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朱公公遞上來的銀劍,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殿的中央。


    鞠躬行禮,一是於皇帝,二是於對手。


    “擇言劍術不精,還望周大人海涵。”


    “殿下真是會說笑。”


    周釗冷哼一聲,負手而立。


    朱公公又邁著他那小碎步子,走到了周釗麵前,將劍雙手奉上。


    鼓樂聲止,殿內滿堂皆靜。


    眾目睽睽之下,周釗絲毫不收斂。


    一個起身便飄飄然衝著餘擇言直接殺去。


    眼前不遠的餘擇言,仍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閉目養神。


    “怎麽還愣在那裏…”顧念憂心,小聲呢喃道。


    “世子妃不必過於擔心,殿下應付的來。”沈煥站在身後,小聲安撫著。


    忽然耳邊風嘯聲起,餘擇言倏地側身,以臂為軸,整個身體旋轉了一番。


    飛天劍舞,以柔克剛。


    正是以退為進,步步防守,根本不出擊。


    他的身體如風般輕盈,若隱若現在交織之中。


    神仙玉骨,閑逸之姿。


    眾人皆歎,感歎聲不止。


    這素來紈絝的少年郎,竟是隱藏的這般深沉。


    在這有功名便是為首的浮躁年代,竟是有這大隱隱於市的豁達情懷。


    他舉手投足間皆是飄然靈動,長劍劃過半空之中,將大殿橫頂上的綢緞一切為二,忽的散落開來遮掩住自己的招法行蹤。


    相比於周釗的步步緊逼,更是多了分狂放不羈的閑情逸致。


    餘擇言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目的本就是想來打探虛實。


    和那夜大雨滂沱的郊外,五殿下想的是一模一樣。


    不能主動出擊,那被動防守,隻要不讓我大餘天朝失了顏麵,總有停止的那一刻。


    周釗似乎也是暗暗發了狠心,劍風越來越淩厲,幾番出擊之下都帶著必殺的狠意。


    他這是想逼餘擇言絕地反攻。


    眾人屏氣凝神,隻能看見那半空中交織的一黑一白兩重身影,起伏轉折之間聽見雙劍互擊的清脆聲響。


    紅色的綢緞被這狠戾劈下來的劍雨擊成無數碎片翩然飛舞,猶如劍上生蓮。


    蓮中那糾纏交織的身影,若隱若現。


    一片火紅之中如火如荼。


    餘擇言寬大的衣袍在風中飄散開來,順著琉璃吊頂透出來的星點月光,猶如蓬萊仙境下凡的神仙,天人之姿。


    恍惚間,顧念手中的果子都掉落在了地上,竟是看癡了些許。


    底下人的人再怎麽看,心境都比不得居中人焦慮。


    餘擇言越是躲懶,周釗越是焦慮。


    他竟是第一次覺得比耐性還有自己比不過的人。


    更何況麵前這廝,善用巧勁,不費吹灰之力便躲得過自己劈頭蓋臉下的一頓猛擊。


    心一橫,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驟然間那劍風忽的集中劈下,令一味閃躲的餘擇言避之不及。


    隻能應著頭皮迎了上來。


    “喀嚓”一聲。


    餘擇言感到手臂一麻,手中持著的長劍卻是斷開兩半。


    詫異之間他看見周釗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心中暗暗一驚,不好,中計了。


    雖劍已斷,但那紛紜而至的拳掌落了下來。


    從舞劍助興,到單純比武,隻需一聲劍斷。


    周釗好功夫,瀟灑自如間便讓餘擇言難以應付。


    一味的防守全然被擊潰,餘擇言不得不正麵相擊。


    掌心一翻,一股淩厲的掌氣突然暴漲。


    早就預料到餘擇言會出擊的周釗挑眉一笑,驚唿嘩然聲中,他淩空踩月將餘擇言逼至下風。


    餘擇言不得不釜底抽薪,便是隱忍著怒意奮力一擊。


    一道白色身影如同閃電般破空而起,淩厲氣場席卷而過,竟是將賓客桌子上的酒盞在不經意間震了個東倒西歪。


    他手掌飛身橫出,人未到,氣先行。


    柔巧卻狠戾,輕靈飄逸間直衝著周釗的喉嚨擊去。


    欲結性命。


    周釗反應極快,立刻翻身後移。


    但…


    已經遲了。


    電光火石的刹那,餘擇言早就擒住他的喉嚨,隻需再一寸間便可誅人性命。


    勝負已分,群臣嘩然。


    最後關頭,餘擇言手一鬆開,倒是給了周釗反掌之力。


    一記掌風湧起,餘擇言也象征性的反身落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餘擇言故意讓他的,以至於場麵不會太難看。


    而後周釗踉蹌落地。


    輸贏自在人的心中,也就沒人計較,這最後不成氣候的反殺了。


    不知看客中,是誰先鼓起了掌。


    一聲,兩聲。


    但滿堂的掌聲喧然。


    眾人皆是失了神。


    隻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神情自若,輕輕叩擊著麵前的桌板。


    兩人衝著皇帝行禮,衝著台下鼓掌叫好的群臣行禮。


    最後,才麵對麵握拳示意。


    “周大人好功夫。”餘擇言稱讚道,抖了抖身上莫須有的浮灰,話語中頗有調侃之意。


    周釗麵色如常,倒也不覺得丟人。


    “周大人果然青年才俊,功夫一流。”皇帝將那酒盞一飲而盡,哈哈笑道。


    任誰都聽得出這話語中的不屑與嘲諷,明明最後一步是餘擇言退讓了。


    周釗也沒有絲毫感覺麵子上掛不住,而是微微一笑,衝著陛下拱手謝過。


    雖輸了這比武,但卻打探出來了虛實。


    況且,自己本就意圖不在比試上。


    不過有一說一,這長寧世子的功夫的確隱藏很深,今天看來,他隻用了一半力氣。


    還是自己輕敵了。


    周釗嘴角微微上揚,感覺到十分有意思。


    相反,餘擇言卻沒有感到很開心。因為他確確實實的是中了這人的計了。


    他打眼環顧了一圈,不禁周釗看他的眼神深沉,就連五殿下的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就在這一片祥和之際,周釗突然跪了下來行大禮。


    “陛下,這場比試是臣贏了,陛下可要賞賜些什麽?


    怎麽還有自己求賞賜的…


    餘擇言蹙眉,摸不清這人到底要幹什麽。


    他自己默默的坐迴到了座位上,準備看周釗的獨角戲。


    “你說,隻要朕能辦到,朕答應你。”皇帝嗬笑一聲,饒有興趣的看著台下的周釗。


    “臣有一不情之請。”


    周釗聲音響亮,冷著臉道。


    皇帝的笑突然戛然而止,凝重得看著麵前這個摸不透心思的外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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