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推搡著剛從山裏揪迴來的丫鬟來到宋允棠跟前,抬手摁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跪了下去。


    “好好交代,你方才在林子裏鬼鬼祟祟往這邊看什麽?”


    剛從水裏撈起來的丫鬟正愁不知道剛才給她銀子的人要如何找出來呢,眼下見那人也在身旁跪著,忙指認她。


    “就是她!”


    她朝著宋允棠再次磕了一個頭。


    “郡主,是這個賤人給了奴婢十兩銀子,讓奴婢推小公子下水,還說事成之後讓奴婢再去找她領十兩銀子。”


    “原本奴婢是不願做這種事的,可奴婢的母親病重,急需銀子治病,一時鬼迷心竅,便應下了。”


    這邊的動靜,將今日郊遊的人陸續吸引過來。


    宋允棠將信將疑的望著兩人。


    “這麽說,你們不認識?”


    那丫鬟忙擺手。


    “確實不認識。”


    旁邊的丫鬟滿臉鄙夷的望了她一眼,轉而看向宋允棠,淡定的好似這件事與她無關一般。


    “樂安郡主可莫要聽信她一麵之詞,奴婢根本不認得這個賤婢,更沒有給過她銀子,她這完全就是汙蔑。”


    “我沒有!”她一邊說,一邊往懷裏探去,“銀子還在我這兒呢……”


    話未說完,她將身上放銀子的地方一陣摸索後,目光在湖邊四處搜尋著。


    “我身上的銀子呢?我銀子哪兒去了?”


    一旁的丫鬟見狀,麵上扯出一絲冷笑。


    “你不是說銀子在身上嗎?這是掉了?不會是掉湖裏去了吧?”


    “湖裏。”她著急忙慌爬起來便往湖邊跑去,“對,肯定是剛才掉湖裏了。”


    宋允棠給夏寧使了個眼色。


    夏寧心領神會,一個箭步上前,止住了她的去路。


    那個丫鬟快要急哭了。


    轉身再次朝著宋允棠跪了下來。


    “郡主,那十兩銀子肯定還在湖中,您就讓奴婢去尋吧。”


    宋允棠沒理會她,而是望向那個故作鎮定的丫鬟。


    “你認識本郡主?”


    那丫鬟眼神有瞬間的閃躲。


    “郡主可是京中的大紅人,奴婢自然是認得的。”


    宋允棠不動聲色。


    “你認識本郡主,本郡主卻不識得你,你是哪個府裏的丫鬟?又叫什麽名字?”


    那丫鬟脊背挺直,看起來雖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樣,揪著帕子泛白的指節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而她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節都是被宋允棠看在眼中的。


    “迴郡主的話,奴婢名叫寶璣,是陽都侯府上的丫鬟。”


    她倒是沒什麽好怕的。


    樂安縣主再如何


    “陽都侯。”宋允棠呢喃了一聲,望向夏寧攔著的那名女子,“你確定寶璣姑娘給過你十兩銀子?”


    丫鬟信誓旦旦。


    “奴婢確定!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寶璣當即怒道,“你休要在這裏血口噴人!”


    宋允棠卻沒理會一旁惱羞成怒的寶璣,隻是繼續問道,“你既不不認識寶璣,想來不是陽都侯府上的人了,你又是哪個府中的丫鬟?”


    許是衣衫濕透的緣故,山風吹在身上有些寒涼,那個丫鬟忍不住一哆嗦。


    她強撐著道,“奴婢是傅家二小姐身邊的丫鬟翠環,原本小姐身旁有兩名大丫鬟,最近碧珠姐姐出府成親去了,奴婢今日也是第一次隨小姐出府,卻沒想到惹下了這般禍事。”


    宋允棠了然。


    傅家二小姐是傅家庶女,名傅雲柒,當初皇後娘娘舉辦賞花宴,她曾在宴會上作詩一首,皇後娘娘還賞了她兩片金葉子。


    有兩句她到如今還有些印象。


    濃淡相宜傾國色,微風隱隱弄天香。


    當時這首詩被京中才子拿來品鑒過,雖不及大家,但女子能作成此詩,卻也頗有些意境。


    可見這個傅二小姐也是個腹有詩書之人。


    寶璣在一旁冷笑。


    “說不定就是你家小姐妒忌樂安郡主之前在皇後娘娘的賞花宴上用一幅牡丹圖搶了她的風頭,從而指使你去推徐小公子下水呢?”


    聽到寶璣誣陷自家主子,翠環一臉的氣急敗壞。


    “你胡說,明明是你指使的!”


    “都閉嘴!”


    宋允棠喝止兩人,轉而吩咐夏寧。


    “找兩個會水的人在翠環落水的地方找一找,看能否找到那十兩銀子。”


    若有印記還好。


    若無印記,又泡了水,便也無法通過氣味去辨別。


    不過也並非全無他法。


    翠環看著才十四五歲,大戶人家的丫鬟也隻大丫鬟月錢高一些,普通丫鬟,尤其是年紀還不大的,一個月賺不到多少月錢,再加上翠環家中有病重的母親,想存十兩銀子並不容易。


    這個情況查起來也不複雜。


    再者,她手上好東西不少,多的是法子讓她們說實話。


    夏寧點頭,指了指地上的兩人。


    “那她們呢?”


    宋允棠麵不改色。


    “我和文成看著呢,跑不了。”


    夏寧點頭,趕忙找人去了。


    陽都侯府的寶璣心下有些慌亂,她擰了擰眉,望著宋允棠說,“奴婢是陽都侯府的丫鬟,還得迴主子身邊伺候,郡主不可扣著奴婢。”


    樂安郡主和徐大人雖得陛下看重,跟在京城盤旋多年的侯府比起來,終歸是差點底蘊。


    她是侯府丫鬟,代表的是陽都侯府的臉麵,就算真做錯了什麽,要處置她,也是陽都侯府的事,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處置。


    若強行處置她,便是直接打了陽都侯府的臉。


    屆時世子和老侯爺必不會善罷甘休,絕對會去陛下麵前為她討迴公道。


    宋允棠掃了她一眼。


    “急什麽?寶璣姑娘若真無辜,本郡主會親自將你送去你主子身邊,順便向他賠禮道歉,但你若不無辜,本郡主也是會親自去陽都侯府老侯爺麵前討一個公道的。”


    人家都將手伸到兒子這裏了,今天這件事,必不可能輕易揭過。


    不能給背後之人再次動手的機會。


    她得查個水落石出,把事情鬧大之後,將背後之人揪出來放在明麵上,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


    至於寶璣,不過是個侯府丫鬟罷了。


    若不聽話,罰了再主動去跟老侯爺賠個不是,想來老侯爺不會為了區區丫鬟與她計較。


    但其實,寶璣是受誰指使,她的心底已然有了猜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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