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沒能把錢交到王默手上,孫雯雯也沒敢告訴他錢是夏小雪的。這段時間她被這件事折磨的都快抑鬱了,而更讓她感到崩潰的,是折返迴家的路上又被夏小雪給短住了。


    “嘿~!雯雯姐。”


    夏小雪像幽靈一樣忽然從黑夜中蹦了出來,把孫雯雯嚇了一跳。


    隻見今天的夏小雪穿了一身露臍裝,金光閃閃的皮夾外套、筒子短裙,頭上戴著一頂歐式女軍帽,看上去像酒吧裏的陪酒女郎。但她身材矮小,穿上這身衣服有點不倫不類。


    夏小雪穿著豔麗,卻神態萎靡,眼睛裏麵布滿了血絲。孫雯雯看到她站立的步伐有點飄忽,真怕她一個不留神就栽倒在這裏。


    看到夏小雪,孫雯雯像是預感到了什麽,後怕的皺了皺眉問:“小雪?你怎麽……”


    夏小雪迎著對方的目光低頭看看自己,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掌。打了個哈氣,從口袋裏掏出一把人民幣。


    “雯雯姐,還要麻煩你,把這個錢交給王默。”


    “……”


    夜晚開始涼了,晚風吹過,街道上稀稀落落滾過幾片樹葉,在路燈下顯得荒蕪寂寥。


    夏小雪環著臂膀搓搓冰涼的胳膊,身上的衣服華而不實。


    看這眼前嬌小可憐的女孩子,孫雯雯心頭顫了一記,伸手去接錢的時候內心充滿了罪責感。


    “小雪,你這麽短時間就掙了這麽多的錢?”看一眼捏在手裏脹虎指的錢幣,孫雯雯感到不可思議。但再看看夏小雪今天的打扮,似乎明白了什麽,眉關緊了緊問:“你該不會輟學去工作了吧?”


    夏小雪沒有直麵迴答,輕笑了笑,蹦開一步搖搖手:“我還有事,得走了。……雯雯姐再見!”


    她說完一轉身,就火急火燎地跑掉了,像是趕著去什麽地方,倉促而慌張。路上帽子被風刮平跑了,小身板僵了僵,追著撿起來就接著跑……


    看著眼前跑進黑夜中的小雪,再看看手裏的錢,孫雯雯發現這筆錢特別的沉,帶著她的身體往下墜,直墜地獄……


    ……


    第二天又是禮拜五,方玲玲把準備好的營養早餐裝進餐盒,轉身問王默:“明天周休了吧?”


    “嗯,”王默正在穿鞋子,頭也沒抬的迴答。


    方玲玲眼裏放光,擱下餐盒湊去王默跟前說:“不上班的話,正好把你女朋友接迴家唄,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媽,都說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切!”


    親媽才不信他,艴然轉身,嘴裏叨咕:“看你能嘴硬多久!”


    ……


    驅車趕去出租屋,李蘇心已經睡醒了,像是知道王默會去,一大早就把房間收拾的幹幹淨淨。她腿腳不便,又不是太會做家務,很多地方要比常人付出多一倍的勞動量。,


    擰幹抹布、杵著拐杖走去客廳,房間裏充宿著拐杖點擊地板磚的噠噠聲響。,


    白皙的手臂拿著抹布一遍又一遍擦著茶幾,忽然有人敲門,李蘇心須彌間眉笑顏開,臉上甜的瀝出蜜來。,


    迎開門,王默把營養早餐放去餐桌,轉身問:“玉清呢?還沒睡醒?”,


    李蘇心糾著秀眉搖搖頭,“她昨晚打遊戲睡的好晚,我剛才叫了好一會,都沒能把她叫起來。”,


    “嗬!我就知道!”王默說著擼擼袖子,朝房間走去!,


    沒一會房間傳來王玉清哀嚎的聲音,緊接著李蘇心看到她赤腳走了出來,懷裏還抱著枕頭、一隻手掌捂著耳朵,眼睛有點紅。,


    “玉清妹妹,你沒事吧?”見她嘟囔著嘴臉色難看,李蘇心關切的問。“王默他……”,


    “死王默揪我耳朵,痛死我了!”王玉清怨視迴去,搓搓耳根,可以看到她那白嫩的耳朵溢成了血紅色,觸目驚心。,


    “王默,你怎麽可以下這麽重的手?”李蘇心轉迴頭責備一句,。


    杵著拐杖噠噠噠的去了廚房,取來麻油給王玉清塗揉在耳朵上、又小心翼翼的拿涼水擦拭……


    “蘇心姐,塗麻油做什麽呀?”王玉清痛的齜牙咧嘴,但很溫順,任由李蘇心拿著小手帕給她擦拭。


    “玉清妹妹你忍著點,擦幹就沒事了。”李蘇心在耳邊輕柔的說,眉心緊鎖,盡顯溫情。


    做完後,李蘇心抽一張紙巾給王玉清捂在耳朵上,囑咐道:“我怕你留下淤青,就不好看了,但現在應該沒事了。你先捂一會,一個小時左右應該就能恢複。”


    “呀!會這麽嚴重啊?”王玉清大驚失色,再猛一扭頭虎視王默,瞳孔裏擠滿了怨念。


    王默卻滿不在乎的說:“哪有那麽嚴重?我經常這樣擰劉小胖耳朵,也沒見他耳扇少掉一塊?”


