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嫻這一覺睡的很好。


    她仿佛置身在一片馥鬱的森林裏,空闊幽遠、愜意寧靜,唿吸間都是樹木和綠葉的清新香味,讓人通體舒暢。


    梁思嫻翻了個身,不舍得醒來。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能是睡迷糊了產生的錯覺,身上的被子好像異常柔軟,床竟然也比之前睡著要舒適許多。


    反正上午沒什麽別的事情,梁思嫻決定賴會兒床。床尾有隻毛絨小公仔,她用腳摸索著去找,結果毫無預兆地,踢到了一條結實的腿。


    梁思嫻刷的一下睜開眼睛。


    印入眼簾的,首先是一片黑暗,等過了會兒適應了,梁思嫻才看清楚,這兒比她的房間要大得多,從色調擺設來看,是一間純男性風格的臥室。


    而被子下的她,未著寸縷。


    所幸倒是沒什麽別的異樣。


    梁思嫻腦子鈍鈍的疼,她想迴憶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麽,卻發現自己好像斷片了。


    隻記得她去找陳佳佳的時候被灌了酒,宋致過來接她們,然後……她給許西故發了短信?


    房間裏窗簾拉的實在厚實,黑壓壓一片,梁思嫻在床邊摸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手機,無從查證。


    再看旁邊那人,他背對著自己,隻露出一個黑梭梭的腦袋,唿吸平穩,似乎是還在睡。


    梁思嫻試探著叫他:“許西故?”


    那人啞著嗓子應了一聲,聲音很低,透著濃濃一股沒睡醒的不耐,還有隱約的暴躁。


    梁思嫻卻突然如釋重負。


    也不是說她有多渴望和許西故發生點什麽,但至少,許西故是她法律上的配偶,總比是哪個陌生人強。


    一時無話,沉默了大概有十幾秒,許西故皺起眉,說:“醒了就出去。”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的樣子。


    梁思嫻其實有許多話想問,比如為什麽她會在許西故家,兩個人還都沒穿衣服地躺在同一張床上?


    但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時機。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試探著開口:“我的衣服……”


    地板上空無一物,連雙拖鞋都沒有,梁思嫻不敢想象自己是怎麽上床來睡的。


    她也不敢動,怕會一個不小心挨到碰到許西故,畢竟……


    總之就,還挺尷尬的,不如直接問他。


    許西故:“外麵沒人。”


    “……”


    梁思嫻為他的迷惑發言感到窒息,最後忍無可忍,一把扯了許西故的被子,裹在身上,光著腳就跑。


    隻匆匆留下一句:“你臥室裏也沒人。”


    房門開了又合上,外麵有一束光亮漏進來,又很快被門板擋了個嚴實。


    許西故像沒了知覺,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躺在那兒,自始至終一動不動。


    沒了窗簾的遮擋才知道,外麵早已經天光大亮,暖洋洋的日光照進來,空氣裏的微小粒子似乎都清晰可見。


    梁思嫻下意識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被子,無比慶幸。


    這應該是市中心的一幢複式小公寓,梁思嫻順著樓梯下去,本來是想找自己的東西的,誰知道什麽都沒找到不說,轉身還看見個人。


    是個慈眉善目的阿姨,五十多歲,正擦著手從廚房出來。


    梁思嫻沒防備,嚇了一跳。


    阿姨卻一點不意外的樣子,笑著和她打招唿:“小姐你醒了啊,廚房有我剛煲的湯,你快趁熱喝點吧。”


    梁思嫻有點尷尬,動了動唇,又不知道該怎麽稱唿對方。


    阿姨善解人意,立即自我介紹道:“我是許先生請來做家務的鍾點工,姓劉,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喊我劉姨就可以了。”


    梁思嫻勉強維持臉色,點頭,說:“謝謝劉姨,您放著就好,我待會兒喝。”


    然後逃一般地上了樓。


    許西故的那個臥室肯定不能再迴去,梁思嫻又不好隨意進別的房間,頓了頓,她探頭出來小聲問:“劉姨,您知道客房是哪一間嗎?”


    客房衣櫃裏應該會有衣服。


    劉姨也學著梁思嫻,把腦袋從廚房裏探出來,小聲:“我不知道,許先生從來不讓我們上二樓打掃的。”


    “……”這個阿姨萌噠噠。


    梁思嫻沒辦法,剛好手邊樓梯口就有一扇門,她隨手打開……


    結果還真的找對了,酒氣撲鼻而來,門口是她散落的鞋,東一隻西一隻,歪歪扭扭。她的包在馬桶蓋上,衣服濕淋淋,扔在浴室的各個角落。


    一片狼藉,而且她好像吐在了床上,床單上有一灘還沒收拾的痕跡。


    怪不得,這樣看的話,好像還要感謝許西故昨晚上收留了自己,沒把她扔這兒。


    梁思嫻心情複雜。


    床單許西故應該是不會再要了,她收拾好扔進垃圾桶,又用洗衣機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披著浴袍下樓。


    劉姨已經盛好了湯放在餐桌上,見她下來,邊脫圍裙邊道:“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了。”


    梁思嫻過去坐下,狀似不經意地問:“昨天晚上您也在,我沒發什麽酒瘋吧?”


