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拓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的飯菜,一點食欲都沒有。


    他不是什麽都跟王總和李總托出去了,至少蘇年的傻瓜紙巾他就沒有透露一點的風聲。


    迴到辦公室的時候他試過了,效果拔群。有這種商品在,蘇年幾乎立於不敗之地,劉拓當然看得出來。


    最讓他心驚的,還是蘇年的淡定。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蘇年就已經認定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劉拓也沒有隱瞞。


    但是不管是從手下匯報的蘇年的說法,還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蘇年仿佛早已經預料到了他們會有所行動。


    而自己手裏的這包紙巾,就是蘇年給他的一個警告。


    是的,警告!


    劉拓看得出來,蘇年靠著這種紙巾,開箱就能夠吸引無數的顧客。隻要他願意,或者說如果劉拓是蘇年他也能做到,隨隨便便就能把攤位的開箱生意做成整個承溪路最大。


    可是蘇年沒有,說明他懂得分寸,擁有一個基本的底線。


    拿著這包紙巾,劉拓的臉色變了又變,終究還是決定暫時不動蘇年。而且蘇年的攤位確實賣的不多,一天也就五六百,這還叫個數?


    而此時,蘇年正在小作坊的空地上坐著,對肚子他們幾個人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一件大事!”


    第二天,恆都百貨、瀾海商場和百萬佳的市場調查來到街上的同時,肚子的兄弟們也來到了三家商場的日雜區。


    很多顧客看著都稀奇,一群二流子一樣的年輕人,在日雜區逛來逛去,手裏還拿著手機不斷的發消息。


    敢情你們就是來這邊兒蹭空調來了?


    剛開始劉拓還以為是地攤那邊發現了自己的的動作想來過來給他添點麻煩,從這些人進了商場,導購就已經上報了。


    不過觀察了挺久的,發現這些人就是在那兒站著或者走動,玩著手機,真的就跟蹭空調的一樣。


    劉拓不能專門派人老盯著吧?於是不了了之,他們願意蹭那就讓他們蹭,別出亂子,其他什麽都行。


    蘇年這邊也有幾個人,專門將那些進入商場的兄弟記錄下來的東西給匯總的,仔細看的話,大概都是一些商品的品牌類別和價格。


    當然,以紙巾為主。


    因為今天蘇年大方地雇了許多人,肚子今天也沒出工,就在蘇年旁邊坐著,好奇地看著蘇年將這些匯總的信息給統計出來。


    “年哥,這樣真的能行嗎?”


    蘇年搖頭:“行不行總得試試再說,一樣生意百家做,恆都百貨他們總不能一杆子把地攤全都打死,那樣影響太惡劣。”


    “所以,我們要爭取的就是作為剩下的攤位之一?”


    “不,我們要爭取的是,作為剩下的攤位裏麵,能夠在承溪路地攤行說一不二的!”蘇年的目光中流轉著一種奇異的光彩,讓肚子心悸不已。


    第三天,三大商場開始行動了起來。


    在地攤價格戰巨大的銷量之下,恆都百貨、瀾海商場和百萬佳的上層終究還是決定同意劉拓的計劃,全力打壓地攤行業成為承溪路的賤貨市場標杆。


    商場的百貨開始降價了!


    暑期特賣季、清倉大促銷、廠商聯動買一贈一,諸多手段層出不窮。而他們還在整個承溪路都掛上了宣傳海報。


    公交車裏、垃圾桶上、公交站牌、各個小商店的廣告欄,跟蘇年拉廣告不同,他們就直接用錢砸,砸了個人盡皆知。


    甚至早上的時候承溪路上還開來了兩輛工程車,在路邊的路燈杆子上都掛上了三大商場的促銷廣告。


    可以說,為了展現雷霆之威,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要把地攤界給打蒙,劉拓他們是用盡了所有的辦法。


    商場裏麵的日雜百貨,但凡是地攤上有的,就把價格調到了比地攤上還要低一檔,宣傳口號也打著“比地攤還便宜”的說法。


    蘇年穩穩地坐在自己的攤位麵前,看著已經有些縮水的顧客流量,穩如泰山一點都不慌。


    而整個承溪路上其他的攤主,從早上到現在已經眾臉懵逼了。


    怎麽就沒人了呢?