    “你拿我跟那個皮糙肉厚的胖子比幹嘛?”王玉清懟一句,抱住李蘇心的細腰,嘟嘴撒嬌:“蘇心姐,王默有暴力傾向,咱們以後都不跟他玩了。”


    李蘇心撥開王玉清遮目的劉海,慈眉善目道:“他這次下手沒個輕重,但今後肯定不會再這樣了。”


    “哼!你就知道幫他說話,”


    “我相信王默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看看時間,他是著急叫醒你。”


    王玉清翹著嘴唇,但看一眼時間,條件反射的蹦了起來,:“哇,我衣服呢?”


    火急火燎的穿戴好,來不及化妝,就跟著王默往公司趕。


    開車的途中,王默看一眼副駕座上對著後視鏡補妝的王玉清,她左耳朵上的血色還沒完全消退,紅燦燦的,與那塗唇的口紅顏色相近,迎著朝霞晨光,顯得各外顯眼。


    他有些懊惱!正如李蘇心所說,他當時隻是一著急,沒有寸量下手的輕重,現在也是自責不已。


    抽一張紙巾遞過去,王默邊開車邊冷漠卻又關切的說:“李蘇心不是讓你捂一個小時的嗎?快,捂上…”


    王玉清撇他一眼,氣唿唿的拽去紙巾。


    ……


    “老大,我認為蘇心姐喜歡你。”王玉清塗著口紅,抿抿嘴,漫不經心的說。


    王默看她一眼,又目視前方姿態傲冷:“別瞎講!”


    “我沒有瞎講啊!難道你看不出來?”


    王玉清放下口紅,擰了擰,套上蓋子側了側身,鄭重其事的對王默說:“嘿,要不你考慮考慮?我覺得她比我閨蜜和豹紋女都適合你耶。而且她那麽溫柔、對我又好,我對她也滿意……”


    “你對她滿意?”王默辛笑一聲,搖搖頭說:“王壯實你對我的事情蠻上心嘛!我和誰在一起,和你有個毛關係啊?”


    王玉清冷哼一聲,目視前方隨性說道:“切!要不是怕我走了之後你病急亂投醫、給我找了個不靠譜的嫂子,我才懶得操心。”


    “什麽?你要走?去哪兒?”王默問。


    王玉清一愣,轉珠子晃了晃,解釋道:“我就隨口這麽一說,怕你因為寂寞,隨便找個人結婚生子。”


    “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隨便找個人結婚生子,和你有什麽關係?”


    “和我是沒關係呀!這不是為王家下一代考慮嘛!”王玉清說到這裏嘖嘖搖頭:“我閨蜜才一米五三,你娶她的話,絕對影響家族後代的身高。”


    王默越發聽不懂她的話,拿怪異的眼神看過去。


    可能考慮到王玉清一直都是胡言亂語的一種人,也就懶得往深裏琢磨,徑自笑著搖搖頭,不再搭腔了。


    ……


    來到公司裏,還是日常的打卡工作,做著各種日複一日的機械工作,辦公區裏充宿著啪啪啪敲擊鍵盤的聲響。


    立秋了,陽光很勁,卻怎麽也再難有炎夏的炙燙。王玉清趴辦公桌前左顧右盼,真要就這麽走了,她還挺舍不得的。想到之前為一個幼稚的理由來這裏找王默,陰謀也好,尋親也罷,最終她是要什麽都拿不走、也什麽都留不下的離開的。也許還會有迴來的一天,但那個時候自己還能像現在這樣和親哥哥相處嗎?又或者,她會變成母親防範產業外流的武器,對著這個自己並不厭惡的親人發起攻擊?


    後來她想明白了!無論別人的立場是什麽樣子的,她都應該做自己。這個世界上,一輩子裏與你交集的人會有很多,但大多都將成為生命中的過客,真正剪不斷關聯的,隻有血濃於水的親人。從小,王玉清看多了親情的冷淡漠視,也隻有和王默相處的這段時間,讓她看到了很多從前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的東西。她不確信自己會保持現在的客觀理念,永不動搖;也不確信自己現在的認知就一定是對的。可能夾雜著太多的感性因素,又是在這個空氣裏充宿著別離氣息的季節,對於未來種種,她沒有那麽多的期待和憧憬了,隻是想貪婪的擁緊眼前的這一切……


    “小胖,讓你查旅遊攻略,你給查的怎麽樣了?”


