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晏寧起來的時候,李胤已經迴大昭國了。


    寧女士把一個精美的錦盒遞給晏寧:“你看看認不認得這是什麽東西?”


    晏寧接過盒子打開,見裏頭裝著鵝蛋那麽大一坨,黃褐色的東西,樣子難看,卻有股很奇怪的香味。


    晏寧仔細聞了聞,先苦後甜,還有股清涼感。


    但是單憑外表,她是真沒認出來這是什麽東西。


    於是搖了搖頭:“不認識。哪來的?”


    “昨天左家人帶來的。”


    “左經理?他送這個做什麽?”


    晏寧眉頭皺了皺:“這盒子看起來不便宜。左經理是跟藥材打交道的,這會不會是某種藥材。


    這東西先放我這裏吧,改日我問問李胤,看他認不認識。實在不行再拿去宮中問問太醫。”


    “我不懂,你看著辦吧。”


    接下來的幾天,李胤都是早出晚歸,忙得腳不沾地。


    大昭國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都是一片風聲鶴唳,血雨腥風。


    畢竟兇手還涉及到了江湖門派。


    大臣們行事則無一不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尤其是上朝的時候,那是大氣兒也不敢出。


    唯恐行差踏錯,惹怒了皇帝,遭了滅頂之災。


    畢竟皇子和朝廷重臣在同一天被殺,於公於私,皇帝的麵子都過不去,那心情自然也不會好。


    君不見,那後宮之中接連兩位寵妃被貶嗎?


    這期間晏寧也沒有往大昭國的皇宮跑。


    皇帝死了兒子,心情不好沒錯。但能安慰他的多了去了,不差她這麽一個。


    一來,她的身份不合適。


    二來嘛,這老皇帝對她家阿胤實在算不上好,她可是很記仇的。


    平日裏麵子上過得去也就罷了,實在沒必要大包大攬。


    有那功夫還不如多孝敬孝敬自己的爸媽。


    如此又過了幾日,終於在出發去國家隊集合的前一天,李胤上交了手中的差事。


    晏寧問他:“那件差事都辦完了嗎?”


    李胤搖了搖頭:“沒有。”


    “那咱們就這樣放手不管了,會不會不太好?”


    李胤笑著揉了揉她黑漆漆的發頂,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能查的我都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收尾了。


    大理寺那邊也新任命了一位卿正,能力還算不錯。父皇命大理寺與刑部一同查辦剩下的事情。”


    “那就好。雖說能者多勞,可你爹也不能盡著你一個人使喚不是。


    查清李譯的死因了嗎?”


    李胤微微頷首,眸中閃過一道冷芒:“基本查清了,死有餘辜。”


    “怎麽說!”


    “還記得蒔花館中,死去的那個妓子嗎?”


    晏寧秒懂:“此事跟她有關?”


    “聰明!那妓子的花名‘曼陀羅’,是蒔花館的頭牌名妓。原也是一位官家千金……”


    在李胤的敘述裏,晏寧得知了一個悲慘的故事。


    這曼陀羅的父兄原是朝廷水利方麵的官員。


    數年前,南方涿州的灞河年年洪水泛濫,百姓們年年逃難,苦不堪言。


    朝廷於是撥下巨款用於修築兩岸的防洪堤壩。


    當時皇帝忌憚太子和李胤,二皇子李啟和三皇子李鐸,私底下也爭鬥的厲害。


    皇帝思慮再三,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工部。


    當時曼陀羅的父親就在工部任水利監承一職,負責水利勘測、預算等一應事宜。


    兄長則擔任水利測量官。


    然所有人都不知道,當時負責這項工程的主官,涿州河道總督是晏王李譯的人。


    李譯看上了這筆工程款,就指使涿州河道總督在修築堤壩時動手腳。材料以次充好,偷工減料。


    那姑娘的父親和兄長發現後,氣不過,就去找那總督理論。


    那總督有李譯做靠山,如何會把這兩個人放在眼裏,當即讓人將他們打了一頓。趕了出去。


    並且威脅他們,敢把此事捅出去,就要他們全家的命。


    曼陀羅的父兄沒有辦法,隻得暫時忍下了這口氣。


    這樣修出來的堤壩,那質量自然是不堪一擊。


    就在堤壩竣工的第二年,灞河的一場大水,就把剛修好的堤壩衝垮了。


    整個涿州以及下遊的幾個州縣,再度淹成了一片澤國,浮屍遍野。甚至比從前還未修堤壩時,還要嚴重。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此事。


    當時還是燕王的李譯唯恐事情敗露,同那總督一番商量,就想把那姑娘的父兄推出來頂包。


    沒曾想,那對父子早有準備,竟然將他們修築堤壩過程中,上鋒及其他的同僚,如何貪墨工程款,以次充好,偷工減料的證據,全部留存了下來。


    同時將家眷偷偷送了出去,就怕事情不成,連累了妻兒老小。


    一麵準備偷偷將證據交給前來徹查的欽差大臣。


    此事不知怎的走了的風聲,被那總督和李譯知曉,直接派人殺死了他們,丟進了灞河中。


    並將所有的罪證都堆到了他們父子的頭上,偽造成他們畏罪自殺的假象。


    姑娘的母親也是個性子剛烈的,逃難途中,聽聞丈夫和兒子的死訊,她毅然決然的返迴家中。


    隻為拖住追殺他們的人,好給女兒以及兒媳和小孫子拚出一條活路。


    曼陀羅的母親被殺,姑娘的嫂子和侄兒在逃難途中病死,最後隻剩下姑娘活著逃到了京城。


    她本想進宮去告禦狀,奈何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又如何能進得了宮。


    她更不敢去告官,怕官官相護,別到時候事情沒辦成,自己身死事小,父兄的冤屈再無處申事大。


    她身無分文,為了活下來,也是為了尋機會報仇,她就自賣自身進了蒔花館,成了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


    她長的貌美,又腹有詩書,多才藝,很快在京城的文人仕子中名聲大噪,幾年下來竟然混成了頭牌。


    直到前段時間,李譯因為綁架晏寧之事,被皇帝貶成了庶民,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攛掇嬤嬤搞了一個“飛花令”,在京城之中宣揚得沸沸揚揚的。


    名字好聽,其也就是妓院之間的選美大賽。曼陀羅以絕對的優勢奪得了頭牌。


    李譯被貶為庶民,心情正是鬱悶的時候。


    身邊侍候的就勸他出去散心,說是百花巷那邊正是熱鬧,爺若是心煩,可不去那處散散心。


    李譯從前還是王爺的時候,頗愛惜羽毛,往來青樓楚館之事,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如今他已經被貶為庶民,此生無望,自然不會再拘著自己,自然是怎麽放縱怎麽來。


    於是,小廝一勸,他還真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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