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嬤嬤對視一眼,十分無奈,隻能按照梔瑤的吩咐照做,專門給梔瑤拿了一件大紅色的鳳袍讓梔瑤穿上。


    一番盛裝打扮之後,梔瑤掐著點坐上了貴妃儀仗,而後並沒有先去皇後的長春宮,而是徑直帶著人來到了太後的慈寧宮。


    皇後早已帶著一眾嬪妃等在了慈寧宮之外,除了身在病榻之上的貴妃沒來,其餘人都來了。


    梔瑤過來之後,皇後倒是沒什麽反應,因為她早就料到了梔瑤的做派,可是嫻妃、純妃和嘉妃等人卻恨不得用眼神殺死梔瑤。


    尤其是嘉妃,因為她與貴妃關係好,她把貴妃重病的事兒全都怪在了梔瑤的頭上。


    又等了片刻,一名老態龍鍾的大太監出來給眾人行了一禮,而後將眾人迎了進去。


    梔瑤跟在皇後身邊,幾乎與皇後並肩而行,直接就走進了慈寧宮正殿。


    隻見正殿的寶座之上坐著一名身穿暗紫色長袍,戴著鈿子頭的半百婦人手持一串佛珠,臉上的神態很是慈祥,微笑望著眾人。


    梔瑤先前在重陽宮宴之上就見過太後,不過那時的太後身上穿著明黃色的吉服,顯得很是富貴威嚴,與現在慈祥端莊的模樣大為不同。


    皇後首先跪地行禮:“兒臣叩見皇額娘,皇額娘萬福金安。”


    其餘眾人也跟著行禮:“臣妾等人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聖壽金安。”


    “快平身吧!”


    “謝皇額娘。”


    “謝太後娘娘。”


    一番行禮過後,眾人方才依次坐下。


    富察皇後坐在了左手第一位,梔瑤則坐在了右手第一位,其餘人則排得更加靠後。


    而且能夠進入正殿的位份至少在嬪位以上,嬪位以下的隻能在殿外磕個頭就自行迴去。


    太後打眼掃過眾人,突然將目光放在了梔瑤身上。


    梔瑤毫不露怯,正麵迎上了太後的眼神。


    本來眾人以為這一迴有好戲看了,畢竟誰都知道梔瑤之前得罪了太後。


    可是太後卻一反常態地露出了一抹更加慈祥的笑容:“宸貴妃今日打扮得很喜慶吉利,一看就是個有福的!人又漂亮,怪不得討皇上喜歡。”


    梔瑤心中也有些意外:“臣妾叩謝太後娘娘誇獎。”


    眾人瞬間傻眼了。


    不是說太後很不喜歡宸貴妃嗎?為什麽太後對宸貴妃這麽親切,直接越過皇後先誇起了宸貴妃。


    富察皇後的神色淡淡的,她一直都清楚太後並不喜歡他,不說是太後親戚的嫻妃,便是高貴妃她都比不上。


    曆史上也是如此,富察皇後去世之後,太後並沒有出席葬禮。


    雖然按照規矩,皇後的地位在太後之下,太後確實不用非要出席葬禮,可是萬事就怕對比。


    等到前麵高貴妃去世之後,太後卻偏偏出席了葬禮,雖然隻是去看了一眼,但是兩相對比下來,就顯得太後與富察皇後之間的關係很不好了。


    太後又道:“宸貴妃入宮也有一段時間了,哀家還不知道你的閨名呢!”


    梔瑤嬌柔一笑:“臣妾名喚梔瑤。”


    太後顯得很感興趣:“為何要叫這麽個名字?”


    梔瑤仔細解釋了一番:“臣妾本來叫做瓊瑤,取得是《詩經·衛風》詩中的名句‘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有知恩圖報之意。但是臣妾不喜歡,阿瑪和額娘就給臣妾改名為芝蘭玉樹的芝瑤,臣妾還是不喜歡。”


    太後有些不解:“芝蘭玉樹,瓊花瑤草,這不是極好的名字嗎?”


    梔瑤神色傲然:“正是因為靈芝美好,所以名字中帶有芝字的人太多了,顯得頗為俗氣。剛好臣妾喜歡梔子花,阿瑪拗不過臣妾,隻好將臣妾的名字改為梔瑤。”


    太後瞬間就被逗樂了:“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段趣事。”


    嘉妃卻突然開口破壞了溫馨的氣氛:“梔子花不過是尋常之花,用在名字裏麵,根本不夠大氣。”


    梔瑤直接一記眼刀掃過去:“這與你何幹?”


    太後隻當做沒聽見嘉妃的話:“宸貴妃,你的名字可還有典故?”


    梔瑤當即吟詩一首:“暑氣炎炎烹金鼎,塘池涸裂無泉引。靈芝瓊漿非聖品,慰吾煩惱不足醒。梢頭銀梔霜雪凜,凝翠聚瑤露色瑾。一念燥火俱消炳,去除惱恨萬事泯。”


    富察皇後眉心微蹙:“這是誰的詩?怎麽本宮從沒聽過?”


    梔瑤愈發得意:“此乃本宮阿瑪之作。”


    嘉妃卻冷冷一笑::“韻也不成韻,調也不成調,平仄竟沒有一處是對的,說是打油詩都有些高攀了。”


    梔瑤反唇相譏:“嘉妃,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肆意評論本宮阿瑪的詩!你所說得注重押韻平仄的詩詞自然是有的,但這卻是從唐代才興起的,本宮阿瑪喜好仿古,乃是純正的古體詩,你說得是格律詩,根本算不了什麽。”


    古代的詩歌分為兩大類,一是古體詩,二是格律詩。


    古體詩又稱作古風詩,格律詩又稱作近體詩。


    古體詩十分自由,不注重平仄對仗,甚至不對字數作出限製。


    近體詩則有種種限製,平仄、對仗和韻腳絕不能有一處出錯。


    嘉妃不甘示弱:“什麽人都敢寫古體詩了?真是笑話!格律詩的一應規矩本來就是針對那些才藻稀疏尋常之輩所創立的,免得誰都敢把那些一文不值的酸詩拿出來顯擺,你阿瑪名不見經傳,就敢寫古體詩了,真是荒謬至極。”


    梔瑤也來了脾氣:“你這麽懂,你不如去跟寫下《滕王閣序》的王勃、寫下《長恨歌》的白居易、寫下《夢遊天姥吟留別》的李白,還有寫下《楚辭》和《九歌》的屈原論一論平仄押韻,你怎麽不去呀!甚至連皇上每首詩都不一定全是格律詩,也有不少古風詩,你怎麽不去跟皇上論一論?你這麽能耐,你趕緊去呀!你跑到皇上麵前,你去說皇上你這些詩寫的不對仗也不押韻,平仄也全是錯的,你怎麽不去呀?還有《詩經》上麵的三百多首詩,那就更別說了,竟全都是一文不值的了!”


    嘉妃一時落入了下風:“反正不論貴妃娘娘怎麽說,所謂的古風詩都隻是鄉村野調而已,怎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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