    劉姨笑眯眯:“這個我不太清楚,我是今天早上接到許先生的電話才過來的。”


    最後的一絲僥幸心理也被打破,梁思嫻木著臉,一時忘了該做什麽表情。


    等會兒見了許西故要說些什麽才能把這尷尬的一晚上揭過去呢?


    哦,對,離婚,和他談一談離婚的事。


    想到正事,梁思嫻理智迴籠,又從容起來。


    她打開手機,聊天軟件瞬間彈出來好多條消息,其中有一條來自宋致,是昨晚上發的,隻有短短三個字:【不用謝】


    剩下的都來自陳佳佳,問她醒了沒,還有些感謝的話,梁思嫻迴了個電話過去。


    剛接通,陳佳佳就急切道:“思嫻,你終於醒了,沒出什麽事吧,都怪我,差點連累了你。”


    陳佳佳十分愧疚。


    梁思嫻莞爾,說:“沒事,我喝了酒,隻是有點睡過頭了。”


    那邊鬆了口氣,又說起昨晚那事,抱怨了幾句。


    陳佳佳也是被騙過去的,有人打電話給她,說是讓她去簽‘造星計劃’的合同,結果去了才知道是要陪人喝酒。


    陳佳佳不肯,惹惱了抱著韓以璐的那個男人。


    然後他讓人調了酒,還承諾陳佳佳,隻要喝光這些酒,就把‘造星計劃’遊戲區的那個名額給她。


    據說,那人是梨汁直播的最高領導,真的能主事的那種。


    陳佳佳一時衝動,又真的想要名額,就喝了。


    誰想把自己喝的人事不省不說,還差點連累了梁思嫻。


    梁思嫻卻知道:“和你沒關係,是我和韓以璐有些舊怨。”


    陳佳佳也想起來了,她倆好像是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連麥,為此梁思嫻還漲了不少粉。


    陳佳佳驚訝:“她居然還有臉記仇!”


    梁思嫻失笑。


    最後要掛電話的時候,梁思嫻想到什麽,囑咐說:“昨晚那人應該隻是高層,不是最後做決定的,你小心別被騙了。”


    她特意了解過,現在梨汁直播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許西故。


    陳佳佳連連點頭:“知道了。”


    電話掛斷,樓上的許西故一點要醒的意思的都沒有,而且梁思嫻衣服也還沒幹,她窩在沙發上等的時候,不知怎麽就給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六點多,明亮的光線隱約染上了暮色,打在人身上,莫名溫柔。


    梁思嫻睜開眼,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許西故有些蒼白的臉。


    他站在沙發不遠處,正居高臨下地看她。


    見她醒了,許西故轉身往餐廳那邊走:“過來吃飯。”


    還是劉姨的那鍋湯,保著溫,居然一點沒涼了。


    許西故給自己盛了一碗,也不管梁思嫻,自顧自喝著。


    他舉止優雅,教養良好,隻發出輕微的碗碟碰撞的聲音,喝著喝著,臉色漸漸恢複了紅潤。


    梁思嫻在他對麵坐下,想了想,說:“許西故,我們談一談吧。”


    用餐布擦了擦嘴,許西故點頭:“你說。”


    自重逢以來,兩人難得這樣都心平氣和的說話。


    “你愛我嗎?以後有和我一起生兒育女的打算嗎?”


    梁思嫻問的真誠,且直白。


    許西故沒迴答,過了一會兒,用冷笑來表明態度。


    梁思嫻一點不意外:“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離婚吧。”


    “我知道梁家拿了你不少彩禮錢,等我什麽時候攢夠了,你也不再需要借助我父親的名了,我們就離婚,好不好?”


    這是梁思嫻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或許因為這個男人是許西故吧,她更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將就著過一輩子。


    沉默,長久的沉默。


    許西故的視線落在梁思嫻身上,定定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梁思嫻以為自己要被嘲諷天真的時候,他突然垂眸,淡聲應:“好。”


    意外地好說話。


    梁思嫻打得那些腹稿再沒說出口的必要,她一頓,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昨晚,我真的看到韓以璐和別的男人舉止親密,所以才想著告訴你的。”


    提到這事,許西故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不知道梁思嫻誤會了什麽,但他一點都不想解釋,更不想再提起昨晚那個烏龍,所以不如一絕後患。


    許西故冷著臉,當著梁思嫻的麵撥了個電話:“分手吧,以後就不要再見麵了。”


    電話那端屏氣凝神等待指令的王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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