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麽事了?”蘇年問道。


    燕寧有些為難,說道:“家裏麵突然有點事……”


    “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燕寧連忙說:“就是家裏的……”


    然而在這個時候,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個那人的吼聲,還有女人的尖叫,其中夾雜著老人的驚唿。


    “年哥,我先不說了,迴頭我打給你啊!”燕寧說完,急匆匆地掛了的電話。


    蘇年想了想,最後還是下樓,打車到了燕寧家樓下。


    下車的時候,蘇年就看到了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從樓門口走出來,見到蘇年的時候還瞪了一眼,然後才轉身離去。


    這就是剛才電話裏麵的那個男的?蘇年看著他離開,然後上了樓。


    燕寧的家在三樓,到了三樓的時候,右手邊的房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臉蛋正湊到門縫裏麵朝著對麵偷看著。


    見到蘇年上樓,小臉蛋“嗖”地一下便縮了迴去,房門也關閉了。


    而就在對麵的位置,房門正大開著,房間裏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掉落的東西,還有一個摔碎的魚缸。


    一條金魚在地板上撲騰著,垂死掙紮,玻璃的碎片和水跡散落在金魚的周圍,浸透了半截掉落的窗簾。


    房間裏麵正有兩個老人正在低著頭收拾,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人坐在沙發上低聲啜泣著。


    燕寧從洗手間拿著掃帚出來,看到蘇年站在門口還是一愣:“年哥?”


    蘇年點點頭,房間裏的兩位老人也都是抬起頭來,看向蘇年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燕寧連忙解釋說道:“爸!媽!這是蘇年,年哥,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個老板。”


    “哦!哦!”燕大叔恍然大悟,站起身來說道:“老板好!老板好!”


    蘇年笑了笑:“不用叫老板,叫我小蘇就行了。”


    說著,蘇年伸手就拿過了燕寧手裏的掃帚,燕寧連忙說道:“誒,這怎麽行?年哥,我來,我來!”


    “行了,屋子裏這麽亂,快點收拾好了,你去打電話叫個修鎖的過來吧!”


    燕寧這才想起來自己家的門鎖也被弄壞了,於是歎了一口氣,任由蘇年幫忙收拾了地上的玻璃碴和積水。


    修鎖的人很快就到了,看起來好像跟他們還很熟的樣子。


    掉在地上的金魚已經重新放到了一個裝著水的玻璃罐頭瓶裏麵,無精打采地緩緩擺動著尾巴。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早就迴到了臥室裏麵,關上門不出來了。


    蘇年這才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燕寧看著修鎖的工匠正在忙活著,說道:“出去說吧。”


    蘇年點點頭,和燕寧離開了房間,下樓到了樓門口外麵的小花池旁邊,燕寧掏出來一包煙。


    “年哥……”


    “你抽,我無所謂。”


    燕寧點點頭,點燃了一支煙放在嘴上,抽了兩口,這才說起了今天的事兒。


    原來之前來這邊的男人,是燕寧姐姐的前夫,就是個混混而已。


    燕寧的姐姐叫燕容,比燕寧大了四歲,算起來跟蘇年的歲數相仿,現在是一個發廊的女技師。


    當然,是正經的女技師那種。


    燕容的學曆還比燕寧高一點,是大專畢業,學的就是美容美發,不過在學校的時候根本也沒學到什麽真東西。


    大專出來之後,就在附近的一家發廊裏麵做技師,一直做了好多年。


    大概一年以前的時候,燕寧和燕容的父親突然心髒病發,差點死掉。連帶手術和住院治療,家裏麵的積蓄瞬間被掏空,欠了一屁股債還不夠。


    沒辦法,燕容隻能聯係親戚朋友,隨便找了個人家嫁出去,代價就是讓他們幫忙付了剩下的醫療款。


    這個結婚的對象,就是之前出來的男人,叫木礄。


    介紹對象的時候媒人說的特別好聽,說木礄家裏麵有錢,自己又是附近一個陶瓷作坊的工頭,收入可觀,人很踏實。


    當時因為著急著用錢,燕容根本就沒想到那麽多。


    畢竟她這個條件,最後還不是要隨便找個人生活?早晚都要嫁給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那還不選一個給錢多的?


    於是燕容就這樣嫁給了木礄。


    但是結婚之後,燕容才發現,媒人說的全都是假的。


    什麽家裏有錢,隻不過是的打腫臉充胖子,結婚的時候拿出來的錢,就已經是他們賣房的錢了。


    結婚以後也沒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兩個人住在租的房子裏麵。


    木礄自己確實是一個陶瓷作坊的工頭,但是這個作坊平常都沒什麽正經活兒,做點便宜的東西,偶爾會有人買,工資都隨便拖欠。


    但是木礄又不可能離開去找其他的工作,因為這個作坊,根本就是個混混窩。


    都是木礄這個年紀那個時代的小混混,長大了之後湊到一起,弄了這麽一個作坊,多少混口飯吃。


    而且木礄本身也是個混蛋,喝酒、抽煙、打牌,經常就是整天的不工作不在家,把賺來的錢都花光,還要搶燕容的。


    燕容哪兒能同意?