    不管是開箱的還是直售的,地攤上的生意簡直可以說是一片慘淡,幾乎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除了日雜之外的其他攤位還好,開箱的攤位都已經揭不開鍋了。


    原本他們的開箱就沒有多大的吸引力,少部分人為了好玩,大部分人為了開獎,當然主要是圖一個便宜,還能有搭頭的優惠券。


    可是現在商場已經比地攤還便宜了,又有空調,品種又多,各種降價任你選擇。優惠券?什麽優惠券?那些優惠券拿了有用嗎?還是空調比較香!


    隻有蘇年的攤位依然堅挺著,依靠著搭配性的優惠券和嚶嚶怪的傻瓜紙巾,借助一直以來積攢下來的名氣,算得上是還能正常做生意。


    這個時候各位攤主才知道,模仿終究是模仿,模仿能把被人搞趴下,那得有大本事才行,至少他們不行。


    肚子笑得跟朵花一樣:“年哥,商場一降價,這些地攤果然就要不行了,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行動起來了?”


    蘇年卻不著急:“還不到時候,現在我們過去,那就是趁人之危。”


    “那怎麽才不叫趁人之危?”肚子問。


    他伸出了兩根手指;“等他們著急到沒空嫉妒我們了,再等我們的生意也受到影響之後,那就不是趁人之危了,得叫地攤經濟統一戰線。”


    肚子想想,好像是這樣,於是便沒有著急。


    他們不著急,那些個攤主可是著急了。


    頭天商場降價他們還有點生意,第二天風聞商場裏確實比地攤還便宜之後,他們的攤位上就徹底沒人光顧了。


    有些地攤為了保證生意,甚至還雇了人假裝顧客吸引路人,幹起了左手倒右手的事情,結果依然收效甚微。


    徐知年不知道從哪聽到了這個消息,等他跑到承溪路的時候,整個承溪路的地攤已經哀鴻遍野了。


    “你這沒事兒吧?”徐知年看著蘇年攤上稀稀拉拉的客人問道。


    蘇年笑了:“沒事兒,好歹我現在一天還能賺幾百呢,也不少了。”


    徐知年無語了,您老可是誇下海口兩個月來二十萬的主,現在一天賺幾百就滿足了?鬼才信呢!


    蘇年知道徐知年是擔心,便覺得有些心暖。他這麽大一個公司經理,聽說了這件事兒之後立馬跑到地攤上,可見他已經將自己當成是朋友。


    對於朋友,蘇年從來都不會藏著掖著。


    “現在先不著急,還記得景湖欄嗎?地攤不好做,想要做得更好,就必須有一個聯盟。否則發生了內鬥,就像現在這樣,很容易被巨頭聯手打壓。”


    “你打算挑頭做這個聯盟?”徐知年明白了。


    “我挑頭還是別人挑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到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可走,就要掉下懸崖的時候,隻有我手裏才有能夠保證他們活下來的信息。”


    徐知年嘴裏嘖嘖有聲:“那你打算等到什麽時候?”


    蘇年笑了:“不著急,不著急。”


    肚子在旁邊欲言又止,上次您就是這麽說的,告訴我等咱們的生意也受到影響就行了,可是現在呢?


    誰也不知道蘇年在等什麽,隻有蘇年清楚,隻要繼續等上幾天,到時候自己的第二章第三節任務就能夠做完了。


    現在這狀況,之前鋪的那麽開的開箱攤位,還能堅持多久?


    “不管了,反正今天我來了,你得管飯。”徐知年知道蘇年心裏有數,也沒有多問。


    “管!當然得管!叫上文卿,我還得讓你們幫我打個招唿。”蘇年看了看四周問道:“晚上在窩草雞?”


