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餘擇言將秋桐打發了出去,自己在跟顧念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燒糊塗了麽?什麽話你都敢說?”


    餘擇言低聲嗔責道,這話要是傳出去,倆人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顧念也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沉默了半晌,她又緩緩開口:“我昨天晚上去過哪裏麽?”


    隻見某男子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的看向顧念,他一臉不耐煩地迴道:“沒有,你在屋裏突然昏倒了,但是院中無人,我怕把你扔下你再出事,便抱著你去了我院子裏。”


    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腦海裏還是昨天夜裏夢到的場景。


    手腕上的傷疤隱隱作痛,她抬起手問餘擇言:“這是你弄的?”


    餘擇言好奇的看了一眼,嫌棄的說道:“不是,怎麽可能是我?我又不是屬狗的。”


    那傷疤圓的驚人,顧念仔細的看了又看,覺得沒有瓶蓋是畫不出這麽圓的圓形。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老者的話,於是再一次一本正經的作死的問餘擇言:“你想當皇帝麽?”


    她覺得自己這次的聲音很輕,微乎其微,隻有兩人離得很近才能聽到。


    餘擇言瞬間變了臉色,手中倒茶的壺都差點拿不穩了。他聲音中帶著滿滿的威脅:“我說了,不要再胡說八道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寧,手中微微顫抖的茶盞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錯亂。


    “我聲音挺小的。”她嘟囔道,煩躁的整理了整理頭發,又緩緩的躺下了。


    “內力較高的人在十米之內都能聽到你說的這話。”


    餘擇言提醒道,他冷靜下來,喝了口茶水,打算迴去補睡一覺。


    烏黑的眼眶下是幾夜沒睡的後果,他現在感覺自己都快猝死了。


    他騰的站起身來,感覺眼前一黑,便下意識的伸手扶住桌子。雙眼模糊,腦袋裏嗡嗡作響。


    顧念瞧著他有些不對,便跳下床企圖去扶他一把,沒想到卻被他一把推開。


    餘擇言揉著腦袋,很快便恢複過來了。


    “你沒事吧?”她瞧著餘擇言憔悴的麵容,不禁擔憂問道。


    “沒事。”


    餘擇言突然恢複了往常並不常見的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他眉頭緊皺,臉色十分的難看。


    刹那間電光火石般的記憶湧入胸膛,就在顧念問自己的第二遍時,他突然記起來父親離世後,自己去西京後山的寺廟裏做祝禱。


    那個並不顯眼的隱匿在半山腰上的破舊寺廟,是不同於山頂上那個修煉的金碧輝煌的皇家寺廟。裏邊的主持很少,神像也隻有一尊,餘擇言卻在裏邊已經供奉多年。


    每當餘朝有什麽祭祀或者祝禱活動,他都會在參加完畢以後,偷偷的去那個半山腰上的寺廟再做一遍祝禱。


    內容無非就是家人康健,平安喜樂。


    原本在父親過世後去是為了祈求逝人安息,卻在某一天得知父親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謀時,並沒有權力在身的自己沒法再繼續追查下去。


    就連陛下,那個手握大權的自己父親的同胞弟弟也將他連番請求寥寥草之。


    惶惶度日間,他在神像麵前做了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祈禱:


    神啊,如果你能聽到我的心聲,那麽請你幫我實現這個願望。


    我一定要登上這權力的最巔峰,直到沒有人能阻擋我時,才能查出父親逝去背後隱藏的秘密。


    從來不祈求權力和欲望的餘擇言,在那個大雨滂沱的仿佛想要淹掉西京城的那一晚,做出了人生中第一個關於權力和欲望的祈求。


    雖然是仇恨蒙蔽下的衝動,但他內心其實並沒有想要爭奪皇位的渴望。


    他痛恨同時也明白權力的重要性,於是接受了皇帝給他暗探總署接手的提議。


    暗地裏培養自己的勢力,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查明真相做的準備。


    顧念看見他陰沉的臉龐,不僅覺得自己有些過於唐突。


    也是,在這些古人心裏怎麽可能將此事過於玩笑?


