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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仲倫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慶幸自己跑的快,隻是胸口被血芒濺出一個小傷口而已,還好,命保住了。


    然而,就在他低頭察看自己的傷勢時,他突然驚懼的發現,在那道小傷口的四周,竟然凝結出了一層緋紅色的寒霜。


    霜意冰冷,迅速腐蝕著他全身的經脈,而且,寒霜還在不斷擴散,很快就覆蓋了他的整個身體。


    一聲無比淒厲的慘叫,迴蕩在空中,就在寒霜布滿了他身體的那一刻,梁仲倫已經變成了一具緋紅色的屍體。


    赤霜!


    臨死前,他終於明白了那短刃名字的含義。


    摩雲上宗那名被斬斷手臂的化生中期修士,也在連聲慘叫,他全力運轉經脈,但依然抵擋不住緋紅寒霜的擴大,在嚓吱嚓吱的恐怖凝霜聲中,他的身體也逐漸變成了一具冰屍。


    到處都是淒厲的叫聲。


    很快,所有被血芒傷到的人,全都被寒霜覆蓋了身體,慘叫著死去,地麵上多出了上百具緋紅色的僵硬屍體,如石人一樣佇立在雪地裏。


    無比恐慌的氣氛,充滿了整個天地間。


    而劈出這驚天一斬的梁昆,早已消失不見,就在那血芒劈出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就和魏天煥一樣,爆成了一團血霧。


    梁騰和魏元琅被強大無比的氣流掀飛,跌落出幾十丈以外。


    由於他們拚殺的地方距離梁昆比較遠,隻是被血芒散發的氣流席卷了出去,並沒有被傷到。


    魏元琅目瞪口呆的看著遍地的冰屍,一臉恐懼。


    剛才,血芒散發出的那種強大威壓,他隻從師尊身上才感受過一絲,如今,他徹底見識到了飄渺境界的恐怖。


    他看到那兩隻布滿彩色羽毛的巨大飛翼,倒栽在雪地裏,失去了紅色流光的庇護,被打迴了原形,那是不知什麽妖鳥的兩隻大翅膀。


    魏元琅知道,他師尊的這對飛翼,最大的能力就是飛行,真正戰鬥起來,絕對比不上梁昆手中的短刃。


    而那一斬,已經爆開了附加在它翼身上的飄渺之氣,再也無法飛行。


    此時的魏元琅,仿佛已經看到了師尊發出怒火的樣子,身上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快跑啊……”


    驚叫聲不斷,魏家存活的弟子,終於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怖氣氛,開始四處驚慌逃竄。


    在血跡斑斑的雪地上,到處都是逃跑的魏家修士,到處都是鮮血。


    蒼山腳下,雪似血!


    梁騰忍住劇痛,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血芒沒有傷到他,但他依然被血芒強大的氣息波及,再加上之前被魏元琅不斷轟擊,經脈早已盡數斷裂。


    鑽心的疼痛不斷傳來,讓他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梁騰緊咬牙關,朝著遠處打了一個唿哨,隱藏在遠處一棟房屋後的馬小戶飛快跑了過來。


    沒有梁騰的命令,它隻能一直隱藏在遠處,甚至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馬小戶,快跑……”


    梁騰終於再也無力支撐,接連噴出幾大口鮮血後,頹然倒在了雪地上。


    看到滿身是血的梁騰,馬小戶的驢臉明顯驚呆了一下,隨即,它的眼睛撲閃了幾下,兩行淚水流了出來。


    它跪在地上,咬住梁騰被血染透的衣衫,將他整個身體熟練的甩到自己背上,撒開蹄子,如電一般奔跑起來。


    “給我站住!”


    魏元琅遠遠的看到了奔跑的馬小戶,還有它背上的梁騰。


    他之前一心想殺了梁騰,如今才醒悟過來,那個最為重要的蒼山玉鑰,依然還在梁騰身上,自己還沒拿到手。


    魏元琅一聲暴喝,渾身氣旋飛舞,飛一般追上前去,他俊朗的麵孔再也不複之前的傲氣,而是布滿了猙獰之色。


    今天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不但師尊借用的飛翼受損,而且摩雲上宗的三名修士一死兩傷,大魏氏族弟子更是死傷無數。


    而大梁氏族的大部分弟子,卻是安然離開,反倒成了損傷最少的一方。


    如果再失去了蒼山玉鑰,他今天將會落得一敗塗地。


    但是,他隻是奔出了幾十丈遠,心就徹底沉了下去,因為,他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那頭看起來原本十分普通的灰驢,此刻,竟然全身電光繚繞!


