這是來給鄭秀才送午食?”


    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顧霖微微點頭笑著說道:“原不該過來打擾他讀書的,但天氣幹燥,想著他在府學日日讀書,便燉了些潤喉的湯水過來。”


    雖然每日前來府學送食的人不少,但那些多是學子家中的小廝奴仆,至親長輩來送吃食的很少,顧霖怕給鄭顥帶來不好的影響,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一下。


    說話間,顧霖微微轉眸,便看到一到頎長的身影徐徐走來,對方長腿闊步,幾步作一步便跨過府學門檻來到顧霖身前。


    鄭顥微微垂眸,發上係著的淺藍發帶隨風而起,顧霖便站在他身前,因為抬首的緣故,綢製的發帶拂過他的臉。


    “顧叔。”鄭顥視線微微下移,落到身前年輕哥兒提著的食盒上道:“我帶顧叔進去吧。”


    顧霖聞言生出些許遲疑,他看向守衛和府學大門,對鄭顥輕聲道:“府學不是不允許外人進去嗎,我就是過來給你送梨子湯,你把食盒拿進去就好了。”


    鄭顥眼帶安撫地看了顧霖一眼,而後拿出一張紙張給守衛道:“今日食堂有果子和肉塊,阿叔若是有空可以過去吃。”


    學子在府學吃飯需要花自己的銀錢,但是府學會不定時發下可以兌換食物的票證,讓學子們可以在食堂兌換果子和飯食。


    這些票證家境好的學子沒有看在眼裏,但對於家境貧寒的學子和守衛來說卻是好東西。


    守衛對鄭顥道謝:“多謝鄭秀才。”


    然後他轉身走進府學。


    顧霖便站在一旁,親眼目睹鄭顥神色不變,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收買守衛。


    鄭顥一轉頭便看到顧叔看向自己的震驚神情,以及那雙因為驚詫睜圓的眼眸,一下子便明白身前的年輕哥兒在想些什麽了。


    鄭顥眼眸顯出些許無奈解釋道:“顧叔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雖然府學不允許外人進入,但若是家中長輩前來送東西,山長和夫子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不準許無關人員入內罷了。”


    顧霖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看向鄭顥的眼神愈發地奇怪了。


    【顧霖表麵淡定內心咆哮:我的崽到底什麽時候背著我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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