    就算心中曾有這種想法,那這麽堂而皇之的被詢問,是個人也不能迴應說是,除非他是個瘋子。


    但是這個世間還真有這種瘋子。


    “沒錯,我想當皇帝。”


    男孩般爽朗的笑聲中帶著些許無奈,這話脫口而出,仿佛像是在說早上吃過了飯一樣隨意。


    同一時間,被問這個問題的不僅僅有餘擇言,還有他的表兄弟,三皇子餘景焱。


    三皇子的府邸上,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不速之客盤著手上的珠子,嘴角不屑的笑笑,突然感覺到有些口渴,遂拿起來茶盞豪放的喝起來了茶水。


    “我可以幫你。”


    權寅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對著麵前麵容嚴峻的餘景焱說道。


    “你為何要幫我?”餘景焱笑笑,他有些好奇權寅此行來的目的。


    隻見這人麵色如常,絲毫不慌的喝著茶水,仿佛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會將他捉拿迴朝,總之一點也沒有逃犯應有的畏懼和窘迫。


    “因為你能幫我。”


    “我可以見得要幫你?”


    權寅答得言簡意賅:“因為這個。”


    他將手中盤著珠子遞給了餘景焱,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笑容。


    餘景焱接過珠子,細細的端詳著,發現並無什麽不妥之處。


    他剛想要將這珠子交還給權寅時,手卻滯住了。


    這珠子的奧妙不在這珠子上,而在這串珠的繩上。


    就在這串珠繩的最中間端,刻了兩個字,用人肉眼難以分辨。


    他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他努力隱忍克製著自己,抬眼時卻是眼眸猩紅。


    “你從哪得到的這個?”


    餘景焱原是柔和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鷙了起來,語氣都在顫抖。


    “說,你從哪得來的這個?”


    沒有得到迴應的餘景焱將那串手珠隨手扔在桌上,憤懣的起身,雙手抓住他的領子嗬問道。


    白皙而骨節分明的雙手青筋四起,權寅的衣服都被拽變了形。


    越是這樣,權寅卻不願迴答他的問題。本來好好可以談著的事兒非要動用武力,令他有些不爽。


    誰不會點兒武功麽?


    他反手一撥掌,壓根沒有料到他會出手的餘景焱被猛地一擊,連連後退。


    兩人之間的氛圍頓時劍拔弩張了起來。


    餘景焱是個武悶子,從小到大可以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有些人也忌憚他身份原因所以寧願輸給他,就連在日暮宗師排行榜比武時,也沒有人敢這般挑釁。


    他滿腔怒火瞬間爆發了起來。


    低吼一聲,便迴身飛到了權寅上空一個側腳踢了過來,極近的距離和強勁的力道,權寅伸手一擋,手臂卻隱隱陣痛。


    餘景焱一點兒巧勁沒用,用的全都是蠻力,可見他內心之憤怒。


    “功夫不錯。”


    權寅笑著誇道,然後迴身反擊。


    行雲流水般的招式層出不窮,手掌一翻,袖中飛出的暗器以幾乎肉眼難見般的速度流水般瀉出。


    餘景焱全力阻擋,內力迸發出來形成一道氣波屏障,暗器瞬間被擊個稀碎。


    “不錯嘛。”


    權寅誇道,話音剛落,他便急匆匆轉身應對著餘景焱狂風暴雨般的出擊。


    白光一閃,不知何時,餘景焱的手上多出了把利劍。


    “不帶這麽玩兒的,你還用武器!”權寅驚唿,全然忘了自己剛剛使用過的暗器。


    劍風淩厲,逼的權寅步步後退。他一個起身飛簷走壁,飄飄然跳到了那剛剛因為打鬥而東倒西歪的桌椅上,瓷器碎了滿地。


    “我錯了,我跟你道歉,咱倆先停止吧,好嗎?”


    權寅見好就收,他明白自己是來談事兒的而不是來打架的。


    可餘景焱是刹不住車,輕劍一揮,以極快的速度衝著權寅的胸口飛去,刀光劍影間欲結性命。


    “大哥,我都道歉了!”


    權寅無奈,身體卻仍是一動不動,就在那輕劍要刺入胸口之時,他兩指一捏,便用了極小的力道轉圜了這力度極重並要衝過來的利劍。


    他身形踉蹌的落了下地,仍是大口喘著粗氣,指尖滴答的鮮血還在不停的往外冒。


    輕劍鋒利,仍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權寅心中清楚,餘景焱沒有下殺心,內力也用了三分之一不到,不然可能這屋子就頂不住了。


    他連忙告饒:“大哥,你且停下來聽我說呀!”


    “我聽你說什麽?我何不把你交於父皇定論?”


    餘景焱居高臨下得看著權寅,內心卻有些恐慌。


    看似這場比試自己占盡上風,可是他知道那是權寅並沒用盡全力。


    且不說他的輕功,就單單看他的暗器收放自如,力度適中,餘景焱就明白了這人不容小覷。


    六洲暗探總署出來的人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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