    “行啊!”徐知年頓時眼前一亮,窩草雞的雞,那可是全國聞名。


    蘇年給蘇曉打了個電話,晚上四個人直奔窩草雞。據說這裏的雞都是在草場裏長大的,老板包了一整片的草場,專門養雞用。


    在草場裏長大的雞,吃著蟲子和草籽,天然無公害。而且環境清新,保證雞的身心健康,肉質一等一的好。


    再加上窩草雞祖傳的醬汁秘方醃製,做成熏雞之後連胸肉都一點不柴,雞皮肥而不膩。尤其是兩條雞腿,酥軟濃香,油脂藏在肌肉的縫隙裏,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


    蘇曉最喜歡的就是這裏的雞肉,隻不過因為窩草雞太貴不能常吃,所以今天特別開心。


    文卿經過了上次的事情之後,也恢複了正常狀態,隻不過再也接受不了紅色的鞋子是真的。


    “這次你是真的打算在承溪路立足了?”徐知年不由的問道:“承溪路雖然是個擺攤的好去處,可惜環境並不好。”


    徐知年是專業的,這些日子他也在研究地攤經濟的發展。任何一種經濟的成型都需要合適的土壤培育,可惜承溪路終究是大商場的世界。


    蘇年也知道這一點:“到承溪路來,隻是為了賺到那二十萬。如果能拉上不少的人,我打算還是去舊貨市場。”


    “舊貨市場那個地方,算是有些前景,不過周圍的環境不做改觀,終究也不是長久之道。”


    蘇年笑了:“你們都是做大生意的,你不能指望著我這剛從大學畢業呢,就白手起家搞得整個全城地攤都風生水起吧?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大的飯,我關心的隻是我接下來能賺更多的錢,這就足夠了。”


    徐知年也是點點頭,不過還是建議說道:“聽說瀾城有意建立一個新的批發市場,你有沒有興趣?”


    蘇年卻直接搖頭:“一點興趣都沒有。”


    “為什麽?”蘇曉雖然聽不懂,但是也知道生意越大越好做。


    蘇年撕著一塊雞胸脯說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但凡最有用的學問,最終的根基都要歸於造福大眾的方向,這是在我國必然的結果,誰也沒有辦法改變。”


    “學問是這樣,做生意當然也是這樣。當年超市的崛起,是因為價錢統一、商品齊全、所有一切都是公開公平的,並且環境和秩序相較於集市和小攤販更好,所以才逐漸成為文明社會的購物主流。”


    “但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地攤經濟之所以能夠發展起來,就是因為大商店的壟斷,和生活節奏的加快。”


    “上班下班沒空去超市的呢?想要的東西超市沒有的呢?隻能從網上買。可是網上的東西,看不到實物,萬一到了是個坑怎麽呢辦?總會有這種顧慮。”


    “所以說,現在的地攤經濟,其實最重要的是方便,是親民。就在你家樓下,多少都是買,時間長了還能知根知底,我覺得這才是新地攤經濟,或者說是新地攤的攤主們,應該立足的根本。”


    徐知年沒想到,蘇年已經對地攤有了這麽深的感悟,於是也是點頭說道:“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將注定鬆散的地攤整合,怎麽樣讓大家一起做大這樣。這方麵你現在有什麽想法嗎?”


    蘇年笑了:“你想套我的話!”


    徐知年尷尬一笑:“職業習慣,職業習慣!我不問了。”


    “其實也沒什麽,我也沒想好,屁股決定腦袋,我現在還在拚盡全力應付承溪路的事情呢,怎麽可能看得了那麽遠?是,我現在賺的多了點,但是那也是潮流作用的影響,是時勢造草莽,根本不是英雄造時勢。”


    徐知年點頭。


    文卿有點不耐煩了:“煩!吃個飯總說這些,徐知年你趁早滾蛋!”


    “嘖!”徐知年一歪嘴,和文卿掐了起來。


    蘇曉悄悄問道:“蘇年,蘇年!他們倆是不是一對兒呀?”


    蘇年悄悄地偷了徐知年的雞大腿和蘇曉分了起來,小聲說道:“我怎麽知道?吃雞!”


    徐知年一低頭發現自己留到最後的雞大腿不見了,轉頭就看到蘇曉嘴裏的一根長骨頭,頓時怒視蘇年:“我的雞腿!”


    幾個人鬧成一團,好久才停下來。


    徐知年問道;“所以,你要找我們打聲招唿的是什麽事兒?”


    蘇年說:“我估計那些原本就相熟的攤主會破釜沉舟聯合起來搏一搏,而三大商場那邊肯定也有後招。”


    徐知年了然:“我懂了,不管誰說話,你肯定能拿到貨,放心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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