    辦公桌前,王玉清盛氣淩人的問。像領導視察員工業績,姿態強勢。


    劉小壯絲毫不敢怠慢,從包裏抽出一塊平板電腦,劃開了遞向王玉清說:“我昨晚看了72篇遊記、遊覽了149篇旅行攻略、親手著筆寫了16個旅遊計劃案……”


    參考這些數據,王玉清隻聽到後麵的16個旅遊計劃案,至於他熬夜到幾點鍾、是不是真的看了上百篇遊記和攻略,王玉清絲毫不關心。


    聞言搓了搓手心,迫不及待的問小胖都是些什麽地方呀?有什麽特色?


    “計劃a,雪山之旅……”


    劉小壯寫的旅遊策劃事無巨細。可能因為他是一個職業營銷策劃案撰稿人,對暢想計劃這一塊特別有天賦。而且文筆也不賴,把旅遊計劃寫成了抒情散文,通俗易懂,且沒有一貫策劃案的那種死板和術語。


    靠在椅子上,王玉清翹著二郎腿,聽著劉小壯繪聲繪色讀著計劃方案,越聽越神往。可能因為心裏期待,仿佛閉一閉眼睛,麵前就是雪花飛舞的大雪山。


    ‘我偷偷的告訴你,有一個地方叫做稻城,我要和我最心愛的人一起去那裏,看蔚藍的天空,看白色的雪山,看金色的草甸,看一場秋天的神話——《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王玉清聽的很入迷。但當聽到計劃案中說,要提前至少15天吃紅景天時,她忙喊住劉小壯問:


    :“小胖,紅景天是什麽?為什麽去雪山還要吃那個?”


    “抗高反的藥啊!”劉小壯吸了吸鼻子解釋道:“稻城亞丁海拔五千多米呢!”


    “額……,需要提前半個月吃?”王玉清一籌莫展,她顯然是沒有這麽多時間的。


    後來一考慮,去雪山需要攜帶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要準備高倍的防曬霜、潤唇膏、帽子、太陽鏡、圍巾、登山杖、暖寶寶、充電寶、熱量食物、熱水杯、氧氣瓶、……


    再加上自身的一些物品,這哪裏還是旅遊?簡直就是難民遷徙。


    雖然劉小壯把計劃案寫得特別美,但畢竟不合時宜,隻能惋惜了。


    王玉清拿過平板電腦,自己也看了一遍這篇劉小壯撰寫的《旅遊計劃a,雪山》,又看了後麵一段從電視裏抄來的煽情讀白,唉唉歎息。


    ‘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間清爽的風,如古城溫暖的光,從清晨到傍晚,由山野到書房,隻要最後是你,,就好!——《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劉小胖,這個地方隻怕去不了!太冷了!”


    劉小壯眉頭皺了皺,但很快又霽顏而釋,指了指平板電腦說:“不合適的話,還有別的呀!我寫了16個計劃案呢”


    錯過這麽好的景點,王玉清沒什麽心思往下翻了。對後麵的不抱看好。


    ‘計劃案b,大海。’


    第二篇文章寫的是舟山島嶼,可以看大海。


    那地方王玉清去過,並沒有劉小莊寫的那麽好。後來一考慮,劉小壯也沒去過這些地方,肯定都是結合網上的遊記加以想象的,做過藝術加工。


    雖然寫的非常好,但王玉清看一眼索然無味,手指劃了劃,繼續看第三篇。


    計劃案c,草原。


    第三篇寫內蒙,騎馬馳騁,擁抱廣袤無垠的大草原。


    看完這一篇,王玉清蠻心動,但還不是很想去。腦海中無法填補自己和王默策馬崩騰的畫麵,想想就覺得滑稽。


    繼續往下翻,第四篇,森林。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有山的地方幾乎都有森林,也不一定非得去大興安嶺。


    直到看到第五篇,王玉清忽然眼前一亮,一股腦的坐了起來。


    “這個好!就去這裏了。”


    第五篇,《計劃案e,沙漠》。


    王玉清一直想去張掖和敦煌看沙漠,可惜林心鳶不讓她去,而劉小壯的這篇旅遊計劃又寫的極為詩意,整篇讀下來,王玉清心動不已。


    伸脖子看一眼,劉小壯臉上泛著油光問:“真的呀王壯實,你想去敦煌?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我訂機票……”


    “我和王默去。”王玉清說。


    後者臉色一赯,眨巴著眼睛問“啊?你和組長去?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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