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前來的帝後藏在附近酒樓,坐在窗邊,觀察觀刑的臣子和百姓們,鴻照皇帝甚至取出小本本一筆一筆的記錄著。


    “你又記?”楊皇後不讚同的道。


    鴻照皇帝沒看向她,隻看幾眼臣子們的表現,又繼續書寫。


    “若讓他們知道你記這些,不知會多寒心。”楊皇後又道。


    鴻照皇帝不以為然,他笑了聲,“你不懂,這人的記性,再好,事多了也有記不住的時候,但是記下來就不一樣了,忘記了拿出來看看,就知道哪些人值得信,哪些人是假仁假義。”


    話確實是有些道理的,楊皇後便沒有再說,隻專心看監斬台上的沈清台。


    “沈清台也是難,你又何必為難他,放他迴家祭祖不好?”楊皇後忍不住又說了。


    這迴鴻照皇帝抬頭了,他深深看著楊皇後,“沈清台的忠心和人品我是相信的,可也要為後世之君考慮,也是你的後人。”


    “我看他有隱退之心。”


    “不行。”鴻照皇帝搖搖頭。


    這一搖頭,便惹了楊皇後不快,她瞪了眼鴻照皇帝,“你什麽意思?隱退你也不許?”


    “現在是什麽時候?多事之秋,人才不濟,我需要他的地方多著呢,這個時候隱退,我上哪裏找辦事的人去?你是他同鄉,你提點提點他。”


    楊皇後無語,她才提點譚氏,讓他們全家趕緊離開京城……


    建站台上,沈清台沉凝了片刻,在眾人種種情緒中,緩緩開口了。


    “孔深,你所犯之罪,天地不容!國法不容!我們生而為人,不能因為立了尺寸之功,便任性妄為,視人命如草芥!”


    “作為將軍,以戰止戰,用血肉之軀,鑄就太平,你卻自挖牆角,自毀根基!實在不該!”


    “來人!”他的聲音很大,遠遠傳開,將所有人都鎮住了,但還是有很多幸災樂禍的人表現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覺得沈清台是在裝腔作勢。


    “斬!”


    沈清台一聲令下,屠夫動了。


    雪亮的刀片,在陽光下爍爍生輝,看得人後背發寒。


    旁邊的祁氏一直沒說話,這迴被屠刀晃了眼睛,嚇得將恐不已,此時她才深刻的明白了,她要死!


    是真的要死了!


    “不!”她大叫著,掙紮著,“將軍,你救救我們!將軍!你救救我們!”


    沈清台沒有理會,鐵麵無私的坐在上頭。


    祁氏見沈清台不說話,心裏知曉沒了指望,便瘋魔的看向她的夫君,嘲諷的笑著,“我就說沈清台不可靠,你不信,非要反了跟著他投靠姓趙的,現在好了,人家當皇帝了,當侯爺了!就把你一腳踢開!”


    “斬!”沈清台聽她說話越來越不像話,怒得吼了出來。


    話音落下,屠刀揮舞,祁氏首先人頭落地。


    祁氏人頭落地後,頓時哭聲一片,求饒的,怒罵的,聲聲入耳。


    曦月目不轉睛的看著,看得眼睛都紅了,她想起前世。


    前世沈家也是這樣,在屠刀中,滿門冤魂。


    趙越的視線不自主的落在曦月身上,他看著她紅了眼睛,看著她臉上閃過恨意。


    她到如今還在恨嗎?


    哼,她現在有什麽資格恨!


    該恨的人是他!


    許是趙越的視線太過於炙烈,曦月感覺到了,她抬眸看過去,四目相對,但很快曦月便錯開了,她依偎在母親身邊,靜靜的享受有母親護著的感覺。


    可這眼神的錯開,讓趙越有些錯愕,她為何要錯開眼神?


    明明之前她對他還是那樣的依戀不舍,那樣的繾綣,怎麽就錯開了?


    嗬!


    肯定又是欲情故縱!


    可那錯開的一瞬間,他的心裏還是很難過。


    不過一想到前世沈曦月那些手段,他便又很肯定她是欲情故縱了。


    人殺了以後,陸陸續續散場,曦月與母親和哥哥等著沈清台,沈清台精神受到打擊,行刑完以後便已接近奔潰,他是被抬著迴的侯府。


    迴到府上,沈清台便病了。


    “來人。”譚氏安撫了一雙女兒後,立刻吩咐人準備迴鄉的事,都不敢留在京城養病。


    “明日啟程!”


    曦月聽母親吩咐,立刻喚來翠環,讓她去通知秦依姍。


    與此同時,還寫了封舉報信,偷偷摻進譚氏告假迴鄉的折子裏。


    長寧府地處西南,也不算什麽繁榮之地,距離京師還極遠,這一去,怕是要一兩個月,譚氏聽聞秦依姍要同去,高興的誇讚了番曦月。


    時間過得很快,翌日清晨,大約是沈清台該上朝的時辰,曦月和沈溪南還未睡醒,便被挖出來,穿戴整齊,拖上了馬車。


    在馬車裏又睡了許久,到了天色大亮,兩人才醒來。


    醒來後,馬車已離開京城很遠,聽著外頭馬蹄聲響,曦月笑了笑,終於離開京城那個傷心地了。


    其實她很喜歡長寧府,長寧府有她喜歡吃的野味,有她喜歡看的風水,也有她喜歡的安靜。


    “哎,夫子也真是的,我都要迴鄉祭祖了,還給我布置功課!”馬車裏的沈溪南怨氣滿滿,可又不得不讀書寫字。


    他與曦月一輛馬車,聽他埋怨,曦月忍不住笑起來。


    “哥哥,你是爹爹的長子,你不多學些怎麽行?以後可是要繼承侯爵的,說不定還要繼承爹爹的軍權,所以,夫子對你定然是格外的盡心。”


    夫子如此盡心,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便是鴻照皇帝要給朝廷的未來培養人才。


    鴻照皇帝有千般不好,卻依舊是個好皇帝,為天下和朝廷操碎了心。


    在馬車裏,總是無聊的,不過聽沈溪南念書倒也添了許多趣味,時間不知不覺便過去了。


    “嘭!”


    馬車停了,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曦月撩起車簾看去,發現已到驛站,驛站的門太過於腐朽,被撞壞了。


    “天色已晚,今日先休息一夜,明日再走。”沈清台道。


    曦月瞄了眼驛站大門上的匾,嵩嶼縣。


    終於到地方了!


    她要找的人,此時就在嵩嶼縣。


    “哥哥,在馬車上呆了許久,都快發黴了,我想去集市上逛逛,你跟娘說說,帶我去唄?”曦月拉著兄長的衣袖,笑容滿麵的撒嬌,“哥……”


    “行,我也正想去逛逛,妹妹,你先準備準備,我這便找娘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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