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搖頭。


    “我先迴去一趟,主子既然是我弄丟的,等找到主子,我自會跪在姑爺一家麵前負荊請罪,屆時是打是殺絕無二話。”


    說完,轉身往柳橋街而去。


    念兒見狀,往醫館中交代了一番,趕忙跟上了夏寧。


    柳橋街的院子裏,徐永旺正在給小菜地澆水,薑氏坐在桂花樹下給宋允棠納鞋底。


    徐文成剛經曆武童試,睡到這會才起。


    “棠兒這孩子,一走就是一個多月,也沒給家裏來個信的,不知道啥時候能迴來?”薑氏說。


    徐文成打著哈欠出了屋。


    “娘,要不我去省城找一找嫂子?”


    薑氏點頭,“也好,找到之後趕緊給爹娘來個消息,好讓爹娘放心。”


    就在這時,院外響起了敲門聲。


    徐文成速度快。


    “是嫂子迴來了嗎?”


    他興衝衝開了院門,在看到狼狽不堪的夏寧時,麵上閃過錯愕。


    “夏寧姐,我嫂子呢?”


    夏寧沒說話,她走進院中,直挺挺跪了下來。


    “對不起,我將主子弄丟了。”


    正在納鞋底的薑氏差點戳到自己的手,放置在腿上的針線籃子灑落在地,慌亂之中,她站起身來。


    “你說什麽?棠兒丟了?丟哪兒了?怎麽丟的?”


    夏寧將那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大家說了一遍。


    薑氏聽後,扶著徐文成的手傷心的哭了起來。


    徐永旺眉頭擰的很緊。


    “你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會不會人根本沒掉下去,而是被帶走了?”


    如果是被帶走了,至少說明人還活著。


    夏寧搖頭。


    “我去找人之前觀察過了,山崖邊兩雙腳印都沒有往迴走的痕跡,極有可能是一起掉下了山崖。”


    她頓了頓。


    “還有一件事,原本主子是想迴來之後跟你們說的。”


    薑氏擦了把臉。


    “什麽事?”


    夏寧聲音有些嘶啞,“主子在失蹤之前,已經懷上了四個月的身孕。”


    薑氏眼裏再次蓄了淚。


    “那就是青野走之前懷上的……”


    念兒也有些詫異,難怪她前段時間給表嫂做的月事帶都沒用。


    可表兄走後沒多久,表嫂不是來過兩三日月事嗎?


    難道隻是出血,並非是月事?


    夏寧點頭,“原本迴來那天,主子還興衝衝的想,你們在得知這個消息之會有多高興。”


    越想,薑氏就越心疼。


    他們要是得知棠兒懷孕,怕是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裏寵著。


    “怎麽會這樣?我可憐的棠兒和未出世的孫兒啊。”


    徐文成抬起袖子蹭了蹭雙眼。


    “夏寧姐,嫂子是在哪裏跌落山崖的,我也去找。”


    “翠華江下遊。”夏寧迴答。


    徐永旺也站了出來。


    “我也去,一定要將人找出來。”


    徐文成望著他問。


    “這件事,要告訴大哥嗎?”


    徐永旺想了想,搖頭,“青野遠在京城,一時半刻的也幫不上忙,先不告訴他吧,咱們多帶些人去找。”


    “行,我去醫館叫人。”


    話音落下,徐文成出門去了。


    念兒早已哭的眼睛紅腫。


    “要不我也去吧?多一個人多一分力。”


    夏寧望著她。


    “你的任務是為主子打理好鋪子和莊子上的事情,萬一我們將主子找迴來,鋪子和莊子上不至於亂了套。”


    念兒吸了吸鼻子。


    “好。”


    ……


    夏寧稍作休整之後,便領著醫館的三十個人和徐家父子一起出發往宋允棠失蹤的山崖去了。


    走前,薑氏還給眾人備足了幹糧。


    半個月後,徐文成率先在一處岩洞中找到了一具女屍。


    女屍身上的衣服和宋允棠的一模一樣,腰間還佩戴著她常掛在腰間不離身的蓮花碧玉佩。


    隻是臉部已經腐爛,看不清樣貌。


    尚未找到的時候,還能在心底存著僥幸,眼下見到屍體,他直挺挺朝著屍體跪下,痛哭起來。


    “嫂子,我應該陪著你一起往省城去,不應該去參加武童試的,是我錯了,我沒有替大哥保護好你,我該死!”


    夏寧下一步趕到這裏的時候,人也傻了。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在一旁朝著屍體跪下,磕了三個頭,起來的時候,額頭都滲出血來。


    徐永旺心裏也不好受。


    背著身子抹著眼淚。


    從醫館中帶來的人也盡數跪下,一個個麵上帶著哀傷。


    如果不是縣主收留他們學醫,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流浪呢。


    可如今,他們還未來得及報答,縣主人卻已經沒了。


    屍體在山洞中四十天,已經開始腐爛,因為山路崎嶇不平,且路途遙遠,擔心路上損壞屍體,他們並未將屍體帶迴,而是直接葬在了岩洞中,徐文成還在墓旁坐了三天,親手用木板刻了一塊碑立好。


    他望著那塊碑。


    “嫂子,你放心,往後隻要我在家,都會帶著點心酒水來這裏祭拜你的。”


    他將夏寧買來的祭品一件一件擺放在墓前。


    “大哥之前在湯府的時候,時不時便給嫂子帶迴來一份點心,我看嫂子吃的挺開心,應該也是真喜歡吧?今日讓夏寧去買了栗子糕和棗泥酥來,要是不合胃口,嫂子也別介意,等大哥迴來了,我問問他,下次再來的時候,便去大哥之前常買的地方給你買點心。”


    徐文成說著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本以為嫂子會和大哥白頭到老呢,再有兩個月,大哥便要迴來了,眼下這光景,我也不知該如何跟大哥交代。”


    “嫂子會不會怪我們沒保護好你?”


    “你還這麽年輕,小侄子甚至還未來得及出世。”


    少年抬手擦著淚,坐在墓旁,一聲又一聲,訴說著自己的不舍和接下來的計劃。


    “若非恆王,嫂子也不會往山林裏躲,更不會從山崖墜下,嫂子放心,接下來我會努力考上武舉人,赴疆場建功立業,將來為你報仇雪恨。”


    ……


    林景曜在後穀村待了半個月之後,便動身往京城去了,留下阿旺在這個並不起眼的小山村裏照顧宋允棠。


    一個半月後,宋允棠骨裂的左手已經能做一些輕鬆的事情。


    雙眼因為用藥謹慎,視力恢複緩慢,如今看人都還是一道模糊的影子,隻是比之前能見到的光要多一些了。


    之前所有東西在她眼裏都是灰白影,如今至少能辨別出來顏色。


    估摸著完全恢複還需要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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