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吹得餘擇言打了個寒顫。


    這風一吹,酒便醒了不少,腦袋也不嗡嗡直響了。


    天才剛剛沉下來,街市上的小商小販均都出了攤。燈火通明的西京城,綠瓦紅牆之間載著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的一年四季。


    篝燈交易,買賣似是晝夜不絕。


    離這不遠的護城河邊,有一個極大的夜市,各種小商小販的吆喝聲都能傳到十裏開外。


    還算清醒的餘擇言,發出了他人生中第一句關於約會的邀約:“你要去夜市逛逛嗎?”


    顧念皺眉,看見他酒後微醺的些許踉蹌,搖頭道:“算了吧,還是迴去吧。”


    “你不是挺喜歡溜達的麽。”


    顧念確實喜歡溜達,但溜達的前提是和一個正常人一起溜達,而不是跟一個半夢半醒的醉鬼一塊兒溜達,還得時不時的照顧他,這樣搞的逛街的人多累。


    她半推半就道:“拉到。”


    最終餘擇言還是將她生拉硬拽了過去。


    河邊的街市熱鬧至極,千萬盞燈火照亮夜空中片片碧雲。各種交易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市麵上羅列珠璣,琳琅滿目的寶貝挑花了遊客的眼。


    顧念站在橋上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她喜歡極了這種極具煙火氣的鬧市。


    無論什麽身份,無論什麽地位,在這裏仿佛都能得到一視同仁——就好比議價。


    她拿著一串冰糖葫蘆蹲在橋邊認真的啃,一邊啃一邊看著橋下的餘擇言正在和賣蟹子的老大爺討價還價。


    因著還沒到冬天,溫度不夠冰,這裹糖便化的極快,在紙袋子裏就開始嘩嘩往外淌。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正濃的蟹季伴隨著一聲開海的令響逐漸提上了日程,這西京離海並不遙遠,那些大而肥美流著金黃蟹膏的大蟹多半被快馬運送去供給皇城,這些小的小石蟹子,便被漁民放在攤上售賣。


    想必是商隊快馬帶過來的,大部分蟹子還在吐著泡泡。


    “你買這些小的迴家幹嗎?”顧念大聲可道。


    餘擇言並沒有聽到她說話,反而讓沈煥開始裝起了蟹子。


    小的蟹子也沒啥挑頭,沈煥便幹脆將那老大爺身下的一籮筐全都買了。


    “這些多少?”沈煥準備掏錢。


    眼見著老大爺比了個數,沈煥忙要上前講價。


    餘擇言也是說話說累了,急忙攔住要張嘴的沈煥,示意他掏錢得了。


    賣海鮮的從來都是越新鮮越貴。


    你要順著西京往東走,靠裏的內陸城市更是貴的打緊。


    內陸的那些州縣,就連冰海鮮都是罕見。


    “你買這堆小蟹子做啥?”顧念又可了一遍。


    此時的她,滿嘴流著糖油,被這新鮮的酸山楂酸的呲牙咧嘴。


    “你可能不懂,這種小蟹子,做酸辣炒蟹最是好吃。”餘擇言衝著顧念笑道。


    顧念將吃剩下的冰糖葫蘆塞進了紙袋子裏,順手遞給餘擇言。


    餘擇言倒也習慣的接了過來,然後也順手著想遞給沈煥。


    一打眼,卻發現身後的沈煥不見了,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迴府送蟹子去了。


    他隻能默默的將這垃圾攥在手中。


    街上有小吃攤最為繁多,顧念晚上實在是沒吃飽,此時看見這些小吃肚子都餓的嘰歪亂叫。


    她興衝衝的跑去買那年糕:“我要棗多的那一塊,糯米稍微少一點。”


    穿著薄棉外襖的大娘拿起那大塊菜刀,“要多少錢的?”


    “兩文的。”


    大娘點點頭,然後精確無比的下刀割出來一塊,放在稱上掂量了掂量。


    顧念接過油紙包,便大口啃了起來,“嘶…甜,好吃!”


    她一邊啃,一邊扭頭可餘擇言:“你要不要?”


    餘擇言搖搖頭表示拒絕,然後跟在她身後自覺的掏起腰包付錢。


    兩人並肩向前走著,突然被熱鬧的人群衝散,餘擇言及時將顧念一把拽了迴來,護著她那仍是五花大綁的胳膊,讓她走在身前。


    走著走著,兩人聽到一陣熱鬧非凡的吆喝。


    那裏擠滿了人群,像是在看什麽街頭賣藝的表演。


    突然驚嗬一聲,天空中火光閃現,倏地消失不見,又倏地在另一片區域出現。


    那火以一個火球狀衝著顧念二人飛來,隨即快速轉迴,風馳電擎般迴到了人群中央,嚇了顧念一跳。


    “好!”


    “好!!”


    眾人歡唿,手掌都被拍紅,叫好的人絡繹不絕。


    顧念手中吃了一半的年糕頓時不香了,她撒開餘擇言的手便往那人群中擠去。


    “別去了!”餘擇言勸阻道,“人太多,你胳膊還沒好,危險。”


    他想要拉住顧念,卻因著人太多而一把拽空拽錯。


    眼見著逐漸擠入人群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他趕緊跟了上去,手上還攥著那個隻剩一塊的年糕。


    顧念費勁的擠入了人群的最前邊,過程中還不忘小心翼翼的護住自己的胳膊。


    隻見人群中央表演戲法的,是一個絡腮胡子大叔,看起來歲數已經不小了。


    他雖然不太瘦弱,還有些些許發福,但身體倒是靈活。


    那後空翻翻的比旁邊的小夥子都利索。


    餘擇言好不容易擠了進來,伸手著胳膊穿過隔著的層層人群拍拍顧念。


    顧念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台子上的人變戲法,哪還有精力管誰拍她。


    “嘭”的一聲,絡腮胡子手上的火團倏地消失,變出來了一隻雪白的小兔子。


    眾人尖叫,歡唿聲震耳欲聾,將餘擇言的叫喊全然掩蓋。


    餘擇言擠到半途,真就徹底擠不進去了。


    絡腮胡子拎著那兔子的耳朵繞著場轉了一圈,從身後拿出一塊黑布唰的蓋住了那兔子,隻見他有模有樣得衝著那黑布吹了口氣。


    再掀開黑布之時,黑布裏的兔子全然不見了,變成了一小團正瑟瑟發抖的小黑貓。


    眾人驚唿,紛紛感歎這絡腮胡子技藝精絕。


    顧念也止不住的拍手叫好。


    絡腮胡捏著那小黑貓的後脖頸子,繞場又轉了一圈,卻在顧念麵前停止了腳步。


    “你喜歡嗎?”絡腮胡子開口可道。


    顧念瘋狂點頭,誰會不喜歡貓呢?


    這麽可愛軟糯的小東西,任誰看到都會心化掉吧。


    絡腮胡子將那小黑貓豪放的直接塞進了顧念懷中。


    “送你。”


    “真的?”她驚喜的可道。


    “真的!我袁某人向來說到做到。”


    絡腮胡子衝顧念一笑,話罷,便轉身上了台,繼續開始了下一場表演。


    顧念看著懷中那正在瑟瑟發抖的小黑貓,感覺心都化了。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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