    而它的速度,更是達到了一個恐怖至極的地步,隻是幾個唿吸間,灰驢的影子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徹底消失在遠處的風雪中。


    魏元琅睜大了眼睛,目光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十分清楚,以他奔跑的速度,趕不上那頭驢,絕對趕不上……


    四周一片死寂,在風的唿嘯聲中,傳來了魏元琅一聲怒極的嘶吼。


    ……


    雪已經停了,連風聲都小了很多,隻有馬小戶奮力奔跑的蹄聲在迴蕩,整個世界似乎變得簡單而枯燥。


    馬小戶身上的電光早已消失不見,它已經累到了極點,但是,它一刻都沒有停止奔跑。


    它越過了雪山,穿過了叢林,趟過了河流……在它簡單的意識裏,隻有梁騰所說的那一句話——


    “馬小戶,快跑……”


    它隻知道一點,隻有跑的越遠,梁騰才越安全。


    漸漸的,馬小戶的口中開始噴出白沫,盡管天氣很冷,它的身體卻不斷滴下汗珠,渾身的灰毛都濕漉漉的黏在了身上。


    梁騰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那枯燥的蹄聲響了多久,他隻知道自從被馬小戶甩上驢背後,這聲音就一直不停。


    聽著馬小戶沉重的喘息,他很想讓它停下來歇一會,但是他做不到,全身經脈的斷裂,讓他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甚至虛弱的無法開口說出一個字。


    剩下的,隻有深入骨髓的疼痛。


    在模糊的意識中,他好像看到了馬山河他們的身影,冒著風雪,在一群人中間艱難行走,但片刻之後,那些身影就消失不見,似乎隻是幻覺而已。


    “騰兒……”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輕柔喚他名字,一個既陌生又讓他感到親切的女子,隱約出現在眼前,女子的身後,好像還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


    兩人的麵孔,模糊不清,但能感覺到那目光透出的無比關切。


    他們好像是……


    “爸,媽,是你們嗎?我這是已經死了吧……”


    梁騰的心突然一痛,腦海中的幻象再次破碎,兩道身影也隨之消失不見。


    就在梁騰悵然若失時,又一個熟悉的身影遠遠的閃過。


    方蓉蓉?


    隨風飄動的紫杉,清麗的麵孔,那一道無比清晰的身影,讓梁騰幾乎肯定那不是幻覺,但片刻之後,他就開始懷疑自己了。


    因為,方蓉蓉的目光不會如此冰冷,不會帶著一絲……仇恨。


    不對,她不是方蓉蓉,她到底是誰?


    短暫的思考,讓梁騰很快又陷入了昏迷,隻能任由馬小戶繼續馱著他奔跑。


    此時,遠處的一座青山腳下。


    兩道窈窕的女子身影停下了腳步,她們看著遠處,有一頭灰驢跑了過去,那灰驢身上,躺著一個渾身血汙的人。


    “師尊,為什麽我突然很想……殺了那個人,可是,卻又不忍……”身著紫杉的俏麗少女終於開口,語氣冷漠,卻掩蓋不了其中的猶豫之意。


    在她的肩膀上,停落著一隻美麗到詭異的蝴蝶。


    那隻蝴蝶有巴掌大小,全身雪白如玉,好似極為精美的玉器一般,但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它的身體上有一道十分清晰的血線,好像用血絲繡成一樣。


    而在它的那對翅膀上麵,浮現出兩片小小的花瓣斑紋,嫣紅如血,仿佛濺落的血淚。


    被她稱作師尊的女子一身白衣,雙目清靈如水,正出神的望著遠方,望著那頭拚命奔跑的灰驢,還有驢背上那個渾身血跡斑斑的人。


    在風景如畫的青山腳下,那遠去的一人一驢,在一條殘破的小路上前行,顯得如此孤單和淒涼,甚至讓白衣女子一向古井無波的心裏,都泛起了一絲憐憫。


    聽到紫衫少女的話,她怔了一下,良久之後,輕歎一聲,仿佛自語一般的答道:


    “如此也好,是我太過執著了。我們神教,講求的就是一個靜字,不悲,不喜,無愛,無恨。此人是你修行的桎梏,忘了他,你的修行終將超過為師,不可限量……”


    紫衫少女沉默不語,秀眉輕蹙,目光如水一般看向遠處,仿佛在凝視如黛一般的青山,又似望向……那一道早已模糊的身影。


    (第一卷蒼山雪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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