    她賺來的錢,結婚之前說好了要先幫父母還債的。


    於是找不到錢的木礄便喝多了打她,兩三天打一次,兩三天打一次。


    剛開始的時候燕容不敢告訴父母,害怕父母擔心內疚,畢竟燕容是因為給父親治病才嫁出去的。


    後來有一次,燕容的臉上被打傷了,很久都沒敢迴家看看。


    燕寧過來看姐姐,才發現姐姐身上的傷,然後生氣跟木礄打了一架。


    木礄那是從小到大除了打架什麽都沒幹過的,燕寧當時也才十七八,怎麽可能是木礄的對手。


    燕寧帶著傷迴到家裏,父母才知道了燕容的事情。


    最後在鄰居的幫忙下,燕容才通過法院跟木礄離婚了。


    但是離婚之後,木礄要求燕容把當初給他們的錢還迴來。其實本來這些錢也可以仲裁解決的,至少可以少還一些。


    燕家卻覺得,這種人的錢花了本來就是無奈之舉,不如換了一了百了。


    再加上木礄很能鬧,恐怕不還錢的話,離了婚也沒有個安穩,所以他們便答應了下來。


    當初木礄給了他們家裏二十萬,不可能一點一點還了,所以他們定下五年還完。


    所以後來燕寧才連個大專都沒上過,就在淩城工作,各種工作都做,隻要是賺錢的地方,都能看見他。


    蘇年他行了燕家的經曆之後,也是有些唏噓。


    這就比林千雪的故事悲慘多了,生老病死,誰也控製不了,誰讓他們就攤上這種倒黴事兒了呢?


    後來,陸陸續續他們還了兩年的債,已經還了八萬塊錢,這一次應該是第三次還錢了。


    但是木礄卻告訴他們,要漲價了。


    理由簡單粗暴,錢存在銀行也總得有利息吧?何況還有通貨膨脹,當年的二十萬,五年之後還想用二十萬還?


    木礄這次來,讓他們一次性還給他五萬,明年還六萬,後年還七萬。


    燕家哪能答應?平白無故就多還了六萬塊錢,就算是利息,也沒有這麽多的吧?這不就是明搶嗎?


    木礄卻告訴他們,不還錢可以,但是今後他們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於是就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所以,現在你們打算怎麽辦?”蘇年問道。


    燕寧抬起頭來,糾結了半天,終究還是說道:“年哥,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到時候你直接從我的工錢裏扣!”


    蘇年點頭:“借錢倒是行,不過你打算借多少?”


    燕寧算了算:“十一萬……”


    “所以,你是打算按照他今天說的五萬的價錢,今年把剩下的錢都還了?”


    燕寧點點頭,他知道這樣同樣很憋屈,但是今年還十五萬,總比三年還十八萬更好吧?


    蘇年卻搖頭,說道:“錢我可以借給你,但是我隻借給你八萬。”


    “年哥……”燕寧頓時著急了。


    “誒,你聽我說。”蘇年伸手攔住了他的話:“你真以為,今年還了十一萬,這個人就能真的不找過來了?”


    燕寧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她當然知道,木礄這個人他們家算是招惹上了,隻要是他想,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辦法過來騷擾他,索要錢財。


    但是又有什麽辦法?


    燕寧本來是想,等到自己賺了錢了,就給家裏麵換一套房子,徹底擺脫這個人的折磨。


    隻要自己賺了錢,姐姐也不必整天在附近的發廊幹活,完全可以辭職慢慢找另一份工作,從此一家人離開這片地方,木礄就找不到他們了。


    但這終究隻是他的想象。


    蘇年伸手拍了拍燕寧的肩膀,說道:“對於這樣的人,就應該怎麽強硬怎麽懟迴去。你們答應了還錢,那錢是要還的。但是多出來的,一分都不讓。”


    “可是我們怎麽……”


    蘇年擺了擺手,掏出手機來說道:“你得記住,他是個混混怎麽了?你也是有組織的人,淩城這麽多的攤主,都是吃幹飯的?”


    燕寧的眼前一亮,不過馬上便為難起來:“但是這樣麻煩大家,實在是……”


    然而這個時候,他卻看到了蘇年在群裏發的消息,任命燕寧為淩城的公司負責人,以後專門和蘇年聯絡。


    燕寧激動地顫抖著雙手:“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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