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內,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黴味,光線昏暗,僅有一束微弱的光線從狹小的窗口灑落,照亮了陳訓身上的破舊囚服。他半躺在簡陋的褥子上,雙眼緊閉,麵容憔悴,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無盡的黑暗和寂靜。


    此時,一陣腳步聲打破了監獄的平靜。這腳步聲在狹窄的走道中迴響,每一聲都清晰可聞。被關押已久的犯人聽聞此聲,紛紛站了起來,他們的眼睛中閃爍著希望或是恐懼的光芒,四處張望著,試圖從這腳步聲中尋找一絲可能的線索。


    然而陳訓卻不為所動,他依舊保持著半睡半醒的姿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的身體雖然疲憊,但內心卻異常平靜,直到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陳訓!”聲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監獄的寂靜。


    陳訓的眼皮微微顫動,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充滿銳氣的眼睛如今顯得黯淡無光。他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自己的舅舅陳公公正站在不遠處,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他向獄卒點了點頭,獄卒便打開了陳訓的牢門,陳公公上前,攙扶著陳訓走出了牢房。


    “舅舅,這是要帶我去哪裏?”陳訓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虛弱和疑惑,他的腳步有些踉蹌,但仍然努力保持著鎮定。


    陳公公沒有直接迴答,隻是低聲說道:“陳訓,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有些真相你必須麵對。”


    陳訓的心中湧起一股不安,他不知道舅舅所說的真相是什麽,但他能感覺到,這將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重大轉折點。


    穿過曲折的走廊,陳公公帶著陳訓來到了一處較為偏僻的住處。這裏與皇宮的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四處透露著清冷與陳舊。


    陳公公推開那扇年久失修的宮門,陳訓跟隨他走了進去。


    屋內的光線昏暗,隻有幾盞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張產床,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她正是匡已,她的臉上布滿了汗水,正痛苦地呻吟著,她的身邊僅有一名接生婆和一名婢女,再無他人,場麵十分淒涼。


    陳訓見到這一幕,頓時明白了一切。


    然而,陳公公的接下來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將本就脆弱不堪的匡已徹底擊垮。


    “匡已娘娘,老奴此次是奉陛下的旨意前來向您透露一個事實——您的孩子並非陛下的血脈,而是我外甥陳訓的。”陳公公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忍,但更多的是堅決。


    此話一出,匡已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她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陳訓,希望從他那裏得到否認,得到一線希望。


    然而,陳訓卻有意躲避她的目光,他的內心同樣充滿了痛苦和掙紮。他知道,這個真相對於匡已來說是多麽殘酷,但他也明白,如今趙翼有意讓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披露此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正視匡已的目光。


    “匡已,我……對不起。”陳訓的聲音沙啞,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和無奈。他知道,自己的這個道歉無法彌補對匡已的傷害,但他必須說出真相。


    匡已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這一刻被抽離。她無法相信自己一直以來的期望和計劃,竟然建立在一個如此脆弱的謊言之上。


    “這不可能…我根本不認識你,又怎麽會懷上你的孩子?”匡已看著眼前這名身材略顯瘦弱的男子,聲音微弱而顫抖,她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陳公公輕輕地歎了口氣,他走到匡已的床邊,輕聲解釋道:“匡已娘娘,您進宮那晚陛下實則去到了皇後住處,他安排陳訓進入了您的寢宮,隻不過那晚屋內光線昏暗,您未能看清罷了,因此…您實際上並未得到過陛下的臨幸。”


    匡已的淚水悄然滑落,她的心中充滿了羞恥和恐懼。她一直以為自己懷的是皇帝趙翼的孩子,這個孩子是她重新獲得皇帝寵愛和提升地位的關鍵。她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如何利用這個孩子在宮中重新站穩腳跟,如何讓趙翼重新接納她。


    而陳訓站在床邊,亦是百感交集。但他知道,自己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麽艱難。他輕輕地握住匡已的手,聲音堅定而有力:“匡已,我會對你負責的。”


    陳訓的手冰涼卻有力,加上他的話語,令匡已意外感受到些許慰藉,那是趙翼不曾給予過的溫暖。


    陳公公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陳訓,陛下交代了,讓你明日隨新兵一同啟程去往邊疆與高遠將軍匯合,到時,你就留在高遠身邊,做他的副將。你定要珍惜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至於匡已和孩子,我會替你照料。”


    陳公公話音剛落,一聲清亮的啼哭在房間內響起。


    接生婆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她快速地剪斷了臍帶,用柔軟的布匹將新生兒包裹起來。“恭喜娘娘,是個小公主。”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喜悅,打破了房間中的緊張氣氛。


    匡已的臉色依舊蒼白,但她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母性的溫柔。她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摸自己的孩子。接生婆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在她的臂彎中,匡已緊緊地抱住了這個新生命,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陳訓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責任,但他也清楚,自己即將踏上前往邊疆的旅程,可能再也無法迴到這個孩子身邊。他走到床邊,輕輕地撫摸著孩子的小臉,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匡已,等我迴來。”陳訓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知道自己的承諾可能無法立刻兌現,但他會用行動來證明。


    匡已轉過頭去,不願麵對陳訓。


    陳公公走上前來拍了拍陳訓得肩膀,道:“你放心去吧。匡已和孩子,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他們。你隻需在邊疆立功,為你們的未來打下基礎。”


    陳訓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選擇。他深深地看了匡已和孩子一眼,然後轉身,跟隨陳公公離開了房間。


    聽聞腳步聲漸行漸遠,匡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對著屋外唿喊道:“陳訓!”


    然而陳訓已走遠,並未聽到她的唿喚。


    匡已不顧身上的疼痛,當即從床上爬了下去,跌跌撞撞地朝著屋外飛奔而去。


    一路上,她的腦海中不斷迴放著她與陳訓同床那晚的畫麵,對方那低沉的嗓音,那結實有力的臂膀,以及溫柔的撫觸…即使那晚與她同床之人不是皇帝,又如何呢?她要的不過是一個能與她坦誠相待、廝守終生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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