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何汐六神無主,騎著車來到十字路口,經過紅綠燈的分岔路口時也沒注意看,她繼續騎車攆過麵前的斑馬線,腦子裏一直迴響著文具店老板說的話:起碼一千以上。


    精神恍惚的何汐就這麽騎著自行車闖了紅燈,她沒聽到旁邊路人的叫喚聲,也沒注意到正在向她開來的一輛銀色的小轎車。


    ——滴


    一道長久而刺耳的喇叭聲如同天上突如其來的打雷聲,蓋過了這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叫喊聲。


    ——滴


    又一喇叭聲從左側響起,何汐迴過神來,偏頭往那輛小轎車上看,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身後騎著小電驢的阿姨們在後麵張大著嘴巴衝著她喊了喊。


    “你這姑娘怎麽迴事啊?怎麽直接闖紅燈了?”


    “快點迴來啊,你把車停馬路中央幹嗎?”


    “這誰家的姑娘啊?”


    “我剛看她眼睛眯眯的,像沒睡醒的樣子。”


    幾人在那裏說個不停,何汐縮著脖子,害怕的邊看那些人邊從車上跳下來,快速的把車子往迴推。


    在她把車推到路邊時,小轎車裏的車主才罵罵咧咧的從車裏出來。那是一個看似三十幾歲的大叔,身材矮胖,肚子鼓的跟懷了十個月胎兒的孕婦,他身上的斑馬t恤已經被那看似硬邦邦的肚子給撐了起來,大叔滿嘴的胡子,一張嘴,那滿口黃牙都漏出來了。


    “操!你他媽的是不要命了還是專門來碰瓷兒的?媽的沒長眼睛啊?”大叔並沒有因為何汐是個女孩子或是一個高中生而就此作罷,反而還朝著她走來邊罵道。


    何汐被嚇住,她站在那裏被大叔指著罵,大叔口裏的唾液因為本人過於激動而四處飛濺,何汐被罵的眼睛一酸,看著麵前兇神惡煞的大叔不停的罵著自己,又加上今天班裏發生的事情,何汐忽然感覺心裏一陣委屈。


    她知道是她不對,她不該玩鬧,不該把別人送給程逸的鋼筆弄壞,不該無精打采的騎車還闖了紅燈。她當初也不該不好好學習,更不該在被人說是差生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很委屈,現在更不該在被“教育”的時候心裏隻想著哭。


    圍觀的人群中,一位阿姨見大叔一直在對何汐罵個不停,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她走過來,站在了何汐前麵,把她護在了身後。


    “差不多得了,孩子可能心情不好,別罵了。”阿姨說:“沒看她快哭了麽?”


    大叔還是不依不饒的:“就說她兩句就哭了?我告訴你……”他指了指何汐,“剛才要不是我及時踩住刹車線,現在哭的就是她父母!”


    “媽的!”大叔罵完,又在地上吐出一口痰來。


    何汐迴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她才從房間裏出來。


    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坐在飯桌前,用筷子在碗裏戳來戳去,一句話也沒說。何父何母見女兒今天如此反常,桌上自己特意給她炒的紅燒肉也沒見她多吃幾口,倆人麵麵相覷,還是決定問個究竟。


    “汐汐,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啊?”何媽媽問,給她夾了塊紅燒肉放進碗裏。


    何汐搖搖頭,沉默。


    “有什麽事情你跟爸爸說,爸爸幫你解決。”何爸爸拍拍胸脯說道。


    何汐歎了一口氣,抬眸,眼睛已經有些泛紅。


    “我,我不小心……”何汐及時停頓了一下,看著父母眼裏的期待,她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今天迴家不小心把車輪子弄壞了。”她還是決定不把那件事兒告訴爸媽了。


    “害,我當是什麽事兒呢,沒事的,啊,明天讓爸爸給你換個新輪子。”何媽媽鬆了一口氣,她剛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兒呢,一迴來就愁眉苦臉的。


    “吃飯吃飯。”何爸爸說。


    何汐剛從那邊迴來的時候,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攆過破碎的玻璃,把前車胎給割破了,她隻好推著車迴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第二天早上,何汐的車因為還沒來得及去修,所以她早早就起來跑去找楊詩婉,想趁趁她的後座,楊詩婉一開始是極力拒絕的。


    “不行,你這麽重,把我車坐壞了怎麽辦!”


    跟楊詩婉比的話,她還是比較重的,這個她不反駁。


    “你載我,我幫你買一星期的早餐!”


    “一個月!”


    何汐猶豫了一下,見楊詩婉就要走,她急忙攔住,咬牙切齒:“成交!”


    程逸在樓下等著何汐,等了半天也沒見著她的人影,倒是等到了從樓道口走出來的何父,何父看到他時還有些驚訝。


    “小逸?還沒去上課啊?”何父把何汐的自行車推出來,查看了一下車輪子,果然真的被劃破了。


    程逸看著那輛車:“叔叔,何汐呢?”


    何父按了按輪胎,背對著他:“汐汐跟她表姐走了,她的車壞了。”


    程逸對著何父的背影點點頭:“那叔叔我就先走了。”說完,就騎著車走了。


    教室裏,何汐依舊拿出漫畫書來看,程逸走過來,坐好。他習慣了似的,踢了踢何汐的凳子腿,她被這觸不及防的一腳整的身體往後倒了倒。


    她迴過頭,憤恨的看著程逸,語氣不悅的說:“你幹嗎啊?”


    “你早上怎麽不等我?”他問。


    何汐有些意外他會這麽問自己。


    “我車壞了,今早跟楊詩婉一塊兒坐車來的學校,當然得早點來啊。”何汐有點兒生氣了。


    “哦。”程逸拿出課本:“你車怎麽壞的?”


    何汐轉身背對著他,怎麽壞的她也不知道,隻知道自己在路上好好地騎車,突然覺得車輪子不受控製的扭動,她下來檢查的時候才看到一塊尖銳的玻璃插在車胎上,胎氣也被放出來了。


    “被玻璃紮的。”何汐繼續看漫畫,但心卻已經完全飛出去了。


    程逸還想說什麽,卻被進來的數學老師給打斷:“課代表上來把卷子發一下。”


    他上去拿了卷子就開始發,直到程逸發完了卷子何汐也沒收到自己的試卷,她眼睛直直的盯緊程逸,壓低著聲音,小聲的問:“我卷子呢?”


    程逸給她指了指台上的數學老師,她看過去,隻見老師那張帥氣的麵孔上瞬間換上了一幅陰沉的表情。


    “這次卷子大家做的還算不錯,基本上能拿到八十分以上,除了個別同學。”老師說,他在上麵舉起手上那幾張還沒被發下來的卷子。


    “這些同學算是打破了我這十幾年來教學的記錄。”老師一張一張的反複看了一下,半晌,他對著一張卷子冷笑了一聲:“四分!這題但凡你閉著眼睛胡亂蒙幾道選擇題也不至於全錯!”


    說完,台下的同學紛紛發出了嘲笑的聲音,有個別沒拿到卷子的同學都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四分。


    何汐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以她這幾年蒙題的運氣來看,那四分絕對不可能是她,更何況,她還抄了程逸的大題呢,她估了一下分數,起碼得三十分。


    想到這兒,她抬眸,以一種看熱鬧的心態期待老師發下試卷,她倒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同學/運氣比她還差!


    “謝正齊!”老師喊。


    謝正齊心裏慌了一下,“不會是我吧?”他小聲的低估著,走上去拿了試卷,他看了一眼,看到了滿意的分數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何汐轉身問他:“多少分?”


    謝正齊:“六十二分,滿足了。”


    何汐笑著給他拱拱手:“恭喜恭喜。”


    老師又在上麵念了幾個同學的名字,都不是那張四分試卷的主人,何汐慌忙的死死盯著他手上僅剩的兩張卷子,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王雙雙。”


    一聽,王雙雙內心也有些慌了,她慢慢的走過去接了試卷,她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的眯著雙眼試探性的用餘光掃了一眼卷子。


    王雙雙嘴裏呢喃著:“還好還好還好,四分不是我,四分不是我。”


    看她表情,還有老師手上僅有的一張未發的卷子,何汐就知道,自己的擔心果然沒錯。


    “何汐!”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何汐在同學們“關愛”的眼神下,來到了講台,乖乖的站在老師旁邊。她低著頭,不敢直視台下那些準備看熱鬧的同學,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看熱鬧看到自己身上來了。


    “四分!你是怎麽做到的?”老師問。


    就……蒙啊,隻不過沒閉眼!


    何汐尷尬的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她定定的站在那裏等著老師的批評,可她等了很久,卻隻等到了數學老師的一句:“迴去坐吧。”


    何汐難以置信的看著老師,這就訓完了?她剛都已經做好準備承受數學老師的唾液了,老師怎麽一下就給訓完了?這讓她很是愧疚啊。


    何汐下來,心裏隻想親手撕爛這張卷子!


    她坐著,心裏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她不是照著程逸的卷子上抄下來的麽?難道那道大題他也做錯了?


    何汐轉身,“卷子借我看幾眼。”說完,不等程逸反應過來就一把將試卷奪過來,她按照那個大題對比了一下,這不對答案還好,對完答案何汐簡直要瘋了。


    何汐看著大題,自己當時因為太急而錯把第一道大題的答案抄在了第三道題,何汐此時發自內心的極度嫌棄自己:她腦子沒病吧?大題都能抄錯?她是瞎了吧?


    把試卷還給程逸,程逸倒是也不客氣,趁她轉身之際,小聲的說:“你腦子不光“聰明”,眼睛還很“雪亮雪亮”的呢何汐同學。”照抄都能抄錯,可謂是個“狠角色”。


    程逸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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