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悅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頓住了,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算了,我說的話,裏正你也未必相信。可能還會覺得我在說謊,我還是不說了。”


    裏正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什麽啊?”


    “你要說什麽?”


    “你要說什麽也得要先說啊,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信?”


    慕悅猶猶豫豫道:“我最近弄山上的楠竹筍去賣,賺了些銀子的事情,裏正應該也聽說了吧?”


    “嗯,聽說了,怎麽了啊?”


    慕悅歎了口氣:“我其實也不止弄了楠竹筍去賣,因為之前瘋瘋癲癲的,經常跑出去,山上的很多野菜我都認識。”


    “我經常弄些野菜迴去吃,小六和小九,也經常弄點魚迴去。”


    “但大家也都知道,我們老劉家,是莊子裏出了名的窮。”


    “之前沒分家的時候,娘每天就隻會做麵糊糊,最多烙個餅。”


    “分了家之後,也還是那樣。”


    “大哥大嫂看我們每天吃的雖然都是些野菜和小魚那些,但相比他們的,也還算比較豐盛。前兩天的時候,他們就在吃飯的時候吵了起來。”


    “大哥說,我們家現在吃的好,是因為我整天弄些野菜那些迴去,就責問大嫂為什麽不去弄,怪她沒本事。”


    裏正瞪大了眼:“啊?”


    “可是,阿牛家的不是懷著孕嗎?”


    “是啊。”慕悅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也不僅因為這個,當時大哥將大嫂給說生氣了,大嫂拍著桌子就站起來了,說……”


    她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裏正拍了拍膝蓋:“說什麽了啊?你倒是說啊。”


    “實在是太炸裂了,我有點不好說出口。”


    裏正把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說啊,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的。”


    慕悅又故弄玄虛的假裝猶豫了一陣,才道:“說,當初她其實是要嫁給虎子哥的。”


    “啊?什麽?”


    慕悅點了點頭:“這個事情,我找李嬸兒證實過了。”


    “當初大嫂的兩個哥哥因為在縣衙當差,所以提前通過自己的人脈知道了虎子哥當時是在靖王的親兵營中。”


    “她兩個哥哥覺得靖王親兵營的人,等戰事結束之後,肯定是前途無量的。”


    “於是,才叫了人來找娘說媒。”


    “娘覺得嫂子家條件好,起了心思,就想著嫂子家住得遠,也不知道咱們家的情況,先把我藏起來,把人娶進門來再說。”


    “所以她就以虎子哥在軍營裏打仗為由,讓大哥代虎子哥拜堂成親,將大嫂迎進了門。”


    裏正目瞪口呆,這的確……還挺炸裂的。


    “可阿牛媳婦兒,不是懷了阿牛的孩子了嗎?”


    “是啊。”慕悅撇了撇嘴:“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虎子哥受了傷迴來,嫂子知道他以後都可能站不起來了,所以才轉而和阿牛哥好上的,畢竟當初和她拜堂的,就是阿牛哥。很多不知道內情的,一直就以為她是阿牛哥的媳婦兒,這也就順理成章了不是?”


    “結果那天我聽到他們吵架,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麽迴事兒。”


    裏正連忙四下看了看,湊得更近了一些:“那是怎麽迴事兒啊?”


    “嫂子說,當時她是準備直接離了迴娘家的。畢竟她嫁的遠,而且又沒有和誰圓房,再迴去,也還可以隨便找個借口,當成黃花閨女再找人家嫁了。”


    “嫂子家裏條件好,要嫁肯定要嫁條件好點的人家啊。要不是因為虎子哥之前在親兵營,本來怎麽也輪不到咱們老劉家的。”


    裏正點了點頭,倒也是這個理兒。


    可……阿牛家的還是留下來了啊。


    裏正目光灼灼地看向慕悅,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慕悅張了張嘴,卻突然賣起了關子:“算了,不能說了。阿牛哥平時在莊子上,大家都覺得他老實巴交的,我即便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誰也不會相信,阿牛哥那樣的人,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就如同,今天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是我不滿分家分的那兩塊田,但裏正你也信了,甚至可能莊子裏很多人都信了。”


    正在最關鍵的時候,慕悅卻突然不說了!


    裏正急得抓耳撓腮:“你倒是說啊!”


    慕悅卻十分堅定的搖了搖頭:“不說了不說了,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我說的這些事,裏正你可以向我們左右鄰居啊,以及莊子上其他和我們家比較熟的人打聽打聽,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反正……大嫂那天和大哥吵完架之後,就直接迴娘家了。”


    “一直到現在,都已經好幾天了,也還沒有迴來。”


    “具體的內情,也隻有他們當事人才知道了。”


    “雖然當時大嫂說,是大哥強了她,但具體是不是真的,我們也不清楚啊,畢竟我們也沒藏在床底。”


    裏正瞬間瞪大了眼,張大了嘴:“強強強……”


    慕悅似乎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隻連忙捂住了嘴:“不不不,不是我說的,我什麽都沒說,裏正你什麽都沒聽到。”


    慕悅急急忙忙扛起鋤頭就走,腳步飛快。


    走出去一段距離,慕悅才勾起嘴角笑了。


    她正兒八經的為自己辯解,裏正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話。


    但她可太清楚,應該以什麽樣的方式,讓別人信她的話了。


    有些東西,一旦變成了八卦,那所能造成的影響,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裏正站在原地,一臉恍惚地看著慕悅越跑越遠,沉浸在震驚中,良久沒有動。


    “當家的,你在這兒站著幹嘛呢?”裏正的妻子走了過來,拍了拍他:“天都快黑了,迴家了啊。”


    裏正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你絕對想不到,我剛剛知道了什麽。”


    “啊?什麽?”


    裏正四下看了看,拽住自己媳婦兒的胳膊:“走,迴去關上門,我好好跟你講一講。”


    ……


    慕悅迴到家的時候,劉牛已經在家裏了。


    見慕悅進來,他看了慕悅一眼,沒有作聲,隻抬起頭看向屋簷下正在築巢的燕子。


    慕悅也沒有作聲,徑直迴了自己屋。


    劉虎正在用小棍兒教小九算數,聽見聲音抬起了頭來:“迴來了?”


    他目光微微一頓,就察覺到了慕悅的情